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课铃响了,本来是物理课,可由于老师临时开会,改成了自习,晚上的一节自习课腾出来上物理。
仇颜接水回到教室,看到迟深正坐在自己座位同简萤说话,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走过去。迟深抬头瞅了她一眼:“换个位儿吧,周子昂在睡觉,不会打扰你。”
仇颜耸耸肩,拿着复习资料走了。
简萤奇怪地看他:“为什么要换座位?”
迟深说:“老师让我看纪律,第一排比较好看。”
“哦哦。”
“过来,顺便给你讲个题,鞭策下你。”
一晃到了周六。
每个周六的下午,四点放学后,迟深都会和朋友去学校附近的篮球场打篮球。所以一般这天,简萤是自己回家的。
可今天放学时,迟深和周子昂却在前门拦住了她。
“跟不跟我们出去玩?” 迟深问。
简萤摇头,“我今天不想玩。”
兴许是察觉到她最近不太开心,他们才这样,可她真的没什么心情。
这个时间家里只有她一人,冰箱里能现吃的只有一块儿草莓蛋糕,她端着蛋糕回了屋。
吃完蛋糕就困了,刷了牙她就钻进被窝睡着了。一觉睡到天黑,打开屋门出去,发现迟深正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按着遥控器。他还穿着今天上学时的那件黑色卫衣,蓝色校服裤子。卷着袖子看起来很热,额头却没汗,似乎回来很久了。
“你今天回来挺早啊。篮球场被广场舞团队占领了了吗?”她靠着墙壁,拨开水晶帘看他,“老简还没回来啊?”
“简叔打电话说会晚回,让我们自己煮饭。”
“屁。”她突然说。
迟深瞅过来,终于肯把目光分给了她点:“?”
“肯定是让你煮。我做饭那么难吃。”她走到客厅中间,忽然反应过来,“可冰箱里没菜啊,只有鸡蛋。”
迟深似乎早已了然,目光重新看向电视,淡淡道:“我叫外卖了,你那份儿在厨房。”
简萤“啊”了声,冲进厨房,发现一份香气扑鼻酸菜鱼和米饭网完整整的,用薄膜封在餐盒里。
端着一大一小的餐盒出来,放茶几上,而后盘腿坐下,边拆边说:“我还以为你只会把剩饭留给我呢。”
迟深嘴角抽了抽:“我难道是你?”
简萤大快朵颐,扭头看到他还在不停切换电视频道,好奇问:“你在找什么呢?”
“这个点儿没综艺?”
简萤瞅了眼厨房窗外的天色,发现分辨不出准确的时间,手机好像还放在屋里,便问:“现在几点?”
“七点四十。”
“还不到时间,综艺都很晚播。”简萤说,“你想看可以用app搜。”
“哦。”迟深平时不怎么看综艺,就随便挑了一个她平时爱看的。
没一会儿,简就被逗得前翻后仰。迟深看了会儿,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来看。
看完综艺,简萤又选了一部英文电影,刚好当练习听力。
“我看过这部电影的方言版配音,还挺搞笑的。”简萤看着看着电影,忍不住回忆道。
“我也看过。”迟深也望着电视屏幕,淡淡道。
简萤想起来他们初中虽不在一个班,却就在隔壁,同一个语文老师教他们。
平时还会互批课上听写的古诗词,每次她都想分到迟深的那张。
这部电影是一篇初中课文,为了让他们更理解其中的意义,老师就专门用一节课放了电影给他们看。
同时她也意识到,她和迟深已经认识好久好久了,久到她回忆过往的每一个记忆片段,似乎都有他的存在。
想到马上就毕业了,不由得让她伤感起来。高中毕业后,他们应该就没法像现在这样无话不谈了……因为还不知道她们的学校会隔得多远。
越远……感情越淡,他们的友情就这样在遥远距离中慢慢变淡,然后……就消失了。
就像,林溪对她一样。
周末过去,又来到周一。这节班会课,王政要大家自习考虑下自己的目标。包括目标考到的分数,以及目标大学。写在便利贴上,而后贴在桌角,每天激励自己。
迅速写好自己的目标分数贴到桌角,一下课,简萤就冲去迟深的座位看,结果发现人家什么都没写。
“你的目标呢?”她着急地问。
迟深飞速写英语作文,眼都不抬:“在我脑子里。”
“……”
无论怎么纠缠他都不写,问他也不说,简萤气急败坏回到自己的座位,在空着的目标大学那一栏后面写下:霖南大学。
这是本省最好的学校,也是她心里最向往的那所。
最后一排,迟深放下笔,望了眼前方。
眸光里微不可察地黯然了些。
“阿深啊,你哥这段时间刚又动了个手术,需要我和你爸陪着,你要不要紧?要不我让你爸回去陪你高考?”
“哥没事吧?”
迟母沉沉地叹了声气。
“不用,我这挺好,你们都留在那儿继续照顾哥吧。”
“阿深,你考到北京来吧,这里医疗条件好,你哥离不开这儿。你来了,咱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了。”
“……哦。”
迟深合上将卷子收起来,起身去了洗手间。镜子上逐渐被溅上水珠,他飞速地用冷水冲洗着脸,连呼吸都没有空隙。脸颊处渐渐泛起被冷水冻出来红。
因为迟深总是不肯说他的目标大学,简萤一个礼拜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两人冷战了到周五。
周五四个人在食堂吃饭。还是分坐在两张桌,中间隔着一个空位。简萤和迟深同一排,各自吃自己的。
仇颜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提议道:“还有两周就一模了,咱这周出去放松放松呗?”
周子昂吃着面,抬头,含糊地附和:“行啊,我刚好有几张海洋馆的票,就新五路街新开的那家,咱们去海洋馆呗?”
简萤和迟深有条不紊地低头吃饭,似乎没听见。
仇颜在桌下轻轻踢了踢简萤,小声问:“萤萤?去不去?”
简萤:“随便。”
周子昂看向迟深:“迟哥呢?”
迟深夹着面,稍一停顿,懒懒地回:“我无所谓。”
简萤冷哼一声。仇颜和周子昂同时把目光转向她。
这两货还是第一回冷战这么长时间!新奇!
周子昂早就憋不住问了好几次了,两人一个都不回答。问就是不认识彼此。
都周五了,两人竟然还没和好,周子昂的好奇心达到了最顶峰。
“你俩到底咋回事啊,不能给兄弟们说说?是不是不把我们俩当朋友啊!”
迟深和简萤眼睛都不抬,同时冷漠地回复道——
“问她。”
“你去问他!”
周子昂和仇颜面面相觑:“……”
周子昂觉得很不对劲,同一时刻,仇颜的脸色也变得古怪。两人再一对视,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视线慢慢转向对面——
仇颜小声道:“你俩……”
周子昂接道:“不会是谁跟谁表白了吧?”
简萤被馄饨汤呛到了,连咳嗽几声,犹如豪杰般拍了一掌桌子,晃了晃。
“屁!我就是跟长四条腿的男人谈恋爱,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周子昂边抠耳朵边笑疯了:“哈哈哈哈——靠,你那是青蛙王子吗?”
迟深吃着面,发出一声冷笑:“你想得还挺美。”
简萤怒目看向迟深,迟深淡然回视,继续道:“青蛙王子看见你,都的被吓得跑断两条腿。”
“……”
于是,冷战加剧。
简萤头一次晚上放学没等迟深,自己先跑回了家。吃了点夜宵,在迟深进门之前自己钻回了屋里。
她听见简文林在外面问他,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迟深说他们闹着玩呢。
她这回才不是和他闹着玩!
这两天,她总是处于一种不安的感觉里。觉得两人的友情在毕业后就会因为距离,而陷入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
她不想这样!
周日是高中生唯一的休息时间。仇颜家所在的小区,距离海洋馆最近,门口有可直达公交。
所以约定好周日上午先在仇颜家里集合。
这天一大早八点多,简萤没去叫迟深,自己先坐公交车去了仇颜家。
九点多,楼道门铃声响,仇颜按开了楼道门,很快楼道里响起两个男生的声音。一听就是周子昂和迟深,在聊篮球什么的。
简萤坐在沙发上,觉得奇怪:他们怎么是一起来的?
迟深和周子昂进门,到沙发坐下,简萤和迟深之间隔了一个周子昂。
仇颜回房间收拾包包去了。
简萤开了口,问周子昂:“你们俩在楼下遇上的?”
周子昂咕噜咕噜喝着水,歪着头瞅她:“不啊,我昨天在迟哥家里睡的,还去你家里转悠了会儿,你爸还给我们做了顿火锅。但你睡着了。”
为了能早起,她昨晚睡得是挺早的。
周子昂继续说:“本来和你一起来我们就打——”
话未说完,就被迟深打断。
迟深懒洋洋地接下完整的话:“本来和你一起来我们就坐公交,因为不跟你一起走,所以我们打车来的,感觉特别良好。”
简萤:“……”
在公交上差点被一群人挤窒息的周子昂:“……”迟哥在玩什么?
周子昂看了看两人,脸上升腾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继而乖乖闭嘴了。
简萤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火。她朝左侧身,隔着周子昂,瞪向迟深:“从今天起,你一句话都不要跟我说了,我们割袍断义!”
周子昂惊呼:“又割袍?今年四个月不到割几回了?你们俩当个朋友挺费袖子的啊。”
听到她这么有气势,迟深直起身,左手撑着膝盖,同样侧身看着她,一点没有想让着她的架势。
“你别光说不做啊,倒是真割。”
继而他又补充:“割你自己的。”
简萤胸口中堵上一口气,感觉不发泄出来不舒服,可看了看自己粉色的新毛衣袖口,犹豫了……她瞅了瞅周围的茶几和柜子:“我倒是巴不得呢,但是我没有刀。”
迟深站起身:“我给你找。”
简萤也立马跟着站起来:“你等等——为什么割我的不割你的?我这是新衣服,我舍不得。”
迟深:“你不自称大哥吗?自古以来小弟哪有说话的份。舍不得新衣服断不了旧情谊,为了咱们两个人都早日解脱,你忍忍吧。”
话砸下来,客厅沉默了。一时间,周子昂的耳旁只有连续几声鱼缸里咕噜咕噜水泡翻滚的声音。
红色的金鱼猛地摆动尾巴,躲到假山后面。
简萤紧抿着唇,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将眼眶憋得通红。
果然,他早就不想跟她当朋友了;果然,他考上大学就不会搭理她了;果然,他不告诉自己他想考哪所大学,就是为了不想让她跟着!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竟然一点兄弟情谊都没有吗?!
沙发上,周子昂见这架势都慌了,再去看迟哥。
迟哥脸上似乎有些歉意,觉得话说重了,也没再开口。
仇颜换了身衣服,背着书包打开门出来,看见着两站一坐,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她提了提书包,看向周子昂。
周子昂默默抬起胳膊,冲她做出一个‘叉’的手势。意思是现在的气氛非常微妙。然后又做出一个让她赶紧说话的手势。
意思是他不敢,但她是女生,没关系。
仇颜清了清喉咙,小声问:“时间差不多了……还……还去吗?”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简萤不想因为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致,便忍下委屈,转头跟仇颜说话。
而后四个人搭了公交去了海洋馆。
公交上,简萤只和仇颜说话,彻底将后座两个男生当作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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