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徒步的人发现帐篷内有受害者。

如果能加上团建这两个字，晴光甚至能怀疑这个发现者是不是就是指自己这一行人了。

“死者嘴边和手脚都有类似藤条勒过的痕迹，尸检结果死因高度怀疑是饿死的，还有……前面左拐。”丁小满边在车上念着信息边偶尔抬头指路：“死者个人信息核实过了，是咱们异能局的，4队的内勤：赵冀，那个会计，但凡报销过的人应该都认识他吧。”

晴光沉默着回想那个老被自己嫌弃要求太细、絮絮叨叨、没事找事的老会计。上次见到他，他难得耐心地一点点指导她具体哪里做错了，还很开心地告诉自己，再过两周自己就要退休回家享清福了，眼间的鱼尾纹都难得透着慈祥。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想得到，再过两周，要面对的不是福气而是死亡吗？

“他喜欢徒步吗？”晴光清了清嗓子。

“不喜欢，甚至日常连公园都不爱逛，家里人说上周日晚饭前他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来不及吃饭了，就走了，一直没回来。”丁小满一目十行过着笔录。“电话号码查过了，跟总局的电话就差了最后一位数，确实很容易搞错。森林边缘的监控显示那天下午他打车到了目的地直接往里走了，什么也没带。”

“问他们要母带再扫一眼，往前翻一下，有没有异常和奇怪的人在。”晴光向左快速打着方向盘，对着旁边的陈溪摆了一下手。

“你担心他们发现赵诗松在，但没告诉我们？”陈溪迅速反映过来。

“反应还不错，给你加1分吧。”

“呵。”

能猜得到现场会不大好看，但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晴光刚探头进帐篷就被扑面而来的腥气惊得下意识退了一步。

“哎呦喂，这么大的鱼，万一是自己钓的，够钓鱼佬炫耀一个月了吧。”她笑着指着帐篷里残余的痕迹。

“云都的钓鱼圈子都查过了，不是自己钓的。”新来的警察林城第一次跟异能局合作有点紧张，一板一眼地回应。

“受害者身上残留的类似藤条的碎屑我们拿去化验过了，有孔隙，是天然的，大概率是藤蔑。”老张法医拍了拍小警官的肩膀补充了一句，转身虚指了一下森林深处：“这片森林再往里走，有很多它们。”

晴光转头看了眼望不到边际的林草，苦笑着：“这里面不是禁止徒步者进入了吗？园区管理这么松散啊？还能在这搭帐篷呢？”

“禁止令发布之后罚过好些人了，但抵不过总有人传山中有灵，每年都有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的家伙硬闯这些地方。”一直在后边沉默着刷手机的丁小满往前亮了亮屏幕：“这里还有个开直播的，就是他发现的受害人。”

“他全程拍了vlog，除了受害者之外，还在山里遇到了些邪乎事情。”

“比如？”晴光一向觉得怪力乱神的事情都是人类自己骗自己的，但跟异能局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网友发现视频里水下可能有不明生物、再往里走视频的镜头一下子变得特别模糊，据本人发在网上的记录上说：半夜有几个人一直在前面招呼他往前走，他往前追了好久，只有摇摇晃晃的人影和让他继续往里走的声音，回看视频记录，什么也没有拍到，像是见鬼了。”

“你们在看他啊，”林城警官看到熟悉的画面语气变得轻快了起来：“我们找过他问过了，也找了一些老驴们问过，不是什么邪乎事件，大概率是半夜失温又体力耗得差不多产生幻觉了。不够敬畏大自然，就会发生这种事，这个世界上人总是比鬼可怕。”

“他说发现受害人是走错路了，那边的水流湍急，一般人过不了河，但他体力有限，想赶紧下山，就硬生生抄了近道。”

这次的线索看似好像很多，实际都是到半截、甚至起个头就断了的。

这感觉太不舒服了，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前面的胡萝卜吊着来回瞎忙活，还半点收获都没有，晴光咬着牙把火气一点点摁下去，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屏幕。

“哦呦，还有人充火箭啊，不少钱呢。”林警官还在饶有兴致地评论着：“但这人的id怎么那么眼熟：赵诗松？”

听到名字的瞬间，老张法医迅速张开双臂拦住了正准备动身的晴光：“不是他，他前天就在局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到了自己脸上，张法医有些许尴尬地挠了挠头，腰间的钥匙随着动作叮铃作响：“自首了，商场那个事情。”

晴光将信将疑等着林警官跟平台对完了信息。确实是个意外，同名同姓，而且这位身在2000公里之外的赵诗松是个宿管老师，天天住在学校，晚上没事干的时候也确实爱转发一些神怪故事。

线索又断了。

坐回车里的三人脸色比刚到现场的时候更沉重了一些。

“我爸之前出事的时候准备登记的那位，也是木系。”

坐回车里，陈溪打破了寂静。

“郑叔叔这些年偶尔会去看看他：他现在在北山孤儿院工作，事件之后他得了ptsd住过院，医院和局里反复检查结果都显示他因为心理问题失去异能了，”说到这里，陈溪烦躁地拿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关节处稳定了下情绪。

“你不相信，”晴光看着陈溪的动作肯定地下了结论。

“换你，你信吗？”

陈溪神色惨淡：“对方在突然坏掉的检测设备的刺激下失控了，而恰好我爸在现场。大家都说是他运气不好，是意外、是偶然，但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偶然，只有无数确定性堆积之下的不确定而已。我不相信全是偶然，如果全都是，那肯定有问题。“”

对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哪来的那么多看似线索又不是线索的事情啊。

这些胡萝卜们，想把我们引到哪里去啊？

晴光听完转头下意识敲着方向盘。

先是reborn计划的残留品突然出现，然后是很多年没出现过的赵诗松，轻松解释了这个残留品的来源，接着是警告信、内鬼嫌疑、局里人员出事、还有顶着赵诗松名字的打赏。

这人，好像很怕我们查不到他，甚至查错到别人身上，扯着人到处跑的同时还好心好意帮忙去掉了一个个错误选项。

这是，挑衅吗？还是为什么？

晴光脑子里的问题接连出现，它们互相之间拧着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起。

“先问问郑局，局里人员是不是都报平安了？”

想不通先放一放好了，晴光叹着气拨通了郑许的电话。

除了赵冀外，还有四人下落不明，大部分都是土系。

异能局总共也没几个人，5个人，够组一个队还余一个了。

真的是，今天是撞了什么霉神吗？半点好消息都没有，晴光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了。

1队哪怕算上还在住院的左芃也就四个人，如果对方是有能力让那么多异能人失踪，甚至死亡的能力，那他们的人数可能也不少。

“那个电话找到了，在一个废弃工厂里，周边的监控都被破坏了，警方还在继续走访看有没有别的证据。”

丁小满这边也没有什么好消息。

“这是云都和周边城市登记在案的所有木系的名单。”

晴光有种预感，今天可能还是会持续叹气：“一共就7个人，其中5人在局里工作，查过了有不在场证明，我们今天走访一下剩下2个吧。”她若有所思继续补充：“算上北山孤儿院那个你认识的，”她好像没看到陈溪皱起的眉头一样：“3个。”

失踪人员信息已经报给警方了，没有调查令，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很少。

走完标准程序可能也没太大帮助，但起码比在现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人引着乱跑强一些。

“走吧，做搜查犬去。”

晴光叼了根从医院慰问品中顺来的棒棒糖，一脚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