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中原中也终于在公寓的玄关处堵住了猫池阳葵。

她刚推开家门，就看到他靠在墙边，帽檐压得很低，但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格外清晰。

猫池阳葵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想后退，但中也已经伸手按住了门框，拦住了她的去路。

“中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怎么……”

“躲够了吗？”他问，声音很平静。

猫池阳葵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斗篷边缘，银白色的光在袖口微微闪烁。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我没有躲。”

“两周了。”中原中也开口，语气平静，但手指微微收紧，“这两周要不是我今晚堵住你，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猫池阳葵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医疗部最近很忙。”

“忙到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中也嗤笑一声，“连我放在冰箱里的布丁都没动，你以前可是连隔夜的都要和我抢。”

猫池阳葵不说话了。

中也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摘下了帽子，随手丢到一旁的鞋柜上。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阳葵，我们得谈谈。”

“不要。”她立刻拒绝。

“阳葵。”

“我说了不要！”她猛地转过头，眼眶发红，“中也明明知道我不想谈这个！”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足够让她无法挣脱。

他的手掌温热，虎口处有长期握枪留下的薄茧，磨得她皮肤微微发痒。

猫池阳葵吓了一跳，抬头看他，却对上了一双坚定的眼睛。

“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猫池阳葵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放弃抵抗，任由他把自己拉到沙发旁坐下。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映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中也想谈什么？”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知道我想谈什么。”

“……一定要现在谈吗？”

“不然呢？”中也反问，“再等你躲我两个月？”

猫池阳葵不吭声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的车流声、远处的汽笛声，楼上传来的隐约的脚步声——所有细碎的声响在此刻都被放大，填补着这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终于，猫池阳葵还是先开口了，她咬着嘴唇，“……中也，我们真的要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吗？”

“不然呢？”中也反问，“继续装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明明知道的。我留下，那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我的父母。”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我遗忘了那份仇恨，即便我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但我永远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私心；要是我离开，我又舍不得中也……而且我也知道中也不会离开的。”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银光不受控制地溢出，将墙角的阴影染成淡淡的白色。

“我了解中也……港口黑手党为了对抗魏尔伦，为了横滨拼上性命去战斗，中也一定真心把大家都当成了家人和归宿……”她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声音近乎哀求，“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清楚，这么血淋淋吗？”

中原中也盯着她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赭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一半的表情。

“阳葵。”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我不是来逼你做决定的。”

猫池阳葵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只是……”中也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烦躁，“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躲着我。你可以生气，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揍我一顿——但别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起来。”

猫池阳葵抬眼看着他，声音闷闷的：“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低下头，“中也选择了港口黑手党，我理解，我真的理解。可是……”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斗篷下摆，“可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把这里当成归宿。”

中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平视着她的眼睛：“那就不当。”

猫池阳葵愣住了：“……什么？”

“你不必强迫自己接受。”中也的声音很认真，“你可以继续待在医疗部，像现在这样只做你想做的事。你可以不喜欢港口黑手党，可以永远记着你父母的仇——这都没关系。”

“可是……”

“阳葵。”中也打断她，“我选择留下，是因为那里有我要保护的人。但你不一样，你从来不需要为我的选择负责。”

猫池阳葵的睫毛颤了颤：“那如果……如果我想离开呢？”

“那就离开。”中也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猫池阳葵抬头：“……诶？”

“我的意思是，”中也收回手，语气平静，“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港口黑手党是我的归宿，但阳葵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是我的家人。”最终，他这么说，“所以，无论你在哪里，这一点都不会变。”

猫池阳葵呆呆地看着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中也真的不介意吗？如果我走了……”

中原中也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笨蛋，我又不会消失。你可以随时回来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横滨又没多大。”

猫池阳葵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是…”

“没关系的，”中原中也温柔的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就像阳葵你尊重我的选择那样，我也会尊重阳葵的选择。”

猫池阳葵哭得更凶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哭出来。

中原中也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最后干脆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任由她把眼泪全蹭在自己衬衫上。

“中也……太过分了……”她抽抽噎噎地说，“明明说好要一起离开的……”

“嗯，是我不好。”中也低声哄她。

“你还……还擅自决定了这么重要的事……”

“对不起。”

猫池阳葵哭够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那……那我要再想想。”

“好。”中原中也点头，“你想多久都可以。不过，”他轻轻拽了拽对方斗篷的兜帽，“别再躲着我了。”

“嗯。”猫池阳葵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回应“不过中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下次再有这种事情…魏尔伦这样的事情，你不准再把我留在后方了，我要和你一起去。”

中原中也感觉肩膀处的衣料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他轻轻拍了拍阳葵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好，下次一定带你去。"

"不准骗我。"阳葵抬起头，鼻尖红红的，"你之前也说不会有危险，结果带着这样一身伤回来。"她抽噎了一声，“骗子。”

"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中也认真地看着她，"我保证。"

阳葵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拉钩。"

"啊？"中也一愣，"你都多大了还......"

"拉钩！"阳葵固执地伸着小指，"不然我不信。"

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小指勾住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猫池阳葵说，“说谎的人要吞千针！”

中原中也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温柔的复述道，“嗯，说谎的人吞千针。”

猫池阳葵这才松开手，“那约好了哦？这次不准再违约了。”

“不会的。”中原中也看着她黑色的眼瞳，无比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