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翎闭着眼睛不说话,白淮与白了他一眼:“城外武帝星观里有位金浑元金天师,老爷知不知道?”
“嗯……”赵翎嘟囔一声。
“我前几日终于有幸拜见金天师,我请他帮我算了一卦,卦象说老爷不能纳涂九世。”
“嗯……”过了一会,赵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白淮与翻了个身,双手压在后脑勺下面,他斜睨着赵翎说:“金天师果真厉害,我还没开口他就将我们宅里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天师说,老爷最好是不要纳他,将他与宅院里天生不通人情之人配婚,成就一双良配,才是上策。”
“不通人情之人?”赵翎想了想:“难道说的是子义那傻小子?天师是如何知道他的?”
“我也奇怪呢,天师说涂九世和子义成婚对子义的心智有益,天师还说子义身上有尊贵之气,若得涂九世在身旁护着,不仅可以化解身上的劫难,而且日后定是个贵人。”
白淮与说得有板有眼,把赵翎都给说心动了,赵翎的一群儿子里,他自认为和他最像的就是赵子义,只可惜天生心智残缺,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四五岁的小子一样。
赵翎懒得琢磨其中真假,他本来也不怎么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他又躺了回去,敷衍道:“再说吧。”
白淮与见说不动他,直接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天师可说了,涂九世妨你,你若和他肌肤相亲,虽不妨你的命,但是妨你的财!”
“什么!”赵翎腾地站在了床上。
涂九世妨人这事,是白淮与吓他的,这本来是施巧妩的主意,可白淮与了解赵翎,他不是个迷信的人,白淮与本来就担心这说法说不动赵翎,到时候赵翎**熏心,就算说涂九世克他的命,白淮与猜赵翎也会不管不顾地要了涂九世。
正巧白淮与要完涂九世的生辰八字之后,偶然听说赵家那个傻儿子每天夜里偷偷摸摸往涂九世那屋里钻,他忽然就想到了办法。
施巧妩出了钱让白淮与拿着赵翎和涂九世的八字去请教金天师,白淮与没有完全照做,他问的是涂九世和赵子义的八字,他对赵翎所说的关于赵子义和涂九世成婚有好处的事确实都是金天师亲口说的。这事白淮与没和施巧妩说,赵宅中唯一的嫡子才八岁大,施巧妩虽是正妻,可不怎么受赵翎待见,若是他知道涂九世和赵子义成婚也许就能让赵子义变聪明、以后说不定还大有作为,施巧妩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白淮与则认为,这满院里最大的威胁就是涂九世,若是没有涂九世,他有信心将赵翎牢牢握在掌中,至于赵子义和涂九世成婚之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个筹码而已,他也知道赵翎对这个傻儿子的想法,若不以赵子义为借口,此事怕是难以说动赵翎。
放弃纳涂九世为男妾,并让他和赵子义成婚,不仅可以躲过一劫,也能让傻儿子恢复心智,或许还是个人中龙凤,赵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选,白淮与他叫这计谋为双管齐下。
见赵翎还在犹豫,白淮与又说:“我小时候,我们庄子里也有个和子义差不多的孩子,后来他父亲给他找了个姑娘成婚,说是冲喜,成婚第二天人就清醒了,那孩子又聪明孝顺,还能干,赚的银子全都孝敬给他老父亲,庄子里的人全都羡慕得不得了,这冲喜想来是真的有用。”
赵翎听完坐在床上陷入了思考,白淮与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事成了。
转眼五更天,赵翎睡在白淮与怀中,他半梦半醒间想起很多往事,他曾经对赵子义寄予厚望,他的那些儿子里没有一个生得比赵子义还要好的,可老天也太残忍了,没有给他健全的心智。他还想起赵子义的生母王娣娣,他看上王娣娣后要纳她,王娣娣不肯,说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赵翎却说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男人的好,王娣娣到底是拗不过这个大财主,成了他二十几房姨娘中的一个。后来生了赵子义就被赵翎嫌弃,在赵翎的授意下,施巧妩把王娣娣给卖了。
王娣娣至今不知道男人到底好在哪里,反倒是赵翎先她一步知道了,他一发不可收拾,正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两人的婚期定了,八月初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宅院里稍微地忙了一阵,这场婚礼,赵翎只准备偷偷地办,毕竟他在天都城中除了那些天潢贵胄之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财主,让自己的傻儿子娶男妻说出去毕竟不光彩。在布置上,只是在宅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新房定的就是涂九世正住的那间屋子,下人们在屋子外简单挂了几条红幔帐、贴了几张囍字,没有三媒六聘、没有鞭炮、没有礼乐,整个宅院里头都知道赵子义要娶涂九世了,就两位新人不知道。
初八那天,白淮与将赵子义叫去他的院里,告诉他要和涂九世成婚,他不知道成婚的含义,白淮与解释之后,他欣然应允,涂九世这样的男子,谁不想娶呢?婚礼定在傍晚,赵子义早早回房换上了喜服,说是喜服,不过就是件老旧的红衣衫,可他很喜欢,因为他要穿着这件衣服迎娶涂九世。
最后一位当事人此时还浑然不知他就要嫁人了。
涂九世正坐在屋内,他滑下衣领,左肩上的桃痕依旧醒目地镶嵌在皮肤之下,按理说这都半个多月了,早该消了,而且他每晚都用药酒揉一遍,药酒都用完了,却还看不见效果,这令他费解。
随着推门声响起,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跟着赵翎走了进来,涂九世慌里慌张地将衣服穿好,他缩在床尾,心中忐忑,这赵翎半个多月未见,终于是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赵翎招了招手,几个小厮拿了绳索和喜服就朝涂九世走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他们将涂九世按在床上,不顾他挣扎咆哮,先是将喜服套在他身上,然后再用两指粗细的麻绳将他捆得死死的,将涂九世绑好后,小厮们将他立了起来,靠在柱子边,这期间不论涂九世如何叫喊,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很快就有几个妈妈带着两三个小丫鬟进了屋,她们摆上红烛,将床帘换成红色,床褥换成稍微崭新一点,再撒上红枣花生,最后把屋子稍微清扫一遍就都出去了,小厮们把立在柱子边的涂九世搬到床边坐下,固定好后,也都出了房门,屋内就只剩下赵翎和被绑成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涂九世。
“你到底想干什么?”涂九世呸了一声,一是因为嘴里进了灰,二是看不起面前的人。
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赵翎缓缓开口:“那丫鬟死了。”
涂九世闻之一惊,虽然他知道那丫鬟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但还是觉得愧疚。
赵翎对涂九世早已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他来说只要想要就没有要不到的,可是涂九世也许会害他的事业一落千丈,就算是也许,赵翎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钱是他的命。
“为了息事宁人,我赔了那丫头家里一大笔钱,你看你干的好事!”赵翎用下巴看着涂九世。
“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没碰过她!”涂九世吼完,脸都涨红了。
“一命赔一命,你现在身上不仅背了人命,我赔的那些钱也要算在你身上,不过我不要你的命,你也没有钱赔......这样吧,这些我可以帮你压下,都可以一笔勾销。”赵翎打量着涂九世愤怒的面庞,他油然生出一股将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快感。
“真是慈悲心肠,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涂九世咬着牙问。
“我不是在同你讲条件,也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命令你......嫁给我儿子,也就是赵子义,相信你们已经很熟悉了。”
“你说什么?”涂九世真想一拳打碎赵翎的头盖骨,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由不得你拒绝。”
赵翎看着屋外天色渐暗,他捡起桌上的红盖头,缓缓走到涂九世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盖上,生怕碰到他,他嫌涂九世晦气。上次两人见面,他恨不得立马共赴巫山,而这次,他恨不得两人之间有条长江。
“王八蛋!放开我!”
赵子义在主屋正厅里貌似听到了涂九世的声音,但他此刻高兴得顾不了那么多,再过一会他就要在正厅里和涂九世拜堂,礼成之后,就要圆房,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害羞。
不一会儿,蒙着红盖头的涂九世就被抬了过来,他的嘴巴被塞住,喊不出任何声响。赵翎和施巧妩坐在堂上,两人脸上不见任何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办白事。白淮与坐在下首,他细细地品味着茶香,杯盖遮住的是一抹得意的浅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