除夕当天上午,言思筝起的很早,原因无二她只是简单的因为那天睡得太久,晚上完全睡不着,看月升月落,等天破晓。
林芸起床看见言思筝依已经在客厅画架处时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呀,思筝不多睡一会啊。”
言思筝把耳机摘下来“林阿姨早,不困就起了。”
“噢,那你想吃什么呀,阿姨马上去准备。”林芸边说边挽着头发。
“面…”言思筝想了想海城的习俗“都可以。”
“那就煮元宵了,团团圆圆的寓意多好,吃甜的哈思筝。”林芸打开冰箱拿出昨天晚上买的速冻元宵进了厨房。
“好。”言思筝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世界,握着彩铅的手加快的进度,她有一点想出去看雪。
言思筝很少用彩铅,平时更喜欢用颜料,有时候会加些材料显示出肌理感,颜料干了后她总会触碰,每一次的触碰就如同和当时画下这副画的自己,给他一种对话,但这些都是她的心里想法,说出来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而她喜欢画画也是一个机缘巧合,四年级期末考结束后的家长会,言思筝的位置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没有人做,小孩子都成双成对,年纪小都心直口快的,没有家长会成为一二天嘲笑的对象,所以她一个人跑到报刊版处,踢着地下的小石子,想着时间快点过去,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门把张贴的纸张上铅字晒得暖融融的。
言思筝百无聊赖的看着贴在黑板上的公告,忽然有一片作文勾住了她的目光。作者说她会把不能说出口的情绪揉进颜料里——被爸爸批评后的委屈是画纸上晕开的灰蓝;考了满分的快乐是星星点点的亮黄;没完成的目标会成为画纸上的深绿,入目眼帘向上生长的雏菊,自己会用掺着白色的鹅黄点缀整副画。
言思筝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结尾的“就算后来画纸泛黄,颜料失去了最初的鲜亮,可每次看见那幅画,还是能想起当时握着笔的温度——因为把感受临摹下来的瞬间,那些情绪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当时她反反复复读了三遍,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圈,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
因为家庭原因她总有些孤僻,不爱和人主动说话,更不要说表达心里的想法,看到喜欢的东西只会发呆,被误会了也只会低头默认,想要的东西更不会主动开口朝言晟要。
可那篇文章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方式,能把那些说不出口的、细碎的感受,好好地“装”起来。
当天放学回家她翻遍了家里的抽屉,找出不知道谁用剩下那半干的水彩笔,从书桌上找出练习本用封面的最内侧,趴在书桌前,把心里想的画了下来。
天空是淡淡的粉,边缘裹着层橘红,云朵像游乐园门口同学爱吃的棉花糖。
可水彩笔太旧了,当它在纸上划过,粉色有些发灰,橘红也涂得歪歪扭扭,连云朵的形状都画得像块不规则的橡皮。小言思筝盯着那片乱糟糟的颜色,泄气的把本子合上,却忽然想起文章里说的“画完成的那一刻就有了生命”。
又一次重新打开本子拿起笔,这次没再纠结形状是否完美,只是凭着记忆,把心里想的全画下来了,一点点补在画纸上——在灰粉色旁边加了点浅紫,让它更像晨黎明第一束光刚冒头的样子,在歪歪扭扭的云朵边缘用白色水彩笔轻轻扫过,像阳光洒在云上。
画完,家政阿姨都做好饭离开了,那个时候纸页已经被颜料浸得有些发皱,颜色不如记忆中鲜亮,可当小言思筝把画举起来对着窗户看时,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她找到了一个归属。
从那以后言思筝的书包里总装着一个小画本和几支彩笔,她会画下初春第一枝嫩芽,在旁边写下今天风是软的,春天来了;梅雨季的夏天她会用画笔接住第一滴雨,汗渍晕染笔触她也不在意;到了秋天她经常约着简稚去公园,简稚会去荡秋千而她会去捡落叶,用比临摹秋天的纹路。
如果有人翻开言思筝之前的画册会发觉她画得并不好,线条歪歪扭扭,颜色搭配也总显得奇怪,可那个时候的言思筝那里会管这些,她只知道这些留有她温度的痕迹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居住地,在她自己的世界,它们不需要作文那样需要工整的字迹,也不像数学题那样需要标准答案,只需要我把心里的感受落在笔尖,随着感觉走就好。
画笔是言思筝的世界的长枪,而画纸是她的战袍,这是只围绕言思筝旋转的世界。
后来言晟知道她喜欢画画以后,她有了专业的画纸和颜料,画技也慢慢熟练,能画出更细腻的光影、更协调的色彩。
可每次整理画具时,言思筝还是会留着那本泛黄的练习本和半干的水彩笔。她始终记得是四年级那个午后一篇文章的契机让她明白:绘画从来不是为了画出多完美的作品,而是为了留住那些转瞬即逝的感受——当颜料落在纸上的那一刻,那些说不出口的情绪、看过的风景、心里的想法,就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永远不会褪色的生命。
而现在她越来越爱画画,简稚就经常问她“小言言你以后要成为赫赫有名的大画家吗?”
“一般来说好像离世了,留下的东西才会有名吧”
简稚若有所思“那你就活着有名呗,到时候我让我哥的公司给你推广,以后我的家里工作的地方全方位你的画怎么样,够不够意思啊?”
“嗯,那我得变成哪吒有三头六臂才能画完吧。”言思筝笑着回应她。
不过现在想一想如果以后成为画家是不是也还不错?嘴角不自觉扬起来,想入了迷以至于林清弦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发现。
林清弦下楼时先敲了敲言思筝的房间,开门后发现床上并没有人,今天倒是特别积极的起床了,一下楼就看到在画架旁的言思筝——原来是在画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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