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那件事虽然在谭池重新回到学校后不了了之,学校里却众说纷纭,说的最多的还是谭池家多么多么有钱有势,花了多少多少钱把事情压下来了,那金额已经大到越传越离谱。
“有钱!真有钱!”林秋秋唾沫星子满天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有钱人就是好,随便打人都不用负责的!”
丁适欢不露声色的往后退了退,以防被某位人形喷头误伤。
她和林秋秋正坐在学校天台上,两个人本来是趁着早自习的空档儿跑上来练听力的,结果林秋秋一直在八卦谭池这次的打架事件,一张嘴就没停下过!
“话也不能这么说,秋秋。”丁适欢虽然不喜欢谭池这个人,但她也不愿意让他平白被人误会。
虽然谭池家出钱施压了是真的,但事实却是另有隐情啊。
接下来丁适欢用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告诉了林秋秋她那天的所见所闻。
林秋秋听完沉默了。
丁适欢侧目看了她一眼,确认自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的拿起耳机听起了听力。
才听了没有几句,耳机突然被旁边的人一把薅掉,丁适欢无奈的看向始作俑者。
林秋秋表情复杂,犹豫道:“这么说谭池倒是好人?被打的那个才是个人渣?”
丁适欢想了一下,点头:“我觉得是的。”
她对事不对人,至少在这件事上谭池应该是个好人,不过其他事上她可就说不准了。
林秋秋若有所思的看着丁适欢,“那这么看来,谭池也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坏嘛。”
丁适欢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重新戴上耳机练习听力。
周一大课间是全校统一的晨会时间,本该像往常一样升旗,演讲,领导讲话然后散会的流程,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校领导结束了激情昂扬的演讲之后,高二年级主任慢吞吞的走上了台。
“同学们,上周在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打架斗殴事件,”年级主任是个小老头,常年棺材脸,不怒自威,学生们大多数都很怕他。
“你们应该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他顿了顿,目光在下面巡视一圈,接着道,“经学校调查,另有隐情,学校已经派专人去对方学校交涉了,但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
“最终经学校讨论决定,给予高二二班谭池,全校通报批评,公开检讨处罚。”
此话一经出口立马哗然一片,谁都知道谭池不好惹,公开检讨什么的,他真的不会当场发飙吗!
“来了来了来了!”林秋秋一脸跃跃欲试的趴在丁适欢旁边咬耳朵,“你猜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念检讨!”
“嗯?不知道。”丁适欢回过神,探头看了一眼半天仍空无一人的主席台,觉得够呛。
谭池这样的男生,心高气傲,让他公开检讨确实难。
刚才听主任的意思,学校已经调查过了?
丁适欢心里暗暗放下了一块石头,这样就好,她不喜欢谭池这个人,但错的地方该罚的罚,对的地方她也不想他平白被冤枉,特别是被打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人渣。
两分钟后,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谭池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席台,他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体恤,身高腿长的好像走T台的模特,手里随意的拎着一张纸。
丁适欢一眼就看到那张纸上的茉莉印花,是自己写的检讨,她内心突然有点紧张。
谭池就好像平常去吃中午饭一样,慢悠悠的走到话筒前,他一路走来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有舒展开那张检讨书的时候,表情没控制住明显的变了变。
丁适欢:“……”
她真不想看出来的,但是谭池嫌弃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大家好,我是谭池。”谭池皱了皱眉,把话筒调高了一点,调到刚好到他嘴边的位置。
他那架势活像明星站上领奖台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他上台领奖的。
下面不知道谁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传来俞向平的嬉闹声,“池哥,帅!”
然后有几个跟他们混得好的男生也开始起哄,气氛立马热闹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声音络绎不绝,场面一时有些不受控制,连年级主任怒吼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谭池嘴角勾了勾,抬起一只手,领导范十足的轻轻一压,周遭立马安静了下来。
年级主任的棺材脸都气的铁青。
他拿起检讨书,看着上面大气磅礴的字迹,轻轻摇了摇头,都说字如其人,那丁适欢和她的字却半分也不像。
算了。那小傻子写这么个玩意儿也不容易。
“我对上周在学校内打架的事做出深刻检讨,虽然事出有因,但我也不应该擅自动手打人,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应该及时上报学校,上报老师……”
这时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炙热,蝉鸣却已经开始,它们一刻不停歇,像是要把蛰伏土中多年的寂寞一并叫个够本才算完。
谭池桀骜不驯站在主席台高声念着检讨,吊儿郎当声音传遍了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我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辜负老师,不辜负父母,不辜负党和……操?”
这都什么玩意儿??!
谭池拿到手之后只看过前半段,没把全部都看完,此时却越念脸色越难看,捏着纸的手指微微泛白,他一眼扫向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丁适欢所在的位置,然后恶狠狠剐了她一眼。
“……”丁适欢被他这凶狠的一眼吓的冷汗差点当场流下来,她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憋笑憋到浑身颤抖的林秋秋身边靠了靠。
除了她,下面很多人都已经忍的不行了,林秋秋看到有几个老师都在极力忍着,就连柴姐脸上都面带笑意。
俞向平直接笑疯了,“我去池哥这是从哪找来的检讨啊哈哈哈哈哈!太傻逼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汪旗拍了他一巴掌,笑道:“你差不多得了,待会儿池哥下来削你我可不管!”
谭池终于念不下去了,他烦躁的把纸团吧团吧塞进了裤兜,“我错了,不该在学校里打人。”
他说完就往台下走去,走之前还觉得不解气,又冲着丁适欢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谭池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么傻逼的事!
林秋秋搭着丁适欢的肩膀笑的直不起身,她半开玩笑的说:“谭池不会找人揍你吧?”
丁适欢脸色有点白,闻言更白一分,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不过还真没准儿,看谭池瞪她那模样,活像是要吃了她,搞不好真找人打她一顿也说不定。
“不过,他怎么知道那检讨是你写的啊?”林秋秋奇怪道。
“啊?”丁适欢愣愣的转头,有些茫然,“大概是老师说的吧。”
林秋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次柴姐可把你坑惨了。”
打架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谭池经过这次石破天惊的念检讨事件,很多人对他的形象却有了很大的改观。
有人认为传说中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大佬这不也挺接地气的么。
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不过这些都跟丁适欢没关系了,马上面临期中考试,她现在每天都在发愤图强!
“欢欢!吃饭去!”林秋秋站在丁适欢旁边拽她。
“不去了,我吃面包就可以了。”丁适欢一边从桌洞里掏出面包,一边刷刷的做模拟题,大有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林秋秋简直无奈了,每次只要一到大考,丁适欢就一头扎进试卷里和教材里,拽都拽不出来!
“简直服了你了!”
“哎呀秋秋你快去吧,再不去没饭吃了!去吧去吧!”丁适欢一边啃面包,一边推着林秋秋往外走,省的她再唠叨。
午间的教室很安静,只有头顶的吊扇吱呀呀的转着,窗外热腾腾的风吹进教室,书本哗哗作响。
丁适欢整个人埋在课桌上的一堆书里,脸庞被蒸腾的空气吹的泛起红,但这些她都不在意,只自顾地做着手中的试卷,左手旁还有一半没吃完的面包。
这样的安静时光是丁适欢很珍惜的,有些难解的题目,她在吵闹的环境里根本没办法专心做。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半个小时,教室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丁适欢正要突破解题的瓶颈,闻声头也没抬,迅速在大脑里过了一遍思路,争分夺秒的写下了答案。
答案落下的瞬间,丁适欢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谭池已经快要走到她跟前,谭池的座位在后面,她在前面,自己的座位是他的必经之路。
丁适欢愣了愣,和谭池的目光短暂的交接了下,便迅速低头躲开了他的眼睛,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谭池不知道丁适欢会一个人在教室,也是惊讶了下,看她迅速移开目光后皱了皱眉,经过她身边时鼻尖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茉莉香。
他一步步走近,然后越过丁适欢,余光看到那个快要把自己埋到书里去的人,谭池内心越发觉得不爽!
这女的怎么回事?怎么每次看到自己都跟小鸡仔看到大老鹰一样,自己要吃了她了?
“喂!”
丁适欢头顶传来声音,她浑身一僵,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到了满脸都写着我不爽的脸,“有……有什么事吗?”
谭池弯了弯腰,凑近丁适欢,看到丁适欢紧张的往后靠,他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怕我打你?”
丁适欢敢说是吗?不不不,不敢。
面对着谭池近在咫尺的脸,她摇了摇头,没吭声。
“我不打女的,你不用这么怕我。”谭池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丁适欢,表情要笑不笑的。
丁适欢:“……”更怕了。
“心虚了?”像是看出丁适欢心中所想,谭池主动开口道,“检讨那事儿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也不用每次看到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谭池轻佻的低头看着丁适欢垂的低低的脑袋,有些好笑。
“喂,跟你说话听到没?”丁适欢不说话,谭池好耐心的再问一次,像是非要听到她的回答才肯罢休。
“知……知道了。”
于是谭大佬满意了,走到他自己桌前拿了个东西,再次走到丁适欢身边时,这才看到她桌上已经干了的半块面包。
谭池停在她身边:“不吃饭?”
丁适欢笔尖一顿,低声道:“要做试卷。”
她听到谭池在她头顶发出了一声轻笑。
“好学生。”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鄙夷,丁适欢没说话。
谭池应该只是回来取东西的,也没过多纠缠,说完就溜溜达达的走出去了。
丁适欢继续手中的题,脑海里的思路却被谭池打成了一团乱麻。
没过几天之后,期中考如期而至。
学校为了表示不对优差生之间区别对待,期中考期末考都是随机分配教室和座位的,也就是说一个教室里可能有年级第一的学神,也有可能有倒数第一的学渣。
丁适欢就很不巧的和谭池分到了同一间考场,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她所在的考场目测学渣占了一大部分。
这倒没什么,丁适欢本来就觉得和谁一块考,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可惜她低估了学渣们一份也想考好的心。
可能因为学渣多的原因,这个考场里的监考老师并不严格,于是出现了下面的一幕。
小纸条在教室里满天飞,而纸条最多集中的方向就是,坐在后面位置的丁适欢。
她的名字常年占据年级前十,好不容易碰上个学霸,一群人当然争先恐后的往她那里递纸条。
丁适欢当然没办法回他们,纸条太多,而且她因为被众多纸条袭击,自己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了,更何况帮助别人。
考到第三科时,丁适欢正聚精会神的解题,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纸团“嘣”的一声砸到了她的额头上,思路猝然被打断。
她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持续了大半天的委屈濒临决堤,眼眶瞬间氤氲出带着酸意的湿热。
谭池前面睡了两节,这一场一直在百无聊赖的玩笔,顺便欣赏被纸团攻击的某人。
他几乎是带着恶意的看着她被漫天的纸团围攻,想看看她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直到她被一个稍大的纸团砸中,谭池离她不近都能清晰地看到丁适欢颤抖的手。
她笔尖停在同一个位置顿了半天才放下笔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重新开始做卷子,这期间一直还有纸条不停的砸向她。
谭池转笔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突然有些烦躁,这时候再看那些纸团,怎么看怎么碍眼。
“谁再扔一个试试?”
安静的考场犹如平地惊雷,本来热热闹闹的纸条大战瞬间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监考老师猛的被惊醒,惊疑不定的看了一圈:“同学,你怎么回事?”
谭池没理他,眼睛冷冷的扫了一圈,沉声道:“老子还要不要考试了?”
“从现在开始,谁再让我看到一个纸条,后果自负。”最后那四个字被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竟然无端带了几分狠意。
那监考老师一下明白了过来,也没责怪谭池,连忙道:“都老老实实考试,不准有小动作!”
接下来真就再也没有一个小纸条。
丁适欢心中惊讶,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谭池,正巧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这次她没躲开,冲谭池礼貌的笑了笑,带了几分感激的意思。
谭池移开目光,轻“嗤”一声。
有奶就是娘的怂包,这次倒是不急着躲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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