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又下大了点,带着寒气的风直往人骨子里钻,夏天的雨总是给人以惊喜——但这似乎都与街上撑伞人无关。
姜浔走得很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风从袖口衣领灌入衣中。他撑着黑色雨伞,脚步很紧,仿佛有什么急事儿。
雨打落在店铺的篷顶哐啷作响,随着这节奏,雨伞不停地上下起伏,最终在一家小酒馆门前站立。
他有种紧张感——这个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姜浔自从下了火车追一直怀揣着它,直到现在。
“……我在怕什么?怕见到他那张脸?还是说怕看到他身边有另一个与他亲密的人?”
的确,倘若果真如此,姜浔是会彻底溃崩的。
包间的门大敞着,他听到了一个热悉的声音;
“顾哥,别喝了!你给我把瓶子放下!!!”是叶秋!
“顾青,你还是个男人么?就用酒精麻醉自己?”是魏辰!
姜浔鼻间颤抖几下,从门框边挤进去。
他第一个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人趴在小桌上正背对着自己,一手垂下,一手还抓着一瓶绿色瓶装啤酒。是……顾青?姜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青滴酒不沾,一沾便醉,今天这满桌五瓶全是他一个人喝的?!
“姜浔!你可算来了!其他的不说,顾青大晚上连吹五瓶,不成样子,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叶秋一手抢过顾青手中的啤酒骂道:“喝不死你!二臂样,喝那么多!”
看得出来,姜浔走了五个月,他便喝了五个月。
魏辰把事情真相也告诉他:“他不喝酒的。但没办法,连工作都不在状态,一直说自己什么都没了,还上班有什么用。你……唉!”沉默无言。
“他……喝了多久?五个月?”姜浔长吸一口气,简直被惊到了。
顾青现在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希望可以利用这种手段躲避残酷的现实。
“我带他回去。谢谢你们。”
“你一个人行么?雨这么大,天也暗了。”叶秋想帮忙。
“不用,我一个人行。”姜浔想一个人和他回家,回属于他们的家。
顾青嘴里一直念着什么,但听不清楚,脸从额头一直红到耳根,因为酒精的刺激发烧发热。姜浔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搀扶着都走不稳的顾青,几近是丢进后方座位里,他才收伞上车。
“喝醉了?去哪?’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昏沉的顾青。
“朋友喝多了,送他回去。”姜浔甩干伞上的雨水,关好车门,报小区名字。司机油门一踩,穿过雨幕消失远去。
顾青醉酒的状态持续到瘫在沙发上。
姜浔在他耳边唤几声,他又会答应,但却莫名哭起来。
“顾哥,你哭什么?”姜浔的胸膛仿佛刀割一般剧痛,这种感受丝毫不逊于开膛剖肚!他第一次看见顾青在自己面前哭泣。
“姜浔……他走了……他还没回来!……”顾青挣扎着像个撒娇的孩子,“……我找了他好久,等了他好久……我什么都没了!父亲也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姜浔强忍住情绪,将他翻过身,环住他的腰。
“不走了。姜浔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要永远和顾哥在一起。”
“……呜呜……姜浔,别走……”顾青的泪浸姜浔的衣裳,也浸湿他的心。他打算,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那天晚上,姜浔紧抱着他的身体——那种失而复得的安全感与幸福感,是他最想要的。这熟悉的人,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气息!姜浔把手插进顾青那头浓密的发中,一次又一次顺着……
窗外雨下得愈大了些,可丝毫无法使两人分离。
即使是雷鸣,也无法劈裂两人的关系。
冬已尽,春又来,藕虽断,丝仍连。谁说破镜不能重圆?谁说没有所谓的海阔天空?真正的海阔天空,都是退一步才有的。
顾青在卫生间吐了很久,直到脸色苍白,姜浔在一旁给他拍背,别一会儿吐死在这儿。但苍白的脸上始终笑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傻子,谁叫你喝那多么酒?真以为自己千杯不醉?”
顾青倒在沙发上,洗个热水脸,一直盯着姜浔笑。
“?笑什么?你疯了?”姜浔边帮他拧毛巾,边问到。他不说也看得出来,他真的太想姜浔。
“别看了,我没什么好看的。”
姜浔把手巾递给他。
顾青问,“姜浔,真的是你?”
姜浔看向窗外,白天,平静地回答:’不是我还能是谁?别问我你是不是在做梦。白天,你别想着白日梦。”
“你变了。”顾青笑着说,“你变温柔了,还变帅了。”
“你也变了。”姜浔做了个鬼脸,“变丑了,变憔悴了。”
”毒舌这点你这辈子都不能改!”顾青骂道。
“当时我找你很久,我们以前去的公园、书店,咖啡馆,都没找到你。你去哪儿了?”顾青回忆着几个月前的事,“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担心你被人欺负,担心你出什么事…”
“倒是被人欺负了。”姜浔故意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谁?谁敢动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不用了,我已经报过了。右腿被我脱了,但腰被他伤了。”姜浔撩起衣服向他展示腰部的一块乌面。顾青指着那处伤,问:“还疼?”
“嗯。”
“那以后可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姜浔疑惑。
顾青尴尬一笑:“没…没什么。”
“你今天不上班?”姜浔想起今天星期三,居然不上班!
“蒋老头儿批的,休息。”一提起蒋天英,顾青就来气:“我问你,当时他是不是告诉你去组织中心的主意,还不用考研?”
“……没有。”姜浔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骗人。我找他说清楚了,老头说只是想让你别在艺办耽误我们工作才出此下策。”顾青骂了一句,“当时我就把他下对上型骂了一顿,他连话都不敢说!”
“现在呢?现在怎么样?”姜浔关心的是如今。
“没怎样。只不过,明年他就退休了。组上把我的名字推上去,下任部长,大抵是我了。”顾青保持冷静却掩饰不住喜悦。
“那真是恭喜贺喜!”姜浔抱拳表示庆贺。
“到时候,我直接让你进艺办,工资就稳了。”
“不需要了。”姜浔摆手拒绝。
“?诶,咱们艺办进门招聘是要考研的,你连研试都没考,怎么进?”顾青想借此机会安排他工作。
“我考了,成绩还没下来。”姜浔笑答,“我在H市考的,和韩啸一起去的。”
顾青呆住了,考完了?他不应该是在外漂泊么?怎么还顺带考了研?难迫是那个女大学生帮的忙?
“你和她……”顾青试探性地问。
“上次说了,她收留的我,只是普通朋友,人很好。”姜浔心不在焉地回答,看着顾青一股醋意,“怎么?不相信?怕我把你绿了?”
“该绿的不是你,是她!”顾青笑着纠正,随即解释,“相信你,只是没想到H市有这么好的人,下次得好好感谢她!”
顾青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这种人他还是第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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