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古树下，阳光和煦。

他着一身青色布衣，席地而坐，轻闭着眼，双手放在两膝上，面色平静无波澜。

清风拂过，叶子发出一阵簌簌声，那人的一缕缕墨发也随着风轻轻飘起。

安静得好似一座雕像。

梓暝想，教主应是活得疲惫的，十年来，一直都是。纵然看似那么风光，那么闲适自如，却担负了太多太多，没有能推心置腹的人，也没有很想做的事……这不应是一个人活成的样子。

他遇到的人，有追求功名利禄的，有心怀侠义行走江湖的，也有成天作乐呼朋唤友的，还有追求武艺登峰造极或修行达到一程度的人……可是，教主最想要什么，他一直都想不透。

“禀告教主，我们已找到那些残余歹徒的线索了，可否等待时机，将他们聚起来斩尽杀绝？”飞霜抱拳，面色肃重道。

卓衍心中一叹，摇摇头：“剩下的，交给梓暝处理吧，你奔忙数日，也该休息会儿了。”

飞霜望望他，还是应道：“遵命。”然后后腿两步，放下手利落地转身，走出院中。

“教主可有指示？”梓暝问。

“作恶多端的不要放过，孩童都送入空幽教吧，勿要波及无辜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梓暝明白！”

“下去吧。”

“是。”

卓衍站起身，运转内力摸索走进房内，俯身触摸到被子的一边，就一坐，躺在榻上。

他离教已近半月了，不知道教内那边是不是一切相安无事，尽管那里并没有几个他很信任的人。

他如今身边最信任之人，便是飞霜和梓暝，但他们，都不是他最放心的人。

他知道飞霜经历过什么，从小便练就了一股狠性子，纵然平日里她细致周到，待人爽快友善，但在外也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她也见卓氏灭门，见过那些仇人的残忍，若是让她处理那些残余的歹徒，只怕连无辜孩童都不会放过一个。

好在，飞霜一向听从他令，未曾逾越，梓暝虽缺乏严密的心思，也能照令办事。

……

卓衍翻了个身，一时难以入眠。

这次他离教，心里也存了一丝念想，即使物是人非，还是想见她一面，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但他去的时候，梨府已经不在了。

那里比往日更为繁华，却无一个他所识之人。

据人说，梨家自六年前老爷病逝后，一切就不幸了。大少爷骑马被摔死，三少爷在外面吃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日渐消瘦，抱病而亡，四处请大夫都花去了不少银子。之后梨府上下未能打点好，月月亏空，五年前卖了府邸典了全部家当才还完债。后来一家便离开了此地，不知所踪。

就连她可否尚在人世……都不知。

“悦儿……”

回想他在梨府的那两年，总是孤单寂寥，倍受冷落，那时还不料，那竟是他最后的快乐的时光。

“教主。”飞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何事？”

“若无事，不妨出去走一走吧。”

卓衍沉默不语，兴致索然。

“纵使看不见，听听书听听曲吃点小吃也是好的。”

……

店里很热闹。

着一身青衣，他独自一人坐着，听着说书人讲江湖里的爱恨情仇。

抓起碗中的排骨啃着，那甜味萦绕口齿，犹似当年。

“还好吧……”

还好，那些回忆里的一切，并不是都完全触摸不到。

还好，有过那曾经，有过那些难忘的美好。

……

“大哥哥，你一人出来的吗？”一阵清甜软糯的声音响起，应是十一二岁的女孩。

他闻声一愣，然后点头。

“我也是，我是从家里悄悄溜出来的，”女孩坐在了他旁边，用手在他眼前一晃，“你看不见吗？”

“嗯。”

“哦……不过大哥哥，你很好看！”

他依旧温和地笑。

“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了，不然他们肯定会发现的，”女孩从袖中摸出几块糖，放在卓衍的手心，一笑，“今日这糖我吃太多了，剩下的就给你吧，不用谢哦~”

他听着女孩渐远地脚步声，面色柔和，眼一酸。

谢谢。

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下章女主出现转甜^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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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