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出丞相府的大门,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白若沉头晕眼花的,捂嘴巴的袖子成了红色,薄薄一层布很快就被浸湿,红色的粘稠的水沿着手上不存在的纹路流进袖子深处,踉踉跄跄的,像是喝醉了,走到一个牛肉面摊找了张凳子坐下来,肩膀上披着一块白色汗巾的小牛立即上来招呼。
“小白来了,今天来点啥呀?”
“一壶,一壶保心茶。”
他的声音在颤抖,小牛听不清楚,再次微笑问道,“小白大爷你说大声些,我有点耳背!”
“有什么上,上什么。”白若沉擦去嘴边的血,笑了,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那个老女人只能说说而已,她没有能力去算计他妹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没事的,大不了改天杀了她。
小牛大喜,“好咧,小白你稍等!”今天要赚大钱了,小牛脸上一阵阵喜悦的,手脚也比平时利索多了。
心终于不再作痛,力气慢慢回来,神色渐渐恢复,白若沉挽起沾了血的袖子不让别人看到。小牛把这个牛肉面摊有的东西都端了上来,一壶茉莉花、一碟糕点、一屉肉包子、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面铺了一层葱花。
“小白,这些都是小摊的招牌,请品尝。”小牛笑眯了眼,他在等着收钱,白若沉自然知道,“多少钱?”
“良心价八钱。”
白若沉掏出一两银子给他很大方说道,“剩下的留给下一次。”
“好咧,您吃好喝好!”小牛收了钱又去吆喝。
白若沉只是坐着没有动桌上的东西,再坐一会儿他就要回去了,路过的老乞丐停在桌前,看着桌上的东西吞了口水,心想这碗加了葱花的牛肉面一定很好吃。
“小白,这么多东西你吃不完吧。”老乞丐是白若沉的老熟人。
白若沉抬头一看原来是老乞丐莫老爷,“吃不完,要不你坐下一起吃?”
莫老爷像一阵风立马坐到凳子上,“那感情好,谢谢小白了!”说着,就拿筷子啜了一口牛肉面,撩开葱花发现面下的牛肉一块又一块的,“这老板真大方放这么多牛肉,老爷我有口福了,呵呵!”
一碗热腾腾的加了葱花的牛肉面很快被莫老爷吃光了,他擦着汗还意犹未尽舔了舔沾在筷子上的葱花,“吃完面口有些渴,小白赶紧给莫老爷我倒一碗茶!”
白若沉眉毛一挑,“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敢叫他倒茶,还真把自己当莫老爷了。
莫老爷回神过来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复当年小白,便笑着说道:“没说什么,我自己倒,我自己倒,不劳烦小白,小白你喝吗?”
莫老爷自个倒了一碗茶,喝了茶,看到桌上的糕点和包子还在,再偷偷看白若沉一眼,他不吃吗?如果真的不吃就好了,自己又可以带走,白若沉摇摇头表示不吃。
“啊,真的啊,小白你变大方了!恭敬不如从命,莫老爷我收下,收下了!”莫老爷赶紧把糕点倒进自己的布袋,拿出一张白布把那屉肉包子包起来也丢进布袋,摸着鼓鼓的布袋,莫老爷觉得一辈子的幸福都来了,敲在心门上又涌上心头,满脸的皱纹因为笑容更加刺眼,嘴里发出呵呵的老年人的笑声。
“最近到哪儿转悠了?”莫老爷是白若沉的老熟人算是忘年之交,以前乞讨的时候认识的,莫老爷是一个到处瞎转悠的老乞丐,在这个地方乞讨几天饭又跑到那个地方讨饭。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刚从扬州回来,打算在长安待几天再到杭州看荷花,夏天到了,杭州的荷花要盛开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瞧瞧?”莫老爷真诚邀请他一块儿去,顺便可以坐他的马车去,不要钱的,莫老爷注意到他这张小脸越来越白了,突然有些怀念和他们一起鬼混的日子,走街窜巷的,好不潇洒!
“小白你还记得吗,每次过河都我先过!”莫老爷裤脚还没有挽起就踏过河流,在河的那边向他们招手喊道,“河水不深,你们过来吧,快点,慢吞吞的,我可不等你们了!”
“我不习惯远行了,算了吧,不过我手下过几天要去杭州办事,要不要叫他们送你一程?”白若沉知道莫老爷的心思。
莫老爷摸油腻的脑袋,“那多不好意思啊,他们什么时候去啊,到时候你要记得叫他们来接我啊,我住在我老朋友糖人张那儿,他家院子里的桃树又结了好多又大又甜的水蜜桃,明天你要去吃不?”
他笑呵呵的,这个老不死还像和以前一样潇洒自在,真好,“到时候我叫他们去接你,明天我有事就不去吃桃子了。”白若沉想起过往那些日子,和他们一起走街窜巷的日子很漫长,过去了才觉得很短暂。
“小白够义气,莫老爷没有看错你!”莫老爷亲密打了一下白若沉的肩膀,他的手被咯到,“你怎么瘦了?肩膀全都是骨头!”
白若沉脑子转得很快,□□两声,也拍了拍莫老爷的肩膀,“你也知道男人一有钱就会变坏,像我这种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当然要夜夜风流了,日渐消瘦是在所难免的。”
“你肾虚了?”莫老爷上下打量他,他是比去年瘦了一些, “年轻人要节制,回去补补,以后注意点!”莫老爷再看消瘦的他两眼还是有点担心,他都这样了还补得回来吗,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夜夜风流也不怕被榨干了。
“嗯,我最近收敛了,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少去那些烟花之地,染上花柳病可别说你认识我们。”莫老爷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相信他说的是实话,莫老爷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痞样,“下次再见你,你可要健健康康的哦,我们可说好了!”
白若沉双眼犯酸想哭却不能哭,点头定下约定,“嗯,说好了,健健康康的,你也一样!”他真很像,很像上辈子和自己交好的在晋国王宫洗茅厕的老宫奴,他们都姓莫。
莫老爷爽朗笑两声,“老头子我一直都是老不死,身体倍棒,吃嘛都香!对了,他要我向你问声好。”莫老爷想起来了,来长安的路上遇到他,闲来无事,还去他寨子里搓了几顿,那家伙小日子过得可真好,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害自己都羡慕嫉妒了。
“他还好吗?”白若沉有一年没见他了,他们才一起混一年多,他的山大王父亲就病逝了,他回去接任了乌贼帮。乌贼帮是一伙活动在扬州的盗贼,专门拦路抢劫,不过经过他的改革,乌贼帮已经从拦路抢劫的盗贼渐渐变成收取保护费的□□,乌贼帮在码头、街道上、海上向商客提供保护并向商客收取保护费。
“他好得很,吃香的喝辣的。哦,对了,他去年出了一趟海去了扶桑。”
“他出海去扶桑做什么?”白若沉记得他晕船。
“说要治晕船的毛病所以就出海了,哎,反正他就这样跟我说的。”莫老爷又叫小牛煮一碗牛肉面。
“晕船是病吗?”那家伙出海做什么,白若沉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他会出海,他可是怕死了坐船。
“唉,你问那么多干嘛,管他呢,牛肉面,记得给钱!”莫老爷又吃起来了,“他还托我关心关心,问你有对象了没?”莫老爷喝了一口汤,“都二十三了,少去那些风月场所,赶紧找个姑娘过日子,省得以后孩子跟你学坏了!”
“知道了。”白若沉不会有孩子,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不会有。
莫老爷用筷子敲了敲白若沉的脑袋,“不要左耳进右耳出,听老人的话没有错!”
“没有,他呢?”白若沉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他放荡不羁桀骜不驯,肯定不会喜欢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他也还没有,都二十五了还单着,老头子我真的怀疑你们的袖子断了?”莫老爷用怪异的目光盯着白若沉看,白若沉心里毛毛的。
白若沉晃了晃没有挽起来的左袖子,“你睁大老花眼使劲瞧清楚,哪里断了,还长着呢!”白若沉不否认上辈子他的袖子断了,可是这辈子他很正常。
“你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了,比我的拐杖还细!”莫老爷注意到白若沉露出来的右手腕细细的,比以前细多了。
白若沉尴尬一笑不敢把袖子放下来,因为沾了血不能让他看到,“刚才不是说了吗,夜夜风流,哎,不行了,身心愉悦身体也跟着消瘦了!”
“这时候才知道后果严重,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不去了,要改掉这个坏毛病做一个好男人。”
“这样就对了,成亲的时候记得邀请我老头子啊!”
吃饱喝足后,莫老爷又去走街窜巷,白若沉付了钱也回了听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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