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涵凝眸抬头望着叶羡安，望着他那张有残缺的脸，眼神中尽是对叶羡安这个人的欣赏与喜爱。

叶羡安看着近若直尺的张子涵，开口道：“我真的很好？”

“我没必要骗师兄，前几天在树林里我不是和师兄说过吗？师兄，你何必放弃自己呢？自私点，活下去。”张子涵道。

“师妹，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玉，接了个缩小空间，里面的东西，你看了吗？”叶羡安问道。

“啊？啊！看了看了，师兄，怎么了？”张子涵瞥向一旁，尬笑道。

“师妹能给我一个答复吗？”叶羡安真诚问到，他很急迫，急着让张子涵回答。

“我我我我……我再看看，再看看。”张子涵背过去，从自己的木牌子里拿出那枚温润的玉佩，然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

信封鼓鼓的，用蜡封住，蜡封上印了一朵花。

看见这朵印花，张子涵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信封打开，往外倒，一朵枯萎的话出现在眼前，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字很好看，像宁静家园的画作，若不是“欢”字那一捺出奇的锋利，这不像是一名将领写的。

叶羡安还在等着张子涵回应，张子涵陷入了沉默当中。

好一会，张子涵转过身，对上叶羡安的视线，问道：“师兄，是想与我谈一场恋爱？谈多久？”

“师妹想谈多久就谈多久。”叶羡安道。

“噗嗤，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子涵道“以师兄的身份，你总归要结婚生子的，我们不可能一直混在一起，我问的是，这段关系保持多久？”

“师妹、子涵，我是帝国少将，有单独住的地方，我可以推荐你到任何一所学校旁听，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叶羡安抓着张子涵的手，像是抓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抓住的珍宝：

“我想与你在一起，我想与你相伴走过一生，我想娶你。”

“师兄，你是我师兄，我叫你一声哥哥，这可以吗？”张子涵看着自己被抓住的一双手。

叶羡安点头。

“哥哥，你出生高门，自身又优秀，哪怕身处乱世，也能坐在家里喝茶，而我，我现在说好听一点是游走四方的侠客，说难听一点，就是街上流浪，我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阶层鸿沟。” 张子涵看着叶羡安的眼睛，认真道：

“我们两在一起，不仅你要承受身后带着一个拖油瓶，降低生活质量带来的苦，我也要承受跨越阶层的苦，不同的阶级代表着不同的世界和游戏规则，我现在活下来就已经累得够呛了，跨越阶层……随缘吧！”

张子涵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哥哥，说真的，你娶一位世家贵女挺好，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祝贺的。”

“子涵，你真觉得我们之间隔着鸿沟吗？”叶羡安问道。

“难道不是？”张子涵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二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张子涵挣脱开叶羡安的手道：“请进。”

开门，尼加提和叶安乐出现在门口，两人手里提了水果，尼加提率先走了进来，放下水果，视线在叶羡安和张子涵直接饶了两圈，开口道：“兄弟，张……姑娘。”

“大哥，师姐。”叶安乐道。

“师弟、尼加提战士，提了水果来看我，甚是感谢。这里有两张凳子，坐。”张子涵站起来道，叶羡安也站了起来。

“坐就不用了，我来这是想与张姑娘交个朋友，以及，帮忙传个话。”尼加提打开自己的光屏。

“好，传个话是？”张子涵打开光屏，两人通过识别光屏身份加上了联系方式。

“伊果伊姑娘结束了治疗与询问，她可以离开这里了，她说离开想见你一面，在营地门口，江边。”尼加提道。

昏迷醒来再次听见这个避开不谈的名字，张子涵闭口，迟疑一会，道：“失陪，我去看看。”

说着，张子涵离开病房，尼加提看着张子涵离开的背影，问道：“兄弟，我说的方法管不管用？”

“有用，多谢。”叶羡安道。

“哎，我就说投其所好管用吧！还有，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只要她没明确拒绝你，你就有机会。”尼加提抹了把头发说道。

“她刚才拒绝我了。”叶羡安道。

“噗”尼加提差点将口水喷出来：“不是，这么快！”

“等会再和你说，我先出去看看。”叶羡安走出病房，离开不忘叮嘱叶安乐道“安乐，你缺乏实战经验，这次任务后多接任务，难度从下往上替进。”

“是，大哥。”叶安乐道。

走到江边，张子涵看见了临江而立，抬头远望的伊果，还是那身红色的嫁衣，与在木楼里相见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将头发扎起来。

听见脚步声，伊果回头，看见了张子涵，她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看着笑得格外开心的伊果，张子涵道：“我不想来见你，我得来见你，你是我为数不多以前认识的人了。”

“你还有几个以前认识的人活着？”伊果问道。

“加上你，五个。”张子涵道。

“你比我幸运。”伊果道。

“幸运？你说的是还有几个认识的人活着的话，我确实比你幸运一点，可这有什么用。”张子涵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的处境，你比我幸运。”伊果道。

“处境幸运？伊果，无论是从游乐场逃出来，还是后面的独自求生，我没有一步不是费尽心思。”张子涵道“活着……真的很累。”

“可以陪着我沿着江水走几步吗？”伊果默然半刻，开口问道。

“走吧。”张子涵向前走道。

F城依山傍水，临时搭建的营地在F城上游，水流波光粼粼，清澈如故，可见水底碎石三两块，游鱼两三只。

“你这一年多过得很差？”伊果问道。

“是。”张子涵道。

“能告诉我你未来想做什么吗？”伊果问道。

“走四方和给人做事。”张子涵道

“帮你师兄家？”伊果问道。

“是”张子涵将脚边一块石头踢远“这世道，没点权势倚靠，我怕随随便便就完了。”

“你有想过这乱世什么时候结束吗？”伊果问道。

“没想过，但愿我死前能看到吧！，也让我再次享受一把太平盛世。”张子涵道。

“按历史发展规律，乱世后休养生息，然后才是盛世，就算即刻结束动乱，我们也要到老了才能再见盛世。”伊果道笑道。

“没错没错，你说得对，教书先生！”张子涵摊开一双手嘴角撇开。

“唉~，你这人。”伊果道。

谈话间，气氛逐渐轻松下来，若不是她们穿着各异，伊果憔悴了许多，张子涵成熟了很多，倒像是回到了校园时光，两人走在绿阴小道上拌嘴。

水流声愈发的大了起来，伊果听着水流声，仰望林间鸟雀振翅远飞，道：“我们这活得，倒不如林间鸟，水中鱼。”

“别说鸟和鱼了，换在盛世，狗都比我们活得好，家犬有家还有肉吃，我们，唉~”张子涵哀叹道：

“我这在外面行走，走过原野，路过人去楼空的村庄，珠宝没少拿，食物没一点，要去大城市换，价格比以前贵多了。”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伊果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张子涵。

“不然这怎么叫做乱世？那句古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已经具象化了。”张子涵道“守护居民的防护罩在城镇有提供，城镇之外，靠巡逻。可帝国疆域何其辽阔，巡逻只是杯水车薪，很多人等不到巡逻，更到不了城镇。”

“伊果，你家A城就在旁边，现在是下午，趁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吧！”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小瀑布旁，从上往下看，水流气势轰轰，大有要毁灭一切的气势，无从下往上看时欣赏银帘挂于天幕的美感。

“张子涵”伊果没有答应张子涵的话，而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上边的风景如何？”

“上边？我们现在就在上边！现在是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的直视感，我们换个地方聊吧！”张子涵瞅着脚下悬崖开口道。

“张子涵，你若还和我站在一起，你是活不下来的。到上边去看看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伊果俯瞰悬崖，鸟语花香，石缝间，花骨朵探出脑袋，这真是个美好的地方。

“哎哎哎，等等，你要干嘛？”张子涵反应过来，就要去抓伊果，伊果反手打开了张子涵的手。

“对不起。”

崖边石块晃动，碎石掉落，伊果如同红玫瑰被卷入漩涡中，她被冲下悬崖，一下子消失在张子涵眼前，无影无踪，没留下一点痕迹，好似从没来过世间一趟，只剩崖边的张子涵。

“唔——，唔——，唔——”

远处猿鸣叫，近处水轰鸣，张子涵眼前眩晕，她单手捂着眼，闭眼，身体摇晃。

蓦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身后拉，顿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坚硬的怀抱中。

“子涵，你醒醒！”耳边传来叶羡安焦急的声音，张子涵被抱离悬崖。

“我……”张子涵拿开手，怔怔的看着前方，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叶羡安，她对他说：“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对，我刚才说错了，我不应该告诉她外面的情况的！”

“你没说错！子涵，你没说错！”叶羡安焦急看着怀里的张子涵道。

“我没说错那她为什么还要跳下去！”张子涵望着叶羡安问道。

“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撑，她看不到人生的希望。”叶羡安道。

“将一个人视作活下去的支撑与人生的希望，她是疯了吗？！！”张子涵痛彻心扉的问道。

“是，她是疯了，她已经疯了。”叶羡安抱着张子涵，垂眸看着她的脸颊说道。

好半天张子涵才缓过神来，她为伊果在悬崖边立了块墓，削一块木头立上墓碑，她这次是为自己曾经的朋友立墓。

立好墓，张子涵回到悬崖边，瞭望远方，叶羡安站在她身后，远方，河流尽头，焦土兀然出现。

“哥哥，那是什么地方？”张子涵指着远方问道。

“那是大火过后的F城。”叶羡安道。

“一片废墟”张子涵说道“希望这不是一个开始。”

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曹操《蒿里行》

啊啊啊啊啊，什么颈椎病，疼苦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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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前生——相互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