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复今天没有回来。
这个念头,在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宅邸中的程子琛心中悄然滋生,继而不断疯长和蔓延。
宅邸大厅中,一座古色古香的钟静静矗立。
当时针、分针和秒针,在午夜十二点的刻度上完美重合,凌晨的钟声悠悠响起,在空旷的宅邸中回荡。。
就像是在跟这所房子中唯一的一个人诉说着——
沈云复今天,不,确切说是昨天——因为此刻秒针已跨过午夜的界限,而沈云复依旧没有回来。
只有钟声,在程子琛的耳边回响。
夜色已深,厨房与餐厅的灯光依旧倔强地亮着。
一如宅邸中的青年,倔强地等待着某个人回来。
程子琛静静地坐在餐桌旁,头微微低垂。
天花板上的灯光洒下,为他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细碎的刘海在光影中交错,投下阴影,让人无法窥见他的表情。
餐桌上,一道道精心准备的佳肴排列得井井有条。
米饭也已盛放妥当,分别置于餐桌的两端。
然而,只有一端有人,另一端的座位空荡荡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菜肴逐渐失去了原有的热气,变得冰凉。
虽然秒针已经跨过了十二点的刻度线,但凌晨的钟声仍旧在持续回响。
程子琛似乎浑然不觉,仍旧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熟悉身影的归来。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随着钟声的持续,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在弥漫。
沈云复今天没有回来。
去了哪里?
为什么没有回来?
和谁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
千万种念头在青年的脑海中疯长,又仿佛化成了扭曲、变形的灰黑色的文字,在他的身边环绕。
不是说不会放任他不管吗?
果然……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精心伪装出来的假象吗?
那么……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
程子琛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被不断滋生的负面情绪牵引,逐渐偏离了理智的轨道,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果然,还是找个机会……
程子琛的目光一凛,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悄然浮现。
虽然还不能确定沈云复就是背后的那个人,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
宁可错杀……
这曾是程子琛初见沈云复时的想法,但如今……
他忽然感到不确定——
沈云复真的会是那个他要找的人吗?
他回想起沈云复望向他时的眼神,回想起沈云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回想起沈云复为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不,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最终发现,沈云复并非他要找的那个人……
杀了他之后,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收场,甚至可能会危及自己。
果然,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
他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此刻的犹豫和动摇,是不是就只是出于对后果的担忧。
等确认了真相之后,再想办法杀了他,或者离开。
当“离开”这个念头冒出时,紧随其后的却是——
如果确认沈云复不是那个人……真的要就这样离开吗?
这段时间与沈云复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次在程子琛的脑海中浮现。
如果离开,沈云复会来找他吗?
还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他们……会从此变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吗?
“……”
就在这时,持续的钟声戛然而止,整栋宅子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其实,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比平行线好不了多少——
除了知道沈云复是沈家的继承人这一身份外,他对沈云复的了解几乎为零。
时间缓缓流逝,几个小时悄无声息地过去,东方的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终于,程子琛有了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伸出手,开始默默地收拾餐桌上那些,几乎已经放置了一整夜的菜肴。
他的手腕上,那根熟悉的黑色腕带已经消失不见——
因为,在洗菜的时候,它又被水浸湿了。
这一次,程子琛接受了沈云复的建议。
他摘下了那条黑色的腕带,将其放置一旁。
没有了腕带的遮掩,裸露在空气中的,是那些原本在黑色腕带之下的数条疤痕。
这些疤痕狰狞而丑陋,随着程子琛的动作在手腕上扭曲蠕动着,像一张张嘴,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然而,程子琛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疤痕,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收拾着餐桌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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