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魏玄英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天权峰峰主看上,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兴冲冲地回到弟子房收拾细软,在一众外门弟子羡慕嫉妒的眼神和窃窃私语之中,跟着天权峰的内门弟子前往天权峰。

和魏玄英一同被挑选出来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少男少女们一路聊着,极其兴奋。

“太开心了,明年我就二十了,要是今年再不选上,以后就更难了。”一女子道,眼神娇怯地看向领着他们的天权峰内门弟子徐海。

“可是运气了,我都当外门弟子当了五年了。”

年长的弟子们纷纷庆幸着。峰主和大长老亲选弟子大多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从各个方面考虑,都会尽量选年纪小的,如同在白纸上作画,甚至会收一些四五岁的孩子,从小培养,超过二十岁的,除非某方面特别突出,否则不会考虑。

魏玄英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聊,反倒是观察着一路的情况。

通往天权峰的山门很长,却越走越幽静,台阶两侧种满了竹子,竹林高耸,遮蔽了天空,丝丝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竹香。更让魏玄英惊讶的是一路上还有不少外门弟子模样的人在砍竹子,见他们来了,便停下来和徐海寒暄起来。

“你们又在劈竹子啊?”徐海淡淡笑道。

“是啊,峰主又带了不少古籍回来,那些竹简好多都烂了,只能换新的。”

寒暄两句之后,那些人就又忙去了。

“这些日后你们也要学着做。我们峰的竹子是整个修真界品质最佳的,用这些竹子做出来的竹简自带一股清香,能防虫,而且相比其他竹简玉简能刻入更多的字,修真界高深的功法大多是用我们峰出品的竹简收录的。磨碎了制成的纸品质也是极好的。”徐海见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满脸好奇,便解释:“天衍玄宗各峰各司其职,你们在信焉居也是学过了的,我天权峰掌典籍修撰、参赞知事,后山建有天衍玄宗最大的藏书阁,你们进入内门除了修炼本门心法,就是在那里涉猎典籍。”

新选的内门弟子没有直接从正门进主殿天权殿,只是从一侧的抄手游廊进了后山。

相比前面巍峨的殿阁,后山这一片居所就显得尤为随性自然,更像是园林一般。入目便是一条瀑布,水顺流而下,形成一汪池水,众人沿石阶而上,走了几百阶,便见瀑布之上是一处开阔之地,两边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房屋,再往上的台阶则被竹林掩盖,抬头望去,能看到竹林深处漏出一角飞檐,那里便是天权峰峰主沈昭明的居所——雅舍。

而通往雅舍的石阶上,已早早站着一人,此人面容温和清俊,身形修长,手执一柄长剑,见到众人前来,便迎上来寒暄行礼。

“谢师弟,此次选入的弟子我已带到。”徐海带着众人停下,微微欠身行礼,并示意众人与他一同行礼。

“辛苦徐师兄,接下来就由我带领诸位师弟师妹拜见师尊。”谢安说罢,便转身带领众人迈上台阶。

魏玄英跟着众人一同走去,只是路过徐海时,却瞄见他微微低头,双眉紧皱,似乎咬牙切齿的,一时有些奇怪,可刚刚入门,人生地不熟,他还是决定谨慎为要,便也不多说什么。

雅舍建于一池泉水之上,只有二层,两侧也各有几间小竹屋,不时有灵鸟飞过,反倒显得极为幽静。

新选入的弟子十五人在雅舍正堂内惴惴不安地等着,没过多久,便见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手执折扇掀帘而出,此人面貌端正,身形修长,薄唇带着一丝笑意,身着青色外袍,外罩着一玄色短披风。

众人见谢安徐海恭恭敬敬陪侍一旁,便知道来者便是天权峰峰主沈昭明,连忙跪下。

沈昭明行走带风,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到主位坐下,展开折扇轻摇,道:“我还有正事要忙,你们这么多人,敬茶什么的就不必了,只是需要记住,即成为天权峰弟子,日后当以修炼为第一要务。”

说完,便是吩咐谢安各项事宜,茶也不喝,抬脚便离去,前往天枢峰。

这一趟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把一众新弟子都吓住了,以为峰主不喜自己。

“诸位师弟师妹不必多虑,师尊仙务繁忙,能拨冗见各位已属重视,接下来的事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会安排好的。”谢安婉言安抚道。

话音一落,便又有几位内门弟子进入,站在众弟子之首的却是一位少女,此女容貌极为艳丽,体态丰盈,即便是包裹在天衍玄宗严实的女弟子服下,也能看出其身段凹凸有致、婀娜丰腴,更不谈一双秋水看得在场的一众男弟子心神荡漾,只是这群男弟子们碍于场合,不敢放肆。

“这位是叶玉笙,你们得叫她师姐。”谢安向众人介绍道,“把东西都端进来吧。”

话音刚落,十几位外门弟子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小瓷瓶和两块玉牌。

“这是内门弟子名牌,请将瓷瓶中的银针取出,取自己一滴鲜血,滴在名牌上。”谢安指挥道。

众弟子依言取血滴在刻有自己姓名的名牌上,只见鲜血刚接触到名牌,便融了进去,名牌依旧光亮如新。

“这个名牌你们留着一副,另一副会收藏在名士坊内,以后你们外出执行任务要随身带着名牌,若是遇到性命危险,收藏在门内的这块名牌中的鲜血便会溢出,向宗门示警,并提供你们的位置,如此宗门便可以即使派出救援。”叶玉笙解释道,“倘若你们不幸陨落,这块名牌便会自动封存沉寂。”

众弟子听罢,不禁纷纷吸了口冷气。

“无论如何,你们既然成为了天权峰弟子,便要承担起宗门和本峰的责任,务必谨言慎行。”谢安笑道,“不过不用担心,日后分配给你们的任务都是根据你们的能力来定的,不会轻易危及性命。跟你们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心里能有个准备。叶师妹,带新师妹先去安顿吧。”

诸位新弟子听了,才勉强放下心来。

叶玉笙施施然行礼,一派温婉,带着女弟子们离去,留下的男弟子们顿时发出惋惜的声音。

叶玉笙在年轻一辈中向来是有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称号,便是美女如云的摇光峰,也少有能比得上她的,第一次见叶玉笙的人确实会惊叹于她的美貌。

谢安看向众人,其他男弟子的视线都随着叶玉笙的身影而去,独魏玄英许是年纪小,静静地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名牌,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咳咳。”谢安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回神,“拜师仪式结束了,你们领了名牌,便去找自己的屋子,基础心法及修炼所需各种材料法器也都为诸位准备好了。还望诸位珍惜机会,勤修苦练。”

魏玄英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人穿过竹制回廊,经过一个个圆形拱门,每一个拱门都通向一个小庭院。最终,顺着名牌来到来到一处小庭院外,走进庭院内唯一的竹屋前,竹屋被隔出三间,中间摆放着会客用的桌椅,魏玄英的房间则右边那间。

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床边是一个小桌,上面放着一个储物袋,内里放着一套内门弟子服饰、天衍玄宗基础心法、一片竹叶和一颗三品九纹筑基丹。

“那是筑基丹,你在信焉居的时候应该学过。”不知何时,谢安走了进来,“虽然筑基丹能使人短时间内吸收更多灵力,不过若是想要继续往上走,还是少依赖丹药为好。”

魏玄英点点头,市面上最好的筑基丹也只有二品六纹,品质更好的丹药要么在各大派和家族手中,要么只能在黑市买到。天衍玄宗一出手就能给初入门弟子三品九纹的筑基丹,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派。

天衍玄宗的弟子服款式都是相同的,底色皆为白色,只在衣摆衣领等处渲染不同颜色以区别各峰,天权峰的服色则是墨色偏绿,穿在身上有种清新淡雅之感。

储物袋中还有一片竹叶,魏玄英取出竹叶,揉了揉,发现这叶子十分柔韧,并不似寻常竹叶那般易碎。

“这是师门给弟子发放的飞行法器,已经炼制过了,施加灵力之后,竹叶便会变大,足够乘坐一人。天衍山脉很大,有竹叶舟要方便些。”谢安领着魏玄英走出房间,“不过这竹叶舟到底是最简单的飞行法器,容易损耗,用个大概十几次便会损坏。”

“那损坏以后再要飞的话用什么呢?”魏玄英问道。

谢安闻言,微微一愣,便摇头笑道:“你看看我们这峰,竹叶随处可见,用坏了,随手捡一片,施展飞诀便能用了,只是没有经过炼化的竹叶一般只能用一次罢了,后面你学了炼制之法,就可以自己试着炼制了。竹叶舟是宗门考虑到弟子修为尚浅,可能还不会飞诀所以才专门制作的。等你修为提升,到时候直接御剑或是自制其他更好的飞行法器便可,就不用担心受次数限制了。”

“隔壁便是我的房间,我看你是这批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正好这屋还有个空房间,就安排你住过来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便是。”谢安一一将竹屋内各处向魏玄英解释,又指着对门那间笑道。

魏玄英听他安排如此细心,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魏玄英无父无母,被养母在河边捡到,养母体弱,丈夫早已去世了,遗腹子刚生下没多久就夭折,正是伤心之时,便假充亲儿抚养,将原本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魏玄英。母子俩相依为命,虽然生活艰难,倒也温馨,八岁那年,偏偏养母也去世了,魏玄英便彻底成了孤儿,四处流浪乞讨,颠沛流离,受尽白眼欺凌。

小小年纪,魏玄英便明白这世间向来是恃强凌弱的,当初决定拜入天衍玄宗也只是刚好进了一个修仙家族当奴仆,听那家族的人谈到天衍玄宗都满脸恭敬,便觉得去天衍玄宗定然能比那小家族好,本就做好不论受何种待遇,也要留下来的准备,谁知这些在他眼中如仙人般的弟子竟然如此妥帖周到,丝毫不因出身怠慢自己,如何不感动。

谢安走后,小房间内就剩自己一个,魏玄英便细细打量起这个未来自己要住上好几年的地方。

屋中家具皆是用竹子制成的,与天权峰的风景十分相合,床榻就放在窗下,一抬头便能眺望远处群山,令人心旷神怡。

窗外不时能看到一束束白光破空划过,魏玄英知道,那是有人御剑而过。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御剑飞行。”魏玄英想到那天宋微尘也是御剑走的,不禁喃喃道,轻轻坐在床上。

床上铺着褥子,软软的。魏玄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睡这么软的床,小时候家境不好,只能直接杂草铺地上将就,养母去世之后外出乞讨,便只能直接睡大街上,信焉居的大通铺都是砖砌的,睡着也很硬。

光是这软软的床,就让魏玄英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丝美好的期待。

略微熟悉一下环境,新选入的内门弟子们便被带到竹林中的一个亭子内,亭子内早已摆设好一个长条餐桌。众人刚坐好,便有一群人鱼贯而入,将饭菜摆上餐桌。

这些端菜的人都是天衍玄宗的外门弟子,很多外门弟子十几年都没有进阶筑基期,于是便通过选为各峰的杂役弟子,以接触各峰的绝学,若是得了峰主眼缘,没准也能成为内门弟子。但是据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饭菜虽然看着绿油油的,清淡得很,但味道却很香,再配上竹林清香,别有一番风味。只是风景如何雅致,魏玄英也欣赏不来,一个白天忙下来,他已经又累又饿了,可峰主未到,谁都不敢动筷子。众弟子等了好一会儿,沈昭明才摇着扇子走进亭子,身后跟着徐海和谢安。

谢安给沈昭明布好饭菜,便坐到左侧第一个位置。

众人这次开始用餐,不过许是第一次,所有人的默不作声,一时间,亭内只有碗筷敲击的声音。

沈昭明喝着汤,视线一个一个看过去,对这些弟子在信焉居的表现已经简单知晓一些,只希望这一批能有几个出挑值得培养的。视线停留到坐在末座的魏玄英身上,这孩子是这次所有选入的内门弟子中唯一一个五灵根,测灵当时让所有峰主都吃了一惊,但也没激起多大的反应,毕竟五灵根虽然稀少,也是伪灵根,于修炼上进益有限,不值得多费心思。不过沈昭明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种混沌灵根,现世极其稀少,据说测灵形态与五灵根很相似,但是却是比天灵根还要好的修仙资质,若是好好培养,通天彻地亦非难事。只可惜,混沌灵根少见,能成才的自然更少,古籍上又语焉不详,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清,就算是真的,这培养成本也是极高的。不过让沈昭明真正决定收他为徒的,还是因为他在选拔中的表现,他的对手是一个凝气七层的,赢当然是不可能赢的,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整个对战过程沉稳谨慎,不动如山,这般坚毅刚硬的心性,很难让人想到是出现在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身上。而且其入门一年多便达到凝气二层,这样的进步速度就是天灵根也很少能达到的,说不定是传说中的混沌灵根呢?

沈昭明还是很期待的,横竖天权峰也不缺一副吃饭的碗筷,赌一赌又有何妨。

吃着吃着,生疏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又有沈昭明带领,大家渐渐聊开了。

新入选的内门弟子大多是某个修仙世家,再不济家里也与修仙有点渊源的,说起修仙之事,各个如数家珍,这些信息,信焉居是不教的,相比之下,魏玄英这孤儿出身当真毫无优势。

魏玄英原本还能聊上几句,聊着聊着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只埋头吃饭了。

“魏玄英,怎么不说话?”沈昭明静静听着,注意到魏玄英一直没说话,便提醒道。

“回师尊的话,弟子自幼没有父亲,母亲两年前也去世了……”说到此处,魏玄英想起过往,不禁潸然泪下。

亭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一个姓吴的师姐拿了块帕子给他擦眼泪。

“也是可怜,”沈昭明叹道,“不过也无妨,以后你只管将天权峰当作自己家一般,不要拘束。”

“是,弟子明白。”魏玄英起身行礼。

沈昭明摇着扇子,继续道:“这话也不单单是说给这孩子听的,你在座的诸位也是一样的,你们既然成为内门弟子,以后一切用度都会由师门提供,你们只需要专心修炼便是。”

亭内众弟子连连称是。

聊着聊着,众人渐渐熟悉起来,一顿饭一直吃到天边泛红才散,而徐海、谢安与叶玉笙则被沈昭明叫去雅舍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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