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杨盈羞涩朝任如意和初月飘了一样:
“又怎么生孩子?”
杨盈的话仿佛让任如意回想起什么不喜欢的回忆一般。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人生莫作他人妇,百年苦乐由他人。”
“嫁人有什么好的?”
“不嫁人,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大家都和我讲,我嫁一个驸马好好过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杨盈低声反驳道。
初月在意旁边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还从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些。
而且她觉得,其实也都无不可。
无非也就是你压制我,我牵制你,亦或者势均力敌而已。
但此刻显然是不能这么讲的。
杨盈现在这小公主的模样,实在是像个主动送上门任人取乐宰杀的羔羊。
显然这样想的并不只有初月一个人。
任如意直接开口打破了杨盈脑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是在骗你。”
杨盈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又想起临行前皇嫂的嘱托:
“别人会骗我,皇嫂一定不会的。”
“她平日里待我最好了。”
任如意嗤笑一声:
“实话告诉你,你的皇嫂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让你回梧都。”
“不然你以为又怎么会只给你拍一个色厉内荏的长史,一个飞扬跋扈的女官。”
“难道她以为安国人都是草包?”
“看不出你是个连厚街都没有的公主么?”
任如意说的是事实,但却不是杨盈想要的事实。
红着眼眶的杨盈小声的辩解:
“那只是因为时间仓促而已。”
任如意看着如此瑟缩的杨盈,心下决定,还是要下猛药重击:
“实话告诉你。”
“你的皇嫂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你活着回去。”
“她只想拖几个月,等到顺利诞下皇子,然后遥尊梧帝位太上皇。”
“她好独揽大权,垂帘听政。”
“至于那丹阳王,更是如此,只要你露出破绽,或者直接连累死了梧帝。”
“他就可以弟继兄位,登基为帝。”
“而你和梧帝,情况好的话,那自然是在安国的大牢待上几年病逝。”
“情况不好的话...”
任如意没有说完,端着茶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盈。
未尽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但确实杨盈接受不了的程度。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杨盈被任如意的话吓得想治受了惊的兔子,惹人怜惜。
但不是此刻。
她必须知道事情的严重。
感觉到身后传来不忍的目光,任如意直接用端着茶杯的手指了指不知何时站在走廊边的宁远舟。
“不行?”
“你问问他?”
杨盈转头,变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远舟哥哥,你...”
话说一半,杨盈却不敢继续下去。
因为宁远舟脸上虽然有着不赞同却没有反驳任如意的意思。
看着楚楚可怜的杨盈,宁远舟叹了口气:
“你不给告诉她这些的。”
茶杯在是桌上清脆的磕出声响,将杨盈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只是希望她早点清醒。”
“不要做个糊涂鬼。”
“杨盈,我告诉你,你如果不马上改掉你这较弱忧愁的性子。”
“你真的会死。”
“用尽全力去吃,养壮身子,努力学习,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瞧着杨盈的模样,要掉不掉的眼泪就知道小公主快要忍不住。
可碍于初月还在没有发作。
不发泄是是不行的,要发烧就不好了。
宁远舟看着正好巡逻过来的于十三直接朝他打了个手势。
于十三见宁远舟要自己带初月走,登时脚步一拐朝院子走过来。
“初月,走,我带你去找酒。”
初月放下茶杯,顺着于十三的力道便起身。
来到院外,于十三好奇的看向初月:
“发生了什么?”
“怎么小殿下跟打了霜一样?”
现下太阳高照,初月实在没什么兴致,撇嘴道:
“没什么,就是知道了事实而已。”
于十三却大为震惊:
“小殿下知道了?”
“难怪会这么崩溃。”
“是任姑娘说的?”
见初月点头,于十三夸张的后退一步:
“任姑娘果然人美心狠。”
初月看着耍宝的于十三,抿嘴轻笑一声:
“这是不是,油嘴滑舌?”
初月气质清冷,认识到现在从没有见初月笑过。
于十三不是没有想象过初月的笑容。
却没有想过会这么沁人心脾。
“油嘴滑舌,你不亲自尝尝,怎么知道是不是。”
初月闻言直接将唇送了上去。
“好啊。”
得了初月的首肯,于十三便不再客气。
气息交互,唇齿相依。
于十三想要更进一步,却被初月推开。
“你的气息太过浑浊,再多我伤势会加重。”
说罢,初月便转身离开。
徒留于十三站在原地愣神。
推开他的理由有千万种,于十三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
于十三没有想到,初月更没有想到。
于十三身上的气息会浑浊到侵染她的月华。
那岂不是说,只要她和于十三靠近就会消耗她用来压制元魂的力量?
不靠近于十三,元魂不肯归位。
靠近于十三,只怕等不到元魂自愿融合她就会因为体内月华的力量不够直接崩溃陷入沉睡。
又是这样。
劳什子的狗屁天意。
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的初月,只得再次飞上屋脊。
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等着祂升起。
元禄换班路过院子,不知怎么就下意识的抬头朝周围屋脊看去。
摸了摸腰间仿佛专门为某人准备的酒壶。
想到那人已经许久没有在自己身上讨过酒喝。
旋即失笑,真是魔怔了。
难道还想再找一找初月不成?
元禄这边想着正想收回视线,就见驿站最高的屋脊上靠着一个人。
不是初月又是谁?
飞身上前,就见初月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伤感一如既往。
元禄解下腰间的酒壶,递到初月面前:
“你最喜欢的烈酒。”
“这次我可没有掺水。”
初月嘴角微勾,接过元禄的酒却没有喝。
靠在屋脊的蜿蜒处,初月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元禄,你说爱是什么?”
“没有爱,就不可以吗?”
元禄闻言却不解:
“爱,不是与生俱来的吗?”
“怎么会没有爱?”
“与生俱来?”初月笑的自嘲。
“可我生来就没有。”
“没有却非要我有,没有就要我死。”
元禄却一反常态的坚定:
“你有。”
“你在马车上,看到殿下手上的伤就心疼。”
“不顾自己的伤势为他治伤,甚至自己都晕了过去。”
“初月姐,你说过你是修道之人。”
“我想你的爱,应该是那对世人的悲悯。”
“如果你说的是这样的爱,我可以肯定,你有。”
说着,元禄指向半空的月亮。
“初月姐,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月亮。”
“它代表的是世人的阴晴圆缺,看的是普天之下的万家灯火。”
“人们抬起头看到月,心里念的是家。”
“那月亮不就是爱本身?”
“又有谁会说,月亮不懂爱。”
“恐怕说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不懂。”
初月看着空中的月亮,突然感觉心里某一角的桎梏消失不见。
“你说的对,月华从来不会只洒向一个人。”
而屋檐下于十三听着上头初月的话,只觉得心口一疼。
他可以肯定,他失去了。
今日黄昏那沁人心脾的笑,永远也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
元禄抱着已经熟睡的初月下来时,就见于十三定定的站在走廊下。
一时间,元禄竟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十三哥...”
看着元禄为难的样子,于十三上前将初月从元禄的怀中接过。
接过初月,于十三便往房间走去。
身后的元禄还是艰难开口,想要解释一句:
“十三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于十三脚步没停:“我知道。”
元禄泄气转头,就看到钱昭正站在走廊的拐角。
“钱大哥。”
钱昭自然知道元禄在想什么,上前揽过元禄的肩膀安慰道:
“行了,你没有错,更没有添乱。”
“只不过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帮忙的。”
“你十三哥也没有怪你。”
“也累了一天了,回去睡觉吧。”
元禄闻言乖乖点头,跟着钱昭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备好马车便开始继续前行。
车内杨盈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好歹该记下的都记下了。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躲懒。
一路上对弈任如意的提问也回答的愈发熟练。
任如意也甚是满意。
“进步挺快。”
“果然还是下猛药管用。”
至于于十三,就好像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依旧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到了白沙驿。
初月和任如意刚下车,就听于十三在一旁喊道:
“哎呀,还真是没人香车,交相辉映啊。”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站在他身后的宁远舟冷声道:
“废什么话?”
于十三讪讪的转过头,总算消停几分。
只是刚刚在车上还精神不错的杨盈,下车后却脸色难看起来。
问了净房后又朝任如意耳语几句。
之后任如意便要了快马跑出驿站。
一旁的于十三和钱昭也了然的不在过问。
倒是元禄,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穿过人群就朝宁远舟喊道:
“头儿,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宁远舟揉了揉元禄的头,感叹他果然还是个孩子。
“等我们将随行物品搬进来盘点一番后,就可以开饭了。”
“你在稍微等一下。”
饭桌上,杨盈推说自己不舒服,率先回了房间。
宁远舟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初月喝着酒,总感觉今日的酒后劲特别强。
还没等她说出要回房间的话便彻底醉倒过去。
再次醒来时,就是在元禄 怀里。
嘴里更是一阵阵的苦味。
看着周围全部都摇头晃脑的众人,初月哪里还不清楚是着了道。
但是之前明明勘察过,没有敌人。
怎么会。
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回想一遍,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初月的脑海。
初月看向元禄 ,不确定道:
“是她吗?”
知道初月说的是谁,但元禄 点起头来却格外艰难。
自己人的背叛,才更让人防不胜防,心下生凉。
初月只感觉战场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到处都是她的小石头,到处都是支离破碎。
她的家人,没有了。
全都没有了。
眼前之有幕天席地的血色。
灵力一圈一圈的从初月体内激荡开来。
所过之处碗碟尽碎。
刚刚才清醒的六道堂众人直接被掀翻在地。
元禄不知道初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能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拉住初月。
希望能喊醒初月。
楼上原本正在和任如意较劲的三人听到声音出来时。
就见将所有人都打倒的初月一把拂开元禄的手,直奔到他们四人面前:
“她在哪儿?”
生怕初月再伤到别人,宁远舟没有开口给初月反应的机会,而是直接动手。
但显然,他不是初月的对手。
看着后头还在愣神的于十三和钱昭,喊道:
“还不快帮忙!”
几番缠斗,于十三和宁远舟终于以几乎共伤的方式将初月制住一瞬。
钱昭也抓住时机,一根银针直入初月眉心。
让初月睡过去。
确定初月睡着后,钱昭上前搭脉,眉头却越骤越紧。
“初月的身体经过这一次爆发,只怕难以善终了。”
“体内多处经脉都涨裂,五脏内府伤势也更加严重。”
“不然方才仅仅靠我们三个根本不可能控制住她。”
可话还没有说完,随着外头的月光洒进来,初月的身体化为光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雷,以及丝毫不停歇的战鼓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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