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叶之助离开后，纪非言回到沙发，脑海里一直都是叶之助的样子。

他在想，叶之助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同学吗？

冥冥之中，他们早已越过了那条线。

朋友吗？

思考了会儿，摇了摇头。

头疼，嗓子还不舒服。纪非言接了杯热水，慢慢喝了口。

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他突然无比怀念叶之助的拥抱，那么温暖，仿佛能将冬日的极寒消解。

打开手机，看见几条未读消息。昨天发来的，可他那时没时间看。

拇指在屏幕上轻点，一直注目着那条消息。

不久后，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回到家的叶之助风尘仆仆。

看见他冻红的脸，方宁无比心疼，握住他的手就往里面拉。

坐在沙发上，叶之助依然魂不守舍。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纪非言发的！

他盯着屏幕。

纪非言发的是什么呢？为什么又要撤回？

他想不明白。

等了好久，那边也没发消息过来。

于是，他继续等着、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大人走家串户，叶之助和叶之杉时常待在房间，或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周实在担心他俩这么待着会出问题，便非带着他们去拜年。

大人们聊的话题永远千篇一律，叶之助往往只是捧着茶水听。

*

大年初八。

纪非言报名了魔术秀。

他有必须要去的理由——“Paradox”会出场！

早早地出门。

下雨了！雨点砸在地上，地上顿时多了许多铜钱。

低头望着脚下的路，他想起第一次在视频上看见Paradox时，对方站在台上，云淡风轻的，却用魔术把观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那时就赞叹，这样的人就该站在顶端！

雨大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砸，又从地面溅起来，弹在他裤腿上……

到魔术厅时人潮爆满，纪非言安静坐下。

台上的Paradox穿着黑色衣服，领带松散地搭在脖间，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将慵懒发挥到极致。

观众狂欢。

魔术开始。

纪非言直直地注视着Paradox。

Paradox本身就有一种奇妙魅力，展现出来的绝技更是让人叹为观止。稳健的台风、绚丽的手速、精妙的表现手法，每一帧都能让人沦陷。

他展示的魔术是全新的，不是书本里的教条，更没有繁杂的枷锁，每一步都得心应手。

饶是纪非言再怎么淡定，此刻也心绪难宁。

……节开，街道。

叶之助从亲戚家出来，站在店面边躲雨。

等了会儿后，雨总算小了。

走到雨中，听见身后传来低呼。

转身看去，一道熟悉身影把他钉在原地。

他心脏骤停。

田鸢正背对着他，讶异不已，手指紧了几分。

“怎么了？”滕潜盛走过来，难得看她这么慌乱。

往后看，他看见叶之助。叶之助的视线落在田鸢身上，连个余光也没给他。

三人静默，风也静止……

田鸢笑笑，挽住滕潜盛的胳膊。两人和和乐乐的，往叶之助身边经过。

叶之助怔住，下意识地拉住田鸢，问:“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田鸢的身体有一瞬的僵住，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力气就松了。

叶之助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又默不作声地扫了滕潜盛一眼。

滕潜盛见状，把他的手拿开，看着田鸢，问:“阿鸢，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田鸢把他挽得更紧，决绝地说:“没有关系！”

叶之助无声低笑。

……又是这样！

仰头，盯着田鸢，眼神像在讽刺，更像在自嘲。

滕潜盛护着田鸢，往前走:“那既然没有关系，我们就走吧。”

“好。”田鸢理了一下围巾，看向他的眼中尽是爱意。

说完，两人便一脸幸福地往前走。

站在原地，叶之助全身发冷，又很不甘心，趁着两人还没走远，追了上去。

雨倾盆而下，风迅猛地刮。

他表面淡漠如雪，内心却无比刺痛。

……再挣扎一下吧！

“妈！”

身后的呼唤传来，田鸢一阵绞痛，不由自主地停住。

滕潜盛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叶之助，为这两人难过。

叶之助挡在田鸢面前，问: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田鸢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他和叶周。

“随你怎么想！”她不甚在意地扬眉。

叶之助气恼地问:“……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田鸢无所谓地反问。

是啊！早就清楚了！！

再一次地，叶之助被挫败。

抬眼，看着田鸢和滕潜盛亲密无间的样子，叶之助短暂移开目光，又定定地望着田鸢，无比讽刺地说:

“你停手吧！身边的人换来换去的，不觉得累吗？”

田鸢将滕潜盛挽得更紧了些，笑容明快:

“怎么可能！我对以前那些人确实是虚情假意，但对潜盛绝对是真心的。”

“以前那些人？”叶之助低笑，笑容无比痛，“……也包括我爸吗？”

田鸢的心脏猛地一空，又很快笑起来。她坚定地说:“当然！”

滕潜盛顿时得意起来。

看着两人情深意重的样子，叶之助心如死灰。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田鸢和滕潜盛离开视线，叶之助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无比可悲。

明知田鸢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往前冲，结果飞蛾扑火。自取其辱的是他！跳梁小丑也是他！甚至他连与自己和解都做不到！！

他失力地跌坐在地。

雨声入耳，耳根覆红。风再冷、雨再呼号，都不抵他心里的阵阵哀嚎来得惨烈。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勇敢，到头来，却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每一道雨声、每一阵风吹都如絮絮低语，在他耳边诉说着“他们”的故事，提醒他这不是一场梦。

倏地，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阵阵悲鸣！

同时，对雨中的世界一无所知。

……魔术结束！

纪非言退场，走出魔术厅时很恍惚，一心想着Paradox。

他确信，Paradox无法被取代！

打开伞，往雨中走。

雨声叠叠，街道起了雾，如梦似幻。以往万人空巷的街上此时门可罗雀，连辆车都找不到。

水在往上漫灌，一些淌入裤脚，没入鞋中，鞋子变成水鞋，袜子也湿透了。

沉默地走着，鞋子发出响声，像一首悲鸣曲，又彷如一支轻叹调。

走到一处阶梯，路过园子，纪非言看见一个人——

那人仿佛感受不到冰凉一般，逆流而行，静静坐着，任由雨打风吹。

不对！

他眼皮跳了一下。

那个人是，

快步飞奔，将那人庇护在伞下。

果然！！

将伞往叶之助头上斜，斜雨往哪儿来，他就往哪儿挡。

而他自己，则半边身子没在雨中。

叶之助感觉不到雨打的声响，顿时有些疑惑。

真好啊！雨停了。那些还在外面狂奔的人应该都到家了吧？

把手从脸上移开。

雨点狠狠地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头顶上的声音大了起来，如雷贯耳。

抬头，对上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

纪非言朝他伸出一只手:

“跟我回家。”

叶之助怔了会儿，又摇头，继续看着街道。

纪非言不生气，也不走。

两人沉默以对，周围寂静无声。

叶之助说:“你快回去，别管我。”

“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纪非言回答，“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跟我一起走。”

“……你快走啊！”叶之助感到无奈。

纪非言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不久后。

纪非言突然说:“我数三个数，你不走就别怪我采取强制手段了！”

叶之助没当回事，毕竟纪非言一直都是极致温柔的。

纪非言俯视他的眼睛，说:

“三！”

他一动不动。

纪非言顿了一下，又说:

“二！”

叶之助还是不肯动。他其实很怕冷，只是他想用这场大雨浇灭残念，让自己抹除掉有关那个人的所有生存痕迹。

纪非言暗自摇头，继续说:

“一！”

叶之助心想，他不动，纪非言也该走了吧！

这再好不过！！

然而……

一只手轻拉开他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膝关节上又多了只手。

纪非言两只手同时用力，叶之助整个人被带起来，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叶之助立马挣扎:“你放开我。你自己走就好了，不用管我。”

纪非言掂了他一下:“我说过的，要走一起走。”

叶之助被狠狠触动。

还没说什么，脸上就多了滴水珠，那是从纪非言脸上落下来的。

抬眼。

纪非言以往整齐干净的头发乱掉，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有种凌乱的美感。

他愣住。

纪非言注视着他，说:“抓紧我！”

叶之助偏过头，眼角一热。

怔住，抚上眼角，难以置信。

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流泪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不管受到多大委屈，不管别人怎么侮辱他，他都没流过一滴泪。

而现在……

虽然完全不符合常理，但叶之助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流泪了！

同时，也深知自己流泪的理由，绝对不是田鸢。

他对人世间的情绪产生迷茫，……丝毫不觉自己正在纪非言怀里！

纪非言低头，看见叶之助魂不守舍的。

这样也好！

他轻松了些，只要叶之助不反抗就行。

在没有遮蔽物的大雨中，两人紧紧相依，将一切置之度外……

……不远处，田鸢和滕潜盛将一切尽收眼底。

滕潜盛轻叹:“你这样真的好吗？！”

田鸢面色复杂:“……我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刚落，滕潜盛听见一声悲鸣，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嗯，我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下本书一定努力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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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收藏！感谢留评！感谢……

祝我们都平安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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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