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骂得太入神了,白若沉和唐修都站在他身后了他都没发觉,唐修见白若沉只是冷笑着,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私底下议论军师,军师的智慧战略岂是你们能议论的!”
大勇虽然心中有怒但还是和小兵下跪了,“见过王爷,见过军师!”
唐修严声吩咐道:“刚才议论军师的人,每人杖责二十!”
小兵刚被拿下,白若沉开口阻止,“杖责就不必了,明日攻城由他们打头阵,谁敢退后一步便杀了!”
白若沉冷面如霜,冷声如冰,小兵不敢抬头,大勇也没有反驳只是握紧了拳头。
“还不谢过军师!”
小兵被迫跪谢白若沉,白若沉无法承受,他们说的都对,他们这些人大部分就是来送死的,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命好的才有活下去的运气,白若沉走过去拍了拍大勇的脑袋,笑了两声,才走开,大勇又愤怒又诧异,这个小白脸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替他们求了情,他们就会感谢他了?呸,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向他低头的!
明日又要攻城,连续十天的攻城,夏军惨失严重,李投和裴温和等人不支持继续攻城,向唐修提出意见,要求应该整军十天,让将士们养足了精神再攻城。
“王爷,将士们已经身心疲惫,明日不宜再攻城,请王爷下令停战修整!”李投是军人,不愿看到将士战死沙场。
裴温和注意到了唐修斜视了这位白楼主,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这位楼主虽然是皇上任命的军师,但抵抗突厥的战略部署还是由王爷全权负责,从王爷的神情来看,好像对这位楼主有些忌惮!
唐修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被白若沉一口否决了,“国家的安定注定要有人用性命来换取,战死沙场本就是军人的最佳归宿!玉门关被敌军抢夺,两位大人却反对攻城,难道是想把国家的疆土拱手相让?”
李投神情严肃,“军师,只有让将士们养足了精神才能夺回城池,这是在打仗不是在玩军师的过家家游戏!”
在白若沉看来这就是在玩游戏,一场借助战争杀掉自己士兵的游戏,噢,不对,这些士兵虽然是朝廷的但却不是唐昭的,他们和战国时期那些只知有诸侯不知有天子的士兵一样,如果他们不死江山社稷难以稳固!
“人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潜能,本军师相信将士们在明日的攻城中一定能以一敌百,收复玉门关!”
“身心疲惫如何打仗,李投坚持反对明日攻城?”李投看向唐修,想要唐修说句话,唐修却说一切由军师安排,李投还能怎么样只能下去准备了。
夜晚,夏军军营里。
颜子钦端了一盆热水给白若沉送去,刚到半路就被裴温和给拦住了,裴温和和颜子钦是旧识,两人曾是同窗,也是同一年考上的贡士,考上贡士之后,颜子钦却不再往上考放弃了仕途,转身加入了江湖门派,听风楼。裴温和则继续往上考,高中进士后进入官场,一路顺风顺水,三年前做了安西都护,一直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朝廷的事。
裴温和看到热水在水盆冒着热气,“为一个江湖痞夫端茶送水,这就是你洛阳第一公子的追求?”
裴温和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怎么想都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书生寒窗苦读十余载不就是为了踏上仕途施展自己的抱负为朝廷效命吗,自己这位同窗倒好,加入了令读书人不耻的江湖帮派,自轻自贱给他人端茶送水还笑脸盈盈的,看样子还颇有成就感!
“我可以知道你的自豪感是哪来的吗?”
颜子钦很自豪地笑道:“当然是来自我们巍巍高楼倚楼听风的楼主了!”
“你不喜欢官场上的尔你我诈,不愿进入官场,我可以理解,但转身投入江湖门派,做这小小的房主,如今还要和狼狈之徒一起祸害朝廷的将士,难道这就是你一直理解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天下兴亡,骑马的人是有责任,但我骑的马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不说这些,省得你又说我偏执极端。”
“天下兴亡,骑马的人才有责任,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万没想到饱读圣贤书的洛阳第一才子也会被一个乡村野夫洗脑!”裴温为颜子钦痛惜。
“人总是会变的。”颜子钦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亦不是那个一感慨一激情澎湃就立下豪言壮志要报效朝廷的有志青年,而是这个领一定的月钱听上级一切吩咐的听风楼北庭分房房主,是楼主眼里心中的青青子钦!
“有时间再闲谈,我要给我家楼主送热水去了。”
裴温和看着颜子钦心情愉悦地端着热水走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昔日同窗会变成这副模样,甘愿效命于江湖帮派也不愿进入官场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真是可惜了一身的才华!
营帐里。
白若沉等人正在商讨明日的攻城战略,白若沉神情严肃,双脚泡在桌下的热水里,明天的攻城他是认真的,要和大家一起商讨方案。
玉门关虽然易守难攻但还是有办法攻破的,白若沉早已经接受了颜子钦的建议,在离玉门关城外五里处挖地道进城,通道今晚便能挖通,但为了迷惑敌人,颜子钦还是建议明天正面攻城的兵力也要有两万人以上,剩下的一万人从地道进入城中,到时候里应外合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回玉门关。
“据属下手下来报,把守玉门关的突厥兵力大概还剩下五万,三万对五万,即使能攻入玉门关要想打败突厥恐怕有些困难。”颜子钦不是怀疑夏军的战斗力,是从实际情况去判断分析。
白若沉并不担心,“三万多人马中有两万是李投的,要驱逐突厥的五万人马不是不可能。”
韩江疑惑,“只是驱逐?”
“粮草已经不多了,能坚持到驱逐突厥出境就已经很不错了。王爷最好快些调配粮草,要想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先让别人吃饱喝足了才行。”
“军师放心,后天粮草便会从关内那边运到。”唐修早已经奏请唐昭从各藩镇征集粮草,国家危难时刻,那些藩镇没有胆量哭穷,灭国的千古罪名他们承担不起。
白若沉白了唐修两眼,如此自信,好像覆国的罪名你能承受得起一样!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攻城,军师,各位早点休息。”
唐修离开后,颜子钦等人也相继离开,白若沉还在泡脚,韩江提醒他水已经温了该把脚拿起来擦了,泡脚太舒服了,白若沉还想再泡一次但感觉有些困了,韩江想帮他擦脚,可是被拒绝了。
白若沉拧着毛巾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韩公子你忍辱负重苟且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给我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你的心思应该放在重振家族的伟大使命上。”
韩江并不觉得为了白若沉端茶送水捏腰捶腿是忍辱负重,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了,能追随他是韩江一辈子的幸运,如果可能韩江愿意终生效命于他。
“多谢楼主提醒,韩江不会忘记的。若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韩江还是不敢相信事实是如此。
“问。”白若沉慢悠悠地穿上了袜子。
“各国商队被劫杀一案果真是如此,是吗?”韩江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感伤和感概。
这十几天和突厥对战用的都是最粗糙的战术,援兵一到就进攻,从未停歇,这不免让人怀疑。
白若沉也不瞒韩江,“果真如此,欲成大事者不但要不拘小节更要懂得牺牲,至于需要牺牲什么,你师兄他比谁都要清楚!”
说真的,白若沉对唐修确实有些佩服,佩服他敢博一场的勇气,以性命为代价的豪赌,要多少的兄弟情义才能做到这一步,唐昭能有唐修这么一个弟弟是他的荣幸。
“那也太、、、”
“太残忍了?不残忍,江山不稳。如今藩镇势力已经差不多瓜分了整个大夏,藩镇的子民士兵只知道节度使不知道夏君,这和春秋战国时期只知道诸侯不知道国君的情况如出一辙,如果不尽快遏制铲除藩镇战国时期诸侯分封天下的局面就会重现。”
白若沉感慨万千,不知道唐修要有多大的觉悟和勇气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啊,不残忍,江山不稳,江山本来就是用鲜血来换取的。”韩江脸上的笑容苍白无力,“你很适合做官,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仕途这条路?”
韩江坚信以他的才华学识参加科举高中进士不是问题,又瞅了瞅他那张笑脸,也不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大夏民风开放,破格录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学富五车的人上街一抓就是一大把,做官要靠门路,被党派把持的朝廷没有点关系要想入朝为官很难,唐夫子,你师公,无妄老和尚,你师公的堂弟和阿莱镇那个讨饭的老瘸子,他们哪个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结果又如何!”
“唐夫子和无妄屡次参加科举屡次不中,唐夫子到了晚年以几位位极人臣的学生被世人所知,无妄则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最惨的是那个老瘸子高中后被他人取代,自己也因此精神失常,还被打断了一条腿,回到家乡被父老嘲讽,以乞讨为生,最后惨死在雨夜中。”
“英雄不问出处,这只是在野,在庙堂,没有人脉如何能步步高升。韩家虽然倒了但你还有一个王爷师兄,你很幸运!”白若沉拍了拍韩江的肩膀,真心祝愿他能早日重振家族。
看着他的笑容,韩江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眼含笑意,心中欣慰,“若沉才是韩江的幸运。”
“但愿,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了。”白若沉笑着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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