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剧在姜浔脑海中一次又一次播放着,但顾青的声音越来越远,几乎快听不见。头疼难忍,只觉得大脑正在燃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睁不开眼,但不妨碍姜浔思考。
“我身在何处?朋友们都在哪?顾青哪去了?”
他隐隐约约中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黑暗,他有点恐惧——他是真的有点怕黑。姜浔呼唤着:“顾青,你不要装神弄鬼好吗?顾哥……你别吓我,我…我怕黑。”此时此刻,有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怕,看着天空,马上就可以……照亮大地!”烟花直上云霄,酝酿了他的脸,却看见的是顾青远行的黑色风衣的背影。
亮光穿透眼膜,他下意识回避。但再次睁开眼,他却来到一家再朴素不过的农家小院前,脚上正踏着青石板。
东西两墙挂着白花,仿佛正在办丧事。
他好奇的推开眼前这扇木门,小院中正落叶满地。
唢呐声,小锣声响不断。伴随着为首老头的唠叨,身后几位年轻人正光着膀子抬动中间的棺材。
老头儿不曾让他让开,反倒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若无其事的继续怒吼着。他看着这一切,直到顾青的出现。
顾青身披白色衣,在棺木之后走着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发生的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姜浔想上前呼唤他,拉住他,但顾青也只是像老头一样穿过他的身体。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他心中一颤,自己无非是个透明人,看不见也摸不着,恰似魂魄一般,四处游荡。
他紧跟在这庞大的队伍之后。在穿山越岭之时,所过之处无不萧瑟,所见之人无不悲伤,但为什么没有看见魏辰,叶秋,还有灵苗?他们人呢?脚步声停在深山间的一块空地上。
墓碑上的文字给了他最终的答案。
上书:顾家之子顾忠权之墓。子:顾青;妻:余淑华。无话可说,这里是顾青父亲的坟墓,这应该是下葬的现场。
漫天飞扬的黄白纸钱,不断升天的灰烬,在风吹拂之下远去,白花白纱交相辉映,白光下照耀草地。
姜浔正在思考为什么会在这儿。顾青却独自一个人在远处跪着,一言不发。倘若当时起真的没走,也没和他闹矛盾,现在便可以有个人来安慰他了。顾青的嘴里含糊着说着什么,等他凑近仔细听才听清楚了他的话:“什么都没了……”
顿时,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方才所有在场的人通通化作一片又一片灰烬,包括顾青,像空中连同燃烧的纸钱一般飘走。姜浔想要抓住顾青的手,但抓到的只是一片灰烬。
怎么回事?难道说这是天意?他会离开我?……
“顾哥别走!!!”姜浔撕心裂肺的吼着,直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纵身摔下万丈深渊之中,无人援助……
“姜浔,你还好吗?你别吓唬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姜浔的双眼被强行睁开,他眼中模糊,但看见了他。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都一扫而空了。
“他醒了!快去叫医生。”顾青兴奋的嚷着:“姜浔,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姜浔点头。
与此同时,魏辰,叶秋凑在他面前询问:“我们都在,大家担心你几天了!怎么病了?不告诉我们。”
几天?什么意思?我记得之前不是在三亚……顾青给我求婚吗?
“……怎么回事?”姜浔缓缓挺起身子,但一说话嗓子就沙哑,头还一直晕,就像被庄周开了眩晕似的。
顾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想让我们帮你做点什么?……”
“希望你们可以安静点——我头晕。”姜浔毫不客气。
医生检查后表示,需要还留观几天,很有可能复发。
“我们现在还在三亚?!”姜浔吃惊。
“不然?哥没钱给你包专机赶回去!顾青点头肯定。
那么,昏迷几天都发生了什么?现在是否到了艺办回S市的时间?自己又是因为什么才昏迷的?大家东拼西类完整说明事件。
玫瑰花瓣在空中飘落之时,甲板上的人都被突发情况吓到——姜浔好好的怎么还掉海里了?顾青到底会不会游泳?现在应该拔打110还是120或者是119?
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众人低头看去,姜浔连影子都不剩,顾青深吸口气直接潜下海中,死死拉住姜浔的衣领向上扯。倘若时间不到位,他很有可能呛死在海里!
那一刻,顾青的力量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
姜浔完全失去意识,被救上岸时已经不醒人事。顾青全身湿透,没时间打理自己——他知道姜浔百分百犯病了,全身发烫,不停颤抖。干脆直接侧抱起姜浔往大道冲,拦下出租车,赶在所有人之前去往附近最近的医院。
医生接急诊还以为两人跳海自杀未遂给救回来了,结果听说患者先天肺结核发热昏迷,立即采取最佳操作。
人的确把命给保住了,但能不能立刻醒过来还是个问题,本就发烧的姜浔又在大海里受了凉,病情比较严重。
相比照顾病人,顾青更怕昏迷。万一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万一通了人像电视剧一样失忆了怎么办?尽管这些事情发生概率都是千分之一,但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因此,顾青在医院守了两天两夜,就盼着姜浔早点酌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每天的食物是医院大食堂的盒饭。
他的话是不少的,没人聊天,他就和病床上的姜浔聊,从遇见他到离开他,从父亲去世到他回来,从雨夜醉洒到三亚之行,顾青从头到尾叙述着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姜浔回想着这令人记忆深刻的梦。“我梦见你带我在河堤看烟花,还梦见你在老家送叔叔走,我想告诉你别难过,但我就像鬼魂般没有踪迹。”顾青听着这奇特的梦,一言不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顾青努力从记忆中扣出了几句诗,以作为给姜浔的回答:“这个梦我不懂,但它好似鸟儿梦见自己在天空飞翔。有几句诗送给你:老人不是周公,也不会解梦,仰头望向天空中那一朵灰色云,梦见的,应该是可悲的偷猎者波麒其麟的眼泪淹没。”
他故意调换了这篇《魔盒》诗句的顺序,让其更加符合当前的形式。姜浔听明白他的意思,笑而不语。
“那么,我说的你同意吗?”顾青微微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
“你说什么了?”姜浔到现在打死都不会承认,顾青曾经说过什么话。“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听见,因此我不知道应该同意什么。”
“那我现在就再重复一次……”顾青一侧,犬牙随着笑而露出,“嫁给我。”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姜浔憋住笑。
“如果你同意了,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我对你也就一个称呼。”
“你别太过分,你再敢起什么外号我……”
“老婆。”顾青挑逗叫了几声。
“不准这么叫,太老了。”姜浔对这种称谓非常不满意,“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浔,今年二十三了。”
“我是你老公,顾青,今年也二十三。”
大家都笑着,姜浔的视野突然模糊起来,欢乐交织在心中却如此五味陈杂。这也许是幸福的力量吧。
“以后家里的碗都让顾哥洗。”
“那你干什么?”
“我也要上班,家务活相信你都能完成。”
“那以后咱俩都老了,怎么办?”
“老了的话,我养你啊……”
“你真要来艺办上班?”
“怎么不欢迎啊?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来。”
“咱们都希望姜浔一起来工作,对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就到你那上班了。”
“那我先提前同意咯。”顾青一直在等待蒋天英退休。部长一职,不仅是他的目标,更是大家的期望。
一切都令人大跌眼镜。
蒋天英临死之前,便写好了遗书。他在里面提到了有关顾青和姜浔的事。他写道,自己当时的言论并非执意拆散这对情侣,而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为了和顾青一起工作而来应聘,只不过没想到会造成他俩之间矛盾激化,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蒋老头甚至主动将部长之职让给顾青——他很看好顾青。这么些年,自从认识他以来,蒋老头就很清楚,顾青的确是个工作负责,且很有潜力的热血青年。
他的遗体是在几天以后自家书房里找到的。他有预感自己快不行了,因此没有去三亚旅行,怕给大家添麻烦。
2024年7月28日。S市艺术办公室部长蒋天英因脑梗在家逝世。
按照他的遗愿,没有声张举办葬礼,他的骨灰被送回老家,儿女亲自埋葬于后山一块老地中。从此,S市艺术办公部少了一位时常严厉批评干部的负责任的老头。
说真的,蒋天英的死让众人非常惊慌失措。尽管大家都暗自在,说他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但没有任何人不是抱怨和开玩笑——就凭蒋天英认真工作的态度,谁有资格骂他?
领头羊一走,乱事频出。
父亲刚坐上部长宝座,第一件事是稳定大局,把工作有条不紊的派发到每个人身上,随后又走访各大文化宣传专业院校进行学习。结合三亚市交流所得到的结果,灵活运用到文化艺术建设当中。
首届S市查书大师的身份依然在,铁三角还在不停发挥作用。
知道所有事项稳定以后,顾青才招入包含顾青在内的五名人员进入艺术办公室工作,以增添艺术办公室的工作质量。
9月13日,姜浔正式加入艺术办公室干部之一。
俩人以上下级关系握手,众人掌声雷鸣。
此后的日子里,姜浔极快的适应了这里的工作,每天的办公处理效率非常高,业余时间在编写诗歌文章,有待出版。
而顾青的小说最终完结并且成功签约,名为《白徽章》。
他希望写下一本属于他们的故事。
两人的恋情不会因为魔盒的开启而割舍!
相反,念头长存,一纸轻狂便会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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