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照顾你,可好?
寥寥几字,动听如世间最美的情话。
若是,真如当初所想,他去考取功名了该多好,便能无多顾虑,与心爱之人过上平淡而快乐的日子……
卓衍知她的期待,心里甜涩交加,终是控制住了内心的冲动,轻声道:“物是人非了,悦儿。我身在江湖,怕是不能许你安稳,况且我现在……也并非可托付之良人。”
一字一句,在夜里显得十分清晰,纵使未把话说绝,也如此刺耳。
梨悦愣愣地望着眼前人,月下的他依然如往昔温和淡然,自有一番风华,却已不似她熟悉的衍哥哥了。
那个人,永远不会把她拒之门外,那个人,与她在一起时,从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忧和考虑。
这不是她想了千万遍的相聚的场景。
果然,物是人非了吗……
“公子……”刚一狠心开口,她又赶忙停下了。
不能冲动啊,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若是这一回不能抓住他,兴许日后也再无机会相见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思念与等待之苦,她已不想再承受,又怎能仓促狼狈地收场?
“衍哥哥,”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笑中含泪,“我不会介意的,本来……何时放心安稳过?以后会怎样,我从来不知。”
梨悦一手握紧他的手,一手温柔地抚了抚他额边的发,低声道:“上次见我二哥时,他说半年内若是我找不到愿嫁之人,就给我找个人,强行把婚事办了。”
他听着,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悦。
这事,怎可如此强迫她?
“纵然知道二哥是为我好,他找的人也不会差,但毕竟都未曾谋面,我还是难以接受,况且、况且……我心里早有一人。”
那一人,就在眼前。
夜色渐凉,听着她急急忙忙说出的话,卓衍却只觉心中温暖至极,一时清醒过来。
他方才是怎么了?
明明这么多年,都只盼着与她相见,明明她说的这些,正是他想过无数次的……
她受过那么多苦,也等了他不少年,不嫌弃他盲了眼,怎能狠心放开?若他就此离去,日后又如何能放下心来,再也不回?
卓衍想着,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笑,泪已满面,浸在他的青布衣上。待他放开了她,她才悄悄拭干。
“无事,还能过得好好的,还能见到衍哥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卓衍轻抚她的发,温和一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衍哥哥的掌纹,我还记得。”
她说着,抓起了他的左手,翻开细细看,露出了一丝稍微得意的笑:“这与以前是有少许不同,不过我大致还认得出来。”
“毕竟,看过了那么多次……那时候,我总觉衍哥哥的掌纹奇特。”
他些许惊诧,又略微惊喜。
原来,他也有这么一件事,能被她记得这么清楚。
梨悦打量了小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便松开了他的手,关心道:“这么久了,你一定饿了吧?不如先回屋,吃些糕点填填肚子,我……去给你热点饭。”
“好,麻烦悦儿了。”
……
“两月后,我随二叔到了一片荒地,那里有两百余人,少许是随二叔逃出的卓氏之人,其他是一路上投靠我们的人……”他说到这里,便停顿下来。
梨悦听着,转头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卓衍笑:“你还没说你这些年的事呢。”
“嗯……也没什么,我十二岁那年,爹病逝之后,家中就变故重重,大哥去后家产已难经营好,一年后发卖了仆婢,只留下两个,也卖了府邸典了家当,离开此地。二哥学业欠佳,一时进了商队,娘和两婢女织布换米,不到两年娘积劳成疾,得病而终……我便带着阿余进了戏班,刚开始做一些杂活,经半年训练我也能上台了,一切就慢慢好了起来……”刚想说她遇到的人,偶然望向窗外,却见天边已露出了浅红色。
“天快亮了呢,”她轻声道,“衍哥哥,你会走吗?”
“今日兴许有事,”他温和道,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我住得不远,会来找你的。”
梨悦惊讶地看到已有人在门口。
是一女子,她随意地倚着门朝自己笑,启唇道:“劳烦这位姑娘照顾……我们公子了。”
“你是?”
“公子的侍从,可以唤我飞霜。”
梨悦稍微回了一笑,然后小心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黑衣,束剑,眉目间几分英气,眼神明亮,随意且毫不拘束,着实一侍从,且地位不低。
只是心里还是隐隐介意着。
看样子应是他信任之人,这女子……这些年一直跟从照顾着他吗?
飞霜已转向卓衍:“梓暝已回,公子也可回了。”
他轻点头,站起身来,把手轻放在梨悦肩上,轻声道:“打扰了你一夜未眠,应是疲了吧,好好休息,等我。”
“嗯。”她轻应。
犹豫着,又终是鼓起了勇气,她站起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柔地印下一个吻,接着极为迅速地后退半步。
他当即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停顿了一下,又一笑,干脆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等你。”
两人双颊都微微泛红。
站在门口的飞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又不禁想起,假如正等着的梓暝看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走吧。”他对飞霜道。
飞霜轻快地跟在旁边,望一望眼前的教主,忽觉他似乎鲜少地有了几丝暖意。
今早上见到的,真让人出乎意料,不过可不是件坏事。
未央教,终于能有个教主夫人了。
而且十分可爱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