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既定的永远会被推翻,“永恒”是无解的骗局,所有东西都是相对而言,因此所有东西都不值一提。
曾经我是这么以为的。
现在我每天忙着还房贷。
鄙人伏黑束一,三十二岁,家庭和谐,有一子一女,因一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欠债十亿(已还清),目前的工作是东京咒术高专咒物存放仓库护卫。
简单来说,就是看大门的。
我很满意这份工作,事少省力,钱不多但也够生活。
养子小惠是难得一见的术师天才,早早地开始袚除咒灵,有收入来源,养女津美纪成绩优异,平时也会做些兼职补贴家用。
总之,我的生活现状很不错,安稳平和。
虽然经常有人来打扰,比如现在正微笑着看向我的蓝发缝合脸人形咒灵。
对方咒力储量相当高,绝对拥有特级的实力。
而我,停滞在二级术师的等级已有五年。
缝合脸咒灵俏皮地眨了眨眼,他的外表姣好,看着不像咒灵,反而像个朝气的美青年,皮肤上横纵交错的缝合线非但没有使他看上去可怖,还平添了几分艺术的气息。
我长长叹了口气,注意到在场另一位术师,我的同事田中在轻微地发抖,目光游移不定,还没开始战斗,但看样子已经指望不上了。
田中两个月前才升上准二级,并且不具有术式,似乎因为父亲在总监会,所以没怎么出过任务,战斗经验严重不足,还是个年轻的小鬼头。
“请退后吧,在战斗时找机会出去向更高等级的咒术师求助,我会尽量拖住他的。”我说。
田中感激而愧疚地看着我。
只是传报消息,手机就能解决问题,我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太合理的逃跑理由,高专咒物存放处里放着的东西无论哪一件出了差错都不是我俩能担得起责任的,留下一个人对敌,起码能应对高层的盘问。
剩下的就看老天爷够不够仁慈了,这只特级的强度、与我术式的相性、高等级咒术师赶来的时间都决定了我还能不能看到这个周日小惠做的蛋包饭。
“请务必坚持住。”田中低声说。
我微微颔首。
“为逃跑的行为涂抹上光鲜的颜色,人类的行为真是千奇百怪。”
人形咒灵灰蓝色的眼睛转来转去,新奇地打量着这座平平无奇的神社,眼神最终定格在我身后的木门上,期间甚至没有分给我多余的注意力。
我心下微微一沉,对方是拥有智慧且有明确目标的咒灵,看样子应该猎杀过不止个位数的咒术师了,对停留在二三级水平的术师嗤之以鼻。
情况比较糟糕,我决定尽可能发挥术式的优势,拖延时间。
“接下来,公开一下术式情报吧。”
我抽出腰间的刀,
“‘三尺三寸’,在限定咒具长度的情况下,对咒具本身的咒力含量及打击强度进行一定程度增幅;在敌人力量显著强于己方时,半径五十米内,由符合术式标准的咒具充当媒介,抽取周边一切事物的咒力对我进行补给甚至强化。”
摆出工字步,双手握刀,我简单做了个总结:
“咒力强化程度取决于敌人强大程度,顺带一提,此时我大概处于一级。”
咒灵友善地笑着,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欸?真是很不错的术式呢,搞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自肩膀起,他的手臂被拉长变细,蛇一样灵活地摆动起来,双手不断鼓胀起来,变形、扭曲成狼牙锤的形状,几乎有人的头颅大小。
“但是啊,”
“即便通过术式作弊提升了咒力量,咒力的多少和等级的高低也不能决定战斗的胜利,好好看看吧,”
“我和你之间的区别。”咒灵轻快地笑着。
化为锁链的手臂疯狂地扫荡着,狼牙锤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闪身避过这记重击。
一般来说对付这样的武器斩断使用者与铁锤之间的铁链即可,但对面咒灵拥有任意改变形体的能力,单纯毁掉武器消耗不了对方多少咒力,意义不大,直接攻击本体造成伤害在战局中更合适。
用咒力加强腿部,提速并拉近与咒灵之间的距离。
近了,更近了。
近到能看清咒灵灰蓝色的睫毛,以及略显意外的神情。
我斩向对方毫无防备的躯干,凝聚咒力的横向斩击无视对手意图扭曲后向内凹陷躲避攻击的举动,完成了一次腰斩。
咒灵的上半身像蛋糕切面处堆积过多的奶油般滑落在地,以腰间截面为线,上下半身分离,空中沿着我挥剑的轨迹抛出一道血线,飞溅在地上。
趁着此时他来不及动作,蓝色的咒力燃烧着剑锋,我手腕一转,直劈向其头颅。
攻击落空了。
刚刚还被我认为是个美青年的面孔深深地后凹着,形成一个过分夸张的U型,完美避开了我的攻击轨迹。
那具类似人类的身体如橡皮泥般灵活自由地扭动重塑,这种视觉冲击力可比过往长相狰狞的咒灵更强。
以嘴唇为切口,他的头颅糖果匣子般打开,露出了里面鲜红色的口腔与釉白的牙。
变形。变形。
牙齿变多、变宽、变厚,变成了鳄鱼似的猩红大嘴,咬住了薄薄的刀身。
“咯噔。”咒具断了。
我的问题,便宜没好货。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我的后背,
“无为转变。”
我看到咒灵诡异的笑了。术式公开有利有弊,提升实力,暴露缺点。
他知道我的咒术核心是咒具,没了咒具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二级术师。
一股危机感徒然而生。
仿佛血液冷凝,身置雪窖冰天。
先于大脑反应,真正的术式自如地运转起来,自后背蔓延而上的褐色花纹眨眼间侵蚀上咒灵线条流畅的小臂,贪婪地占据高地,掠夺咒力,盘踞了那张清隽秀美的脸皮。
交错的缝合线加上怪诞而密集的咒印,比起一出场时类人的形态,这样可怖夸张,能逼死密集恐惧症的样子,看着才像个诅咒。
“不止能改变自己的形态,还能改变他人的形态吗?你的术式还真是方便,触碰即死亡。”
我伸手去摸后背,摸到了从脊骨生出、撕裂了皮肉的两排硬质突起物,很明显的釉质感,凹凸不平。
增援再不来,恐怕我就折在这里了。
“你很有意思,咒术师骗子。”咒灵露出欣喜的表情,甚至像个孩子似的蹦跳了几下,“让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
“我叫真人。”
“我们有相似的触发条件,但你的更为宽松。”
“把欺骗也算入战局的推演过程中,说谎的时候灵魂连一丝颤栗都不曾有,在直线思维的咒术师中,真是难得的狡猾。”
没错,在战斗的一开始,我就说谎了。
假意强调咒具的重要性,转移对方注意力,从而隐瞒真正咒术的发动条件“触碰”。
而且我的术式并非什么“三尺三寸”,是削弱,从咒力到咒术本身,都在术式针对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我受了一记无为转变却还活着的原因。
笑死。
中招了,但没完全中招.JPG。
“我们是同源的,我能感觉到。”真人弯腰扶着膝盖,视线如蛇般在我身上游走,“你的‘诅咒’直接作用于灵魂,毒一般,剥夺着构成我身躯的咒力,如果放任下去的话,说不定我哪天就会消失。”
“所以,你一定得死在这里,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吧,咒术师。”
真人的右臂化作了电锯,正在疯狂地嗡鸣作响,他的表情却正好相反,充斥着怜悯与惋惜,甚至可以说是柔情,
“我有预感,你以后可能会帮助我完成再一次的蜕变,就像三七分术师和宿傩的容器那样,但为了我们未竟的事业,今天你一定要死。”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让我记住你。”
没想到我青春年少时都没几个追求者,三十多了倒魅力大增,迷倒了个特级咒灵。
有一说一,有问必答。
“禅院直哉。”我立刻回答,“诅咒先生,”
“我叫真人。”他纠正道。
“诅咒先生,”我坚持说,“其实应该感谢你的,”
真人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让我拥有了两套牙齿,提前预支养老时的假牙。”
“欸?听不懂呢!”真人愉快地大笑,电锯劈头盖脸地向我砍来。
闪避,回踢。
下蹲,出拳。
最大限度地调动可用咒力,加深我咒术的渗透。
真人变化得愈发无常,流星锤、地刺、狼牙棒这样的武器形态让躲避的动作更加艰难,,最麻烦的是体积大小的变化,我的攻击始终落不到实处,体力反倒不断消耗。
“我的意思是,”我卯足了劲,发狠地朝他腹部打出一拳,黑色的咒力如乌云间倾泻而出的雷鸣闪电,“两张嘴——咬也要咬死你。”
用出了黑闪。
真人被重创,踉跄了一下,神色愈发兴奋,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语气激昂:“自闭圆——”
他突兀地停下来了,抬眼看我,不无遗憾地说:“虽然很可惜,但我该走了。”
他挥挥手。
一股大力从背后掀翻了我。
一只奇形怪状的咒灵四肢着地,口里叼着几只紫红色的手指,无视了我,直奔真人而去。
仓库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我恍然大悟。
这才是真人的真正目的吗?
借着与我战斗的时间指挥其他咒灵偷走宿傩的手指,他想干什么?提升实力?还是另有阴谋?
但另一只咒灵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天元的警报没有被触发?
真人利索地装好手指离开,我也意识到了他为何如此匆忙。空气中躁动的咒力一触即发,在我的认知中,能达到如此强大规模的只有一个人。
『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下一秒,眼前的出现一道白光,强大的压迫感压制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
我想。
不用更多的回忆,我意识到了。
‘这是『茈』啊’
眼前一黑,我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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