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最终的交易内容，魔法契约书在两人署名后自动燃烧成灰烬。灰烬在空中扭转绘制成代表誓约与公正的魔法符文，然后化作两条交织的锁链束缚住二人的右手，随即消隐。

感受到手掌心传来的制约力量，伊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有安全感的时候。

希望不是安心过早。

即使古一法师在确定契约之后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好转，但他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死在她手上的魔法生物实在太多了。

他承认，或许是看多了《维山帝之书》，他现在也有一些被迫害妄想症。

他并不了解古一，甚至对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女人有种敬畏感。与她交流的每一秒，伊莱都绷紧了神经，害怕自己无意间会抖漏出什么秘密。

还好，古一对他的试探少了许多，甚至表现出了些善意：“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解决一下身体问题。”

身体问题？啊这……仿佛突然感受到人文关怀了呢。

许是察觉到巫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怪异，古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按你之前的说法，我怀疑你身体的时间线可能处于紊乱的状态。”

他没有直接向古一透露他异世来客的身份，但估摸着对方可能也有些想法。伊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因未知原因来到漫威宇宙，还用的是那具先知身体。在这里，即使他死去了，死亡无法回收他的灵魂，时间宝石也不能干涉他的痕迹。

他成了一种特殊的错误：时间宝石和死亡像电脑内安置的管家，而他是落入键盘中的沙砾。

“那会怎么样？我要怎么做？”在达成合作关系后，伊莱在利用资源这一块毫不介意。

“不会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古一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尸体也会在时间法则下逐渐腐朽，而你不一样。”

“你看过《马丁的早晨》吗？”她为伊莱倒了杯茶。

“超纲了，先生。”伊莱将茶杯接过，顺便表示了谢意。

“躯体呈现的状态和时间线是一致的。对于正常人而言，二十年后的自己一定比现在看起来老。”古一指了指自己，但好像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时间线混乱的话，有可能今天你是二十岁……”

“明天我可能是一个婴儿，后天我可能是一个老头子？”伊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能是这样，你可以多观察几天。”古一同样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间宝石能解决这个麻烦吗？”他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情况。

“应该不行，”古一抿了一口，“它对你无效，不过你可以借过去研究研究。”

“收费的，”她补充道，“而且很贵。”

……

没有重型工业的驻扎，加德满都市的夜晚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它四面环山，是尼泊尔的首都，位于巴格马提河和比兴马提河的汇口处。或许是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位置，超过1200多年的历史痕迹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这里的房子和寺庙相互毗邻，俯眼望去，庙宇的尖角和楼层的平顶交错相拥。并非缺乏现代化的建筑，而是当那些钢筋铁骨拔地而起时，古老的城市会为它涂上宗教与历史的浓重色彩。

卡玛泰姬的内部亦是如此。泥土夯实的地面，砖瓦砌成的墙壁，硬木板铺就的床，还有灰蒙蒙的玻璃窗，它们如此融洽地生存，一方面对科技和现代的概念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但另一方面，又委婉且顺从着时代的变革，宛如一个青涩的古朴少年，接纳一切又带着一丝羞赧的欲拒还迎。

对于伊莱而言，与现代设备们得而复失的状况让他有些狂躁。

将手里绘制了大半星象图的羊皮卷轴慢慢收好，他换上乔纳森晚餐前拿过来的新式长袍。回想到对方一脸惊诧又羞愧地将长袍和上面覆着的纸条递给自己就马上离开的举止，伊莱感到一阵恶寒，并在看到纸上的文字时理解了他的怪异：

“尊敬的先生，这是您今日在卡玛泰姬产生的消费：契约卷轴一副（费用双方均摊）：3,100美元，阿戈摩托之眼使用费用：8,300美元，阿戈摩托水晶球租赁费用：5,600美元（不足一小时按1小时计算），新式长袍…… 总计4万8千美元（折后），月息3厘，复利（这里被画了重点标识）。

祝您财运昌隆

卡玛泰姬财务管理员：王。”

卡玛泰姬是靠打劫为生的吗？年轻的巫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无限的忧虑。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财运因为接受了早上女人给的那一把硬币而遭到了毁灭性的反噬，虽然他当初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不得不考虑，那笔“巨款”，是否在命运上被定义成了“买命钱”——她可能会在未来遭遇不幸，而这是她提前替自己支付的报酬。

万籁俱寂的夜晚，等大部分法师和学徒们都陷入安眠的时候，伊莱偷偷睁开双眼，从床上跃起。

他用魔杖轻点了门扉、窗户，以及墙壁上破裂的罅口 。门上的铁锁被牢牢固定（恢复如初咒）；透亮的玻璃主动吸附四周的灰尘，将屋内的景色掩盖（家政魔咒：吸附尘土）；墙壁的缝隙开始愈合，并分化出蜂窝的细孔防止声音外泄（恢复如初 变形魔咒）。

搞事三连咒（隔音魔咒，麻瓜驱逐咒，平安镇守咒）随着魔杖的挥舞，呈现一种波纹形态向四周扩散，并在触及墙壁之后没入其中。

不仅如此，伊莱用借来的黑山羊血，按照《维山帝之书》内记载的隔绝法术，绘制神秘的阵法。它可以有效隔绝外部魔力的探查，不过也有可能起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

不过这足以掩盖他接下来的动静了。

掷币法确认自己尚未被法师们察觉，伊莱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用魔杖激起火焰将其点燃。橙色的火光照亮了黑暗，光线在接触到玻璃后被吞噬。从屋外看，里面仍是黑黢黢的一片。

手中的炭笔迅速在绘有星图的羊皮卷轴的背面勾勒，等到整幅图案被一个规矩的圆形收束，伊莱用魔杖轻点卷轴，命其翻了过来。

背面绘制的魔法阵开始发烫，渐渐在羊皮纸上烙印出痕迹。不多时，原本对应着夜晚星辰的星象图线条开始松动，像活过来似的慢慢在纸面上扭曲。它们游走排列，拼接成密楔蒂斯语中的隐秘符号：

“分裂”

伊莱将这份新制的羊皮卷轴卷起，放在火焰上点燃。燃烧的卷轴灰烬在空气中闪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光彩。感受到大脑内精神像被刀片割裂般的疼痛，伊莱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努力预设细节，并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用密楔蒂斯语念道：

“梦境。”

他的身体向后倒去，如沉入湖底一般。

傲慢与自负被剥离，求知欲与热情被割裂，它们按照先前的安排，遵循记忆寻找合适的化身。

像溺者得到解救，他神智归拢，大呼一口气。

眼前，是霍格沃兹图书馆内的讨论室，而他正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

远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随后是两道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所以你去了哪里？”有着浓密蓬乱棕色头发的女生率先开口，她的褐色双眸炯炯有神。

“格莱芬多的泥巴种，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铂金色头发的男生还未坐下便开始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