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粱一梦

火锅店里的热气裹着牛油香漫在眼前,任秋寒刚把一筷子毛肚放进桑榆晚碗里,就见对方指着桌角的蓝色陶盆笑:“你看它跟这红油锅多搭,以后换了盆,咱们就把它放阳台,每天都能看着。”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中了任秋寒的心。她盯着陶盆上粗糙的纹路,忽然想起三年后自己抱着它在古寺落泪的模样,指尖不自觉攥紧了筷子。

“怎么又走神了?”桑榆晚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还带着刚握过茶杯的暖,“是不是觉得太辣了?我再给你点杯酸梅汤?”

任秋寒刚要摇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钟声——不是火锅店附近该有的声响,是古寺里那沉缓的、带着寒意的钟声,一声接一声,撞得她耳膜发颤。

她猛地抬头,只见眼前的热气骤然变浓,桑榆晚的笑脸在雾里渐渐模糊。

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她慌忙去抓桑榆晚的手,指尖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桌角的蓝色陶盆还在,可上面的热气瞬间消失,连边缘都凝上了一层薄霜。

“榆晚!”她喊出声,声音却被钟声盖过。周遭的喧闹突然退去,牛油香变成了古寺里的檀香,眼前的火锅店变成了熟悉的青石板路,远处的群山蒙着灰雾,檐角的铜铃冻得发不出声响。

任秋寒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截从火锅店里带出来的纸巾,可对面再也没有那个笑着抢毛肚的身影。

她低头看向脚边,蓝色陶盆安安稳稳放在地上,盆沿沾着的不是火锅店里的水汽,是古寺清晨的霜。

钟声还在响,沉缓地落在空荡的古街上,任秋寒蹲下身,双手抱住冰凉的陶盆,眼泪突然砸在陶壁上——原来刚才的重逢,不过是一场借着钟声来的、短暂的梦。

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只有她和回忆的初冬,回到了失去桑榆晚的地方。

任秋寒抱着陶盆蹲在青石板上,指腹反复摩挲着盆壁的薄霜,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骨头里渗,可心里的疼比这霜气更甚。

刚才火锅店里的牛油香、桑榆晚指尖的暖意、还有那句“放阳台每天看着”的笑语,还清晰得像在耳边,转头却只剩古寺的冷风吹得她头发乱飘。

她抬头望向寺门,朱漆斑驳的门板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檐角的铜铃依旧僵着,连一丝晃动的迹象都没有。

钟声不知何时停了,整条古街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呼吸声混着偶尔落下的枯叶声,显得格外孤伶。

任秋寒慢慢站起身,抱着陶盆往寺后走。老桂树还在原地,树皮上她摸熟的纹路依旧清晰,只是树下的土比她上次来的时候更硬了些。

她蹲下来,指尖扒拉着冻土,指甲缝里很快沾了泥——她想把这个陶盆也埋在这里,和那本《漱玉词》作伴,至少这样,它们都还在有桑榆晚痕迹的地方。

可手指刚碰到陶盆底部,她忽然顿住了。盆壁内侧,不知何时沾了片细碎的桂花——不是古寺该有的东西,是桑榆晚襦裙上沾过的、火锅店里没见过的,属于“过去”的桂花。

她的心猛地一跳,慌忙把陶盆翻过来,桂花落在手心里,还是带着点甜香的软。这不是梦!刚才的重逢不是幻觉!

任秋寒攥着那片桂花,突然站起来往古街尽头跑,怀里的陶盆撞得她胸口发疼,可她却跑得飞快——她要去找钟声的来源,要找到能再回去的办法,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风裹着寒气打在脸上,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手里的桂花还带着温度,怀里的陶盆是真实的,她知道,只要找到那阵钟声,她一定能再见到桑榆晚,一定能把这份失而复得的暖,牢牢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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