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这天上午，是电影《泡沫》主角之一尹沫的试镜时间。
由于时间紧迫，便也没有请化妆师和服装师到场。试镜场地内摆着一张大长桌，长桌后摆放着五个凳子，每个位子前的桌面上都分别放着一瓶矿泉水和一枚金属铭牌，标示着导演，副导演，冉星公司代理监制以及两位与余风清相熟的来帮忙选角的演员的名字。
尽管当时剧本消息透露出去时，报名表无人问津，但今天现场来了挺多人，应该都是从某些渠道打听到《泡沫》是国内最权威的娱乐公司冉星参与制作并投资的，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喂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余风清从演员统筹那里接过名单，粗略一扫，目光停顿在一个名字上，但没投以过多关注，就又把名单又还了回去。
他跟那个人不算很熟，是因为冉书秦的关系才有了一段渊源，就算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也会秉持公平公正的态度去对待。
工作人员站在房间门口冲着室外一些还在争分夺秒备戏的演员开始报号:“一号郑元！”
门外等着的演员大部分都很紧张，攥着手中电影组仅给的一小段台词反复试练，他们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小透明，能遇上《泡沫》这个电影都觉得是撞了大运。
好的导演外加好的制作，有着冉星投资，意味着曝光率高，更别说竞争压力还小，就算牵扯上敏感的话题，他们也怀有背水一战的勇气。
被叫到的一号郑元慌忙的站起身，把手上拿着的本子放在座位上，发汗的手心在裤子上局促蹭了蹭，紧张的像个上课被点名的学生喊了一声:“到！”
引的周围其他演员好一阵发笑。
但很快他们也笑不出了，因为不过十分钟郑元就垂头丧气的出来了，按照这个刷人的速度，也许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演员看着郑元拿起笔记本的手都在颤抖，一时也被对方低落的情绪感染。
不过很快这个演员又找回了自信，之前试镜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们聊了会天，了解到这个郑元是个新人，自己这个有过演艺经历的肯定不一样。
“二号！”
“三号！”
……
不到两个小时，这张名单都要走到尾了，还没遇上一个真家伙。中场休息一会时，余风清用手捏了捏眉心，一脸倦意的扭开瓶盖喝了小半瓶水。
他有些心累，上次在工作时出现这种由心而发的疲惫感还是他刚做导演没什么名气的时候，那时工作刚起步，一个三无导演，能从哪找到好的演员？他只能自己去影校挖掘，浪里淘金。
而现在，因为这部电影的题材，没什么实力派敢来，人都是冲着自己和冉星这个噱头来的，没怎么认真看剧本，没有发自内心对剧本的欣赏，又从何而来的演技？
“下一位，彭臻！”
余风清抬起眼，背也跟着挺直，之前面上露出的疲惫不堪不显分毫，看着彭臻的眼睛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被唤作彭臻的演员深呼了一口气，放下心里因为再次遇见余风清而产生的不名情绪，对着空气开始念起台词。
好的专业演员都是会有基本的台词功底，座位上的人在经过前两个小时那些人的“洗涤”后，此刻听见彭臻清晰的吐词和明朗的嗓音，只觉得如闻仙乐耳暂明。
再看看彭臻无实物的表演，也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表演痕迹，可这是在无人搭戏的情况下，对比之前的那些演员简直不要好太多。
他们又低下头仔细看了眼手里这位艺人的资料，演戏时长那格注写的五年，便更加属意了。
只有余风清在心里暗地的摇了摇头，论演技，彭臻确实不错，但论对剧本的理解还不够深，演不出他想表达出的效果。
即使心里这么想，但他的面部表情始终如一，都是一副平和的神色，双手交叠搭靠在桌子上的闲适样，就连眼神也没变过。
就是这幅不显山露水的模样，让许多试完戏的演员都心怀忐忑，演的好还是演的差都不会被透露出一丝消息。
在彭臻的表演结束后，他跟其中一个来帮余风清选人的有经验的演员王晓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后立即鼓起掌来，带动座位上其他的人也纷纷鼓掌。
彭臻倨傲的扬了扬下巴，瞪了余风清一眼，趾高气扬的离开了房间，他认为这个角色已经非他莫属了。
察觉到余风清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的董编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人多眼杂，余风清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董编是余风清的老搭档了，以前和余风清的父亲认识，是一位从业时间超过二十年的女编剧，浑身气质肃然，不苟言笑，鬓角泛起的斑白并没有让她显老，反而透出一种岁月沉淀之感。
后面只剩几位演员了，不用多说，都没什么亮点，让在座的几位专业人员看的昏昏欲睡，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心里默认给那位叫彭臻的演员与尹沫角色画上了等号。
一上午过去了，现在已经是饭点的时间，余风清干脆组织了一场饭局，喊上所有人，准备在吃饭的时候差不多把人定下来，当然，他已经能预知到试镜的结果了。
饭桌上，冉星公司的代理监制笑眯眯的举起一杯酒，双眼都要眯成一条缝，对着余风清恭维道:“余导年轻有为呀，之前几部电影一直没找到机会合作，现在这不，一有机会，就立马联系您了！”
代理监制大概四五十岁了，面色和善，过于肥硕的身躯让他起身敬酒的举动有些不便，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可把饭局上其他人看的心惊，他摆摆手跟众人示意没事，随即豪爽的一口闷了举起的那杯白酒。
到现在余风清还是会遇上这种避免不了的酒桌文化，他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想麻烦他多多照顾一下这次他们公司要带过来的演员，对，那个叫和田玉的。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报名的是哪个角色，如果不是什么戏份重要的角色，余风清倒也不介意卖一个这样的人情，就说单凭着对方那张脸，确实值得另眼相待，每天放在剧组当个吉祥物看着也挺赏心悦目。
估计是哪个老总送进来的小.情。
余风清早就站起了身，也回敬了一杯，点点头笑着回应:“监制过于抬举了，使不得使不得。”
酒桌上大家开开玩笑，好不热闹，这厢还在吃着，饭桌上那位先前带动大家给彭臻鼓掌的演员王晓突然开口，主动提起了尹沫选角一事，“话说，今天这个角色，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甚至都不需要讨论，每个人都说的是彭臻的名字，结果毫无悬念。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余风清还是想说点什么，几欲张口，却对上了王晓给他使的眼色，紧接着还对他摇了摇头。
饭后，余风清站在餐厅的观景台上，徐徐的微风吹乱了鬓发，他低头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牙尖浅浅咬住烟蒂，正准备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
一支打火机已经递到眼前替他点燃，火舌捎过烟头，发出亮红的光。
“风清呀，我知道你对这个叫彭臻的演员不够满意，但年轻人，还可以细细雕琢嘛，你是导演，这条能不能过，还不是你说了算？”
王晓接过余风清递过来的烟盒，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环顾四周，发现观景台上也没其他人了，但还是靠近他耳旁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吧，你董编啊，她脑袋这里，长了个...”
他的手指点在太阳穴处，没说出口的东西不言而喻，余风清想起前些天和谢云起吃饭时接到的电话，当时他还纳闷，这部新电影筹备时间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现在听见王晓所说的也明白了，这是董编给自己留的告别信，她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这是她能陪余风清一起合作的最后一个电影。
再联想到当时他选出《泡沫》剧本时，看见下方署名是匿名作者，也明白了对方的苦心，这是董编为他量身定制的剧本。
方才余风清还不动摇的神色瞬间变的沉重起来，缓缓吐了一个烟圈后，点了点头。
演技这个东西，可以逼出来，只要好好磨。
王晓和余风清是老相识了，虽说王晓长相在娱乐圈稍显普通，但胜在五官端正，自身演戏技巧绝佳，总是演一些剧里警察之类的正义角色，有很好的路人缘，是个实力派，这次不仅是来帮忙选角的，也会饰演剧中的渔夫一角。
王晓知道余风清点了头的事就不会反悔，就站在他身旁陪着抽完了一整支烟。
“一转眼时间过得真快，这就要第六年了...”
抽完一根烟后，余风清回到试镜室，这个点其他人都去休息室午休了，可来到门前时，却看见里面坐着的一个身影，他默默停下了脚步，收敛着自己的气息。
明明隔着一扇门，门板只露出一条缝隙，那人却像是知道他在门外，头也没回的说了句，“进来吧。”
余风清拍了拍自己的肩胛，散一散自己身上的烟草味，想着站在门口等烟味没那么浓再进去时，董编已经回过头，眼神示意催促。
“你觉得彭臻怎么样？”女性包容温和的嗓音，在这一刻仿佛带着岁月一起静歇下来，变得隽永绵长。
“挺好的，尹沫的角色挺适合他，虽说对剧本的理解还有点浅显，不过可以打磨一番，慢慢引导。”
余风清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跟无事发生一样，笑吟吟的和董编唠起了家常。
偶尔聊到高兴的事时，董编日常古板的鱼尾纹也会随着眼角笑起的弧度荡起一阵余波，窗外的阳光刚好洒落在她的侧脸上，给面颊上的皱纹都镀上了一层安宁与慈祥。
他们就这么聊到下午配角试镜的开始。
快问快答:谁才是小.情？[耳朵]
不对，是小.情还是小清？
恭喜和田玉喜提吉祥物绰号一枚！[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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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试镜-尹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