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苏家祖上曾出过天启之人,以梦预知灾难,救民于水火,苏氏一族才因祖荫得以世代昌盛。
在场众人脑海中一同浮现这些字眼。
见他们面露震惊之色,璃月微微垂了垂眸,
片刻后才道:“是以,我方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我扮作采药女去寺庙,打消绑匪的警惕,随后寻个机会进入他们关孩童的地方,与你们里应外合救下那些孩子。”
这下沈澜之才是真的信了她的话。
寺庙内确实只有绑匪与被拐孩童,她初来乍到不可能知晓这些,唯有真的预知到。
哪怕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可他仍是拒绝,“不可,你一女儿家只身前往绑匪窝点,过于危险了。”
自觉被他看扁了的璃月无言以对,只好抬起右手,衣袖往下滑动将手腕上的手链露出来。
两颗精美的铃铛之间有一圆珠般大小的透明水晶,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小巧精致,其上有着细腻的纹路或神秘的符号。
璃月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戳了戳那颗水晶,众人就见那珠子像是长了翅膀般飞了起来。
沈澜之离得近,看清楚那珠子是有着纤细的肢体和精致的翅膀的虫子,只是翅膀如同水晶薄片,稍不注意就会将其忽略。
见几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悬空而起的水晶蛊,璃月微微抽了抽嘴角,“这是水晶蛊,是将夜明珠的光芒与水晶融合之后磨成的粉末喂养而成,一生只认一主,我死它亡。”
同时心念一动让其飞至其中一差役面前,“而它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让中蛊之人产生幻觉,迷失自我,被施蛊者所控制。”
又见他们满是震惊,璃月声音暂时歇了些许,才正了正神色望向那差役:“告诉我,你可知晓在场任一人一个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那差役盯着水晶蛊,瞳孔开始涣散,神情有些挣扎却控制不住道:“我们大人胸膛处有一颗殷红如血的小痣,平日里被衣料遮掩了,是我偶然瞧见的。”
霎时间,所有人地目光投向了沈澜之,
沈澜之脸色僵了僵,他胸膛处确实有一颗小痣,且是颜色鲜艳的红痣。
将他变脸的过程看在眼底的璃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如此我可以去了吗?”
沈澜之沉吟了片刻,见她仍是执拗地望着他,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可。”
按照计划,他们原本是想等到戌时天色黑沉之际才动手救人,那时正值寺庙内绑匪换班之际,趁他们警惕心松懈了才好动手。
只是如今既能提前解救孩童,他没有理由再拒绝。
......酉时三刻,太阳刚刚落山,天边铺满绚丽的晚霞,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此时天空还比较明亮,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景物轮廓。
寺庙入口处陈旧的空门虚掩着,东西两侧的无相门与无作门已被封死,门上精美的雕刻和彩绘已然磨损掉色。
璃月才从空门走进,就被左侧钟楼上的匪徒看见,随后便被人紧紧拽着胳膊,踉跄着向寺庙深处走去。
一路上穿过昏暗的廊道,从半掩着的殿门进入,不待她看清殿中情况就被粗鲁地推搡着摔倒在地,
手中原本拿着的药锄滚了出去,斗笠也落在地上。
将她抓来的绑匪道:“老大,我们在外面抓到个女子,看她那打扮像是个采药女,只是清平岭偏僻,怎么可能会有人专程进山采药,我见她鬼鬼祟祟地进了庙门,就给带进来了。”
那被叫作老大的,左脸竖着一条手指般长的疤,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其余的绑匪们也是个个面目狰狞,随意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衣服破旧且沾满了灰尘。
两侧是残破的壁画,殿内光线昏暗,摇摇欲坠的梁柱,前方高大的佛像也已残破,色彩黯淡,面容模糊。几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在破旧的佛龛前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着这片昏暗的空间。
璃月在整座大殿内没见到孩童的身影,只是隐约听见右侧角落里传来痛苦的哀嚎。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生得这般样貌的小娘子。”
其中一长得瘦小奸猾的绑匪磨着手向璃月靠近,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游走,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吓得她不住地往后退。
其他绑匪也纷纷低声嬉笑,言语中尽是不堪之词。
被拦住的璃月侧过头躲过伸向她脸颊的手,垂眸掩盖情绪,在他们看不见时面无表情,
在殿中的绑匪只有四人,还有三个不见踪影,只怕是躲在某处。
如今看来梦中的景象大抵是大理寺打草惊蛇了,才会没来得及救下所有人。
一番思绪在绑匪作势要将她带走时冷声道:“慢着!”
“我识得许多珍稀药草,原本只是路过清平岭想采些药草去镇上卖,见天色已晚来不及下山才会来此过夜,想必各位在这山林内也不敢去镇上看病,只要你们不动我,我可留下为你们看诊。”
随后示意他们看向腰间的布包,“这里面有我采的草药,我还在山上看着一只灵芝,品质上乘、形态较大,是为无价之宝,只是生长之地较险我没能摘下。若你们不动我,明日我可带路。”
原本听见璃月可为他们看诊时几人还在嬉笑,却在听见有无价之宝的灵芝时动了心。
一直冷眼旁观的刀疤脸老大这才开口,“老三,带她去给那小子看病,若她撒谎是个骗子,便随你处置。”
那被换作老三的就是瘦小奸猾想抚摸璃月的男人,一听这话眼睛腾地就亮了,“是!老大。”
随即不怀好意地看着璃月,“走吧小娘子。”
越过老旧破烂垂落的幔帐,璃月才看见角落里有个通道,黑漆漆,隐隐有孩童的哭声传来,有些恐怖。
才踏进去,腐朽的气涌入鼻尖,里面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的墙壁应是由石块砌成,只有从缝隙中偶尔透进的几缕微弱夜光。
这地方连接外面的大殿,想必曾被宝相寺用来存放重要的经卷、法器。
璃月适应了昏暗后,才看见一群瑟缩蜷缩在一角的孩子,原本隐隐的哭泣声在听见有人来时竟也没了,另一角有个孩子独自躺在地上。
仅是粗略一看,就能知晓个大概,孩子们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惊恐,有的身上还有明显的伤痕。
璃月的心中猛地一揪,身体微微颤抖着,却被绑匪推攘着踉跄两步,就听见他不耐烦道:“磨蹭什么,赶紧看病!”
璃月靠着墙站稳后,强忍心中愤怒瞪向他,“此地昏暗不利于治病,你将伤者移出去,否则便去拿烛火将此地照亮。”
他们将人全都关于此地,自是不愿将人移走,于是瞪了璃月一眼,转身回到殿中拿蜡烛。
霎时间,密室内只剩下细微的喘息声以及衣料相擦时的细碎声响。
璃月神色凝重,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伸出手指搭在孩子的手腕上,却在指尖传来热度时微微皱起眉头,随即侧耳靠近孩子的口鼻。
一番诊断过后,那人也拿着烛火进来了,她又趁着光亮轻轻翻开孩子的眼睑,观察着瞳孔的大小和反应。
另一角落里的孩子感知到光亮,习惯后缓缓抬起头,才见着穿着白色对襟长裙的璃月,在这密室内显得格外显眼,却因着原先的遭遇害怕地不敢出声。
绑匪老三不耐烦道:“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璃月不理会他的凶横,神色凝重道:“这孩子面色潮红,高热不退,脉搏急促而紊乱;呼吸短而急且伴有杂音;双眼紧闭,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身体还不时颤抖。”
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之前采摘的药草,又在底部将装有银针的针袋拿出,“这是邪毒入侵之症,如今只能先以针灸之法为其稳定一二。”
璃月从针包里拿出银针,轻轻托起孩子的小手找准合谷穴,捏着银针精准而迅速地刺入。随后又在头部太阳穴,后背大椎穴,腿部足三里穴处施针,
随着一根根银针的落下,不多时情况渐渐好转,孩子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璃月收针后,站起身来看向他,“这庙中别的地方还有孩子生了病吗?现在可一并将其带来,我好一并为之医治。”
绑匪见她是真能治病,心中的算盘一并落了空,一时间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分开关,抓来的全都放这儿了。”
听言,璃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掩饰微微勾起的嘴角,看向他,“若要使其康复需以药內补,我先前采的草药里有蒲公英、紫花地丁、板蓝根,这三者整根入药煎服或可缓解症状,却无法根治,只能下山去,是以......”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道从大殿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霎时间,老三恶狠狠地瞪向她,“老实在这待着,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璃月眼神淡淡,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孩童,不理会他。
进入宝相寺之前,她便与沈澜之协商过,她入庙后护住己身,同时找机会进入孩童被关之地,守住入口,待他们攻进后里应外合,一举缉拿绑匪、解救被拐孩童。
与此同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打斗声隐隐传来,金属的撞击声、喊叫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随即璃月便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在靠近密室。
她当即靠近入口处,躲在墙边,确保来人看不见她,又从腰间香囊中取出迷药攥紧。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来人踏进密室的那一瞬,璃月洒出手中的迷药,粉末如细雾般飘散,无色无味,瞬间自来人头上而下。
被药粉突脸的沈澜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他事先防着璃月的琉璃蛊,却没想到还有药。
在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的瞬间,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璃月身上。
紧随其后而来的相府护卫满脸震惊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沈澜之,又望向璃月,“小......小姐,你将大人迷晕了?”
璃月急忙蹲下将解药喂给沈澜之,头疼道:“我事先并不知晓来者是他,他可是不曾知晓我给过你们迷药?”
护卫长李雷小声回复:“我们是分开行动的,用迷药将人迷倒时大人不在,是以,他并不知道你有迷药。不过沈大人贵为大理寺卿,怎么会这般粗心,连这么点迷药都能给他药倒。”
“大理寺卿?”
“沈澜之?”
璃月还以为对方只是大理寺的某个司直,被委派来指挥他们救人。
“是啊,大理寺卿沈大人,就是他。”
璃月沉默了,李雷还在继续补充,“原本京城的大小案件是由京兆尹负责,可在前几年出了好几庄舞弊案,害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圣上便将破案抓贼之权一并给了大理寺,并钦点沈大人为大理寺卿。”
“沈大人上任后,以雷霆手段服众,几年来为京都破了不知多少案件,将恶人绳之以法,为百姓伸冤。是以,小姐在此处看见沈大人,实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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