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到驿站修整两个时辰后便带人去姚州城衙门里调查,张扬急忙汇报,把关于官府在剑南道开采的盐井档案统统拿出来给唐修查阅,唐修查看了剑南道这边的盐井开采记录、官盐每年的开采量、出道经营的官盐数量、盐井工人的户籍档案等重要信息,没有找到张扬私自开采私盐的线索,李凡琴查看了经营官盐的商铺的税收情况,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唐修放下档案,抬头瞅瞅张扬这只老狐狸,他以为做得隐秘自己也发现不了了,“张大人真的没有发现剑南道这边有私自开采井盐的情况?”
张扬态度明确,“回王爷,剑南道这边的盐井都是官府开采的,绝无私人敢开采井盐,剑南这边的官盐全都由官府进行定点贩卖。”
“照张大人这么说剑南道这边卖的全都是官盐了?”唐修用指关节叩着桌子,张扬当官十余载,后背硬,有胆气。
“是,剑南道这边进行买卖的盐都是官盐。”
“张大人是不是太自信了?在长安洛阳等地被找到的盐贩子卖的可都是私盐,全都是从剑南这边进购的私盐!张大人却说剑南这边没有私盐,这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张扬不慌不忙地跪下,“王爷,下官真的没发现剑南这边有贩卖私盐的事情!”
唐修弯下腰,看着张扬的眼角问道,“这么说张大人你真的没有自私开采盐井、贩卖私盐喽?”
唐修离得这么近,张扬要些不自在,可能是怕自己的口水飘到唐修身上吧,他趴在地上才敢开口,“自私开采井盐、贩卖私盐罪大滔天,再借天十个胆子,下官也万万不敢做出这等罪事来!”
向天借十个胆子,他是不敢,但向听风楼借一个胆子他就敢了!唐修笑了,直起身子来,“张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皇上派本王来剑南彻查私盐一事,还请张大人一定要鼎力相助,将私盐一案的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唐修的语气轻飘飘的,张扬可不敢乱飘,“是,王爷能吩咐是下官的荣幸!”
“本王和李将军今天刚到有些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继续查,这册子本王就先拿走了,等私盐一案查清楚了再归还张大人。”
“是。”衙门里的档案记载都是正规的,唐修要拿走,张扬没什么好担心的。
唐修挑了五本册子,让侍卫送回驿站,随后也就离开了姚州衙门,李凡琴也离开了。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今天就先查到这里,用了膳,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查,明天再和那个大名鼎鼎的睿智的白楼主一起去到井盐那边查查。
唐修用完膳,正泡澡解乏呢,暗卫就进来了汇报,张扬很老实并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听风楼分舵那边没什么发现。
这点自知之明唐修还是有的,白若沉想搞什么小动作,他手下的暗卫根本无法发现,听风楼七大护卫中的五个对白若沉都是忠心耿耿的。
“趁着天还没黑,给白楼主送个信,说本王明天请他一起去城外井盐作坊调查私盐一事,请他今晚就不要搞风流了好好休息。”
暗卫领了命就出去了,唐修放松心身好好泡澡。
李凡琴坐在屋里,脑海里又浮现那个画面,韩江抱他的画面,皇上让他来剑南帮忙调查私盐一事,韩江为什么也跟着来?韩江跟来是有何目的?韩江和他的关系远远要比自己看到的亲密。
韩江,前右丞相韩澈之子,因为八年前的科举舞弊一案韩澈全家被充军北庭,先帝下令韩家人终生不得再踏入长安,韩江却借助听风楼的力量重返长安,韩江重返长安无非是为了报仇,而丞相府就韩江要报复的对象。
八年前的科举舞弊一案正是父亲负责调查的,父亲有没有冤枉韩澈,李凡琴真的不敢肯定。
韩江虽然名义上是听风楼的二楼主但在听风楼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地位,说难听点就是白若沉雇的一个手下。
白若沉许韩江听风楼二楼主的之外就是为了震慑当今圣上,先帝留有遗诏韩家人终生不得再返长安,韩江以听风楼二楼主的身份返回长安,皇上也不会也不敢将他驱逐,百官心中再有异议也不敢提,因为听风楼,巍巍高楼,倚楼望尽天下事,世上还没人敢公开与听风楼为敌。
第二天,白若沉以身体不适为由让韩江代替自己去帮唐修查案,白若沉虽然没有来但韩江来了,唐修也发作,在张扬的带领之下很快就到了城外的井盐作坊。
井盐作坊。
井盐作坊里的人带着草帽,看起来都是憨厚老实的本分人,唐修盘问了在作坊里所有人,采盐工人、晒盐工人、装袋工人、甚至负责做饭的厨娘,唐修盘问得很仔细,问采盐工人什么时候最合适提取卤水,问晒盐工人要晒多少个时辰盐才能结晶,问装袋工人一袋盐一般装多少斤,井盐作坊里的工人都是专业,接受过专业培训,唐修的问题他们都能回答。
私盐和官盐最明显的区别在于颗粒的大小,打磨盐块要花费很大的功夫,私盐为了省去了磨细这步骤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所以颗粒比较粗,即使价格比官盐低也能获取暴利。
唐修查从晒盐的量到最后装袋的量,其中相差的数量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这个盐井作坊谁负责打磨?”
作坊管事李大庄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回答,“作坊里负责磨细的是卢大生、刘陆军、周大发,前天卢大生的老娘病逝了,卢大生已经请假回去安葬老娘,卢大生与刘陆军周大发等人感情好,他们也请假去卢大生家奔丧了,这两天都下雨也晒不出什么盐来所以小人就准了他们的假。”
“这时候丧母,还真是巧啊!”
张扬提心吊胆的,知道睿亲王这话不是在感慨,但生死有命作坊工人这时候丧母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坊里这些人都是和官府签了契约?”盐铁由官府经营,为了照顾百姓官府会公开招募工人,但因为是官府经营的产业所以工人必需和官府签订契约,不得做出有害官府利益的事来不然按法处置。
“是,他们都和官府签了二十年的契约。”官府没有闲钱给人养老,所以只会和工人签二十年的契约,时间一到立即遣散。
唐修让人拿来一袋盐查看,颗粒小,很细,是官盐的标准。
很快,李大庄就把工人的契约拿来了,唐修看了也没发现什么,要到下个井盐作坊调查,走的时候,韩江多看了李大壮两眼,那眼神好像之间见过一样,吓得李大壮后背都出汗了。
这位韩公子怎么也跟睿亲王来查盐?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听风楼,给睿亲王效力了?这人啊,变得可真快!一个月前还是听风楼的二楼主,今天就成了睿亲王的随从!李大壮没再多想,让工人忙自个的事,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唐修连续查了三个盐井作坊但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返回城里时路过荷塘,姚州西城城郊的千亩荷塘是姚州的一道美景,夏天,千亩荷花齐放美不胜收,但因为剑南偏僻并未向杭州西湖那样引来大量文人雅士观赏。唐修定睛一看,那边亭子上还真的有两个文人雅士,不远处还站着随从,应该是有身份的人,其中一人的身影有点眼熟。
唐修不请去打扰,走近一看,果然很眼熟!白若沉正弯腰俯身摘荷花,摘了荷花,转身一看,唐修等人就过来了。
不请自来,唐修首先向迟带赫道歉,半个月前迟带赫到剑南一带感受当地的风土民情,到剑南之前唐修已经收到消息,但唐修并不认为迟带赫来剑南道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当地的文化风俗。
这个身形粗狂、下巴有点青胡渣、头上编着几根小辫子的男人就是把持了吐蕃朝政的大将军,迟带赫!
“修冒昧打扰了迟带将军欣赏初秋的最后一场晚荷,还请迟带将军不要见怪才好。”唐修说话虽然客客气气的但语气里带着一种轻视。
迟带赫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况且这里是大夏境内,“睿亲王多礼了,赫不请自来来剑南学习文化,是赫请睿亲王不要见怪才是!”
“迟带将军喜欢我大夏的文化是我大夏的荣幸,能光临大夏互相学习,修岂有不欢迎之理!此次修是奉命前来剑南调查私盐一事,不能好生招待将军,还请将军莫要见怪!”自己没功夫招待他,他就约了白若沉,白若沉还在一边微笑着,他这是什么意思?皇兄让他来剑南是来帮忙查私盐的,他倒好谎称病了就来和这个外邦将军幽会。
“赫不敢打扰睿亲王但又十分想了解大夏文化,所以就请白楼主这个多年的老朋友做向导,领略剑南的美景,感受剑南的民风文化。”迟带赫还冲白若沉笑了笑,白若沉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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