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敖看着动作放缓的路西禾,不忍心地摸了摸头。
“出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可是,他受伤了。”路西禾把头埋进沈以敖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梦境的温暖。
那次,沈以敖还是没能劝住路西禾,在阴雨中陪着他来到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口,看着手术室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家人的哀嚎也在时间里消失,人群开始涣散,说着后事如何去办,周子瑜的母亲眼睛肿着,声音哑到说不出话,走路需要人搀扶,想象一个大学教师在如此正常的休息日该在家伏案备课,或是约上三两好友探讨家事国事,却没想到如今只能靠人搀扶,在每一个路过的医生身边恳切道,救救她的儿子,路西禾的泪又开始止不住了,沈以敖昨天晚上一晚都在照顾路西禾,现如今真是抵挡不住困意,靠在硬邦邦的塑料座椅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踏实,大概是半梦半醒,仿佛听到了路西禾在叫他,但是醒不过来。
在梦里他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路西禾,另一个是六岁的自己。
他举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的毛绒盒子,像是装那种仿制戒指的幼童的过家家的工具的盒子,告诉面前的人嫁给自己,而对面是成熟时期的路西禾。
印象里路西禾是没有碰到过沈以敖的,沈以敖自然不知道此时的场景该作何解释,就是自己明知道是梦,明知道自己在做梦,明知道自己是世外人,但是没有醒来的**,尽管有人在喊自己。
“哥哥,你好漂亮,可以嫁给我吗?”
路西禾看着男孩,却左顾右盼张望着别处,并没有把小孩儿的话放在心上。
他没接受也没有拒绝,男孩还是高举着戒指。
沈以敖没有凑近去看,但是此刻路西禾却动了,他没有照顾到身边的男孩,只是拼着全力去接过了那个球,原来他们见面的地方是篮球场旁边,尽管周围的钢丝缠绕的篮球场内的场地很严密,却被路西禾一眼看到了漏洞,正对着他们说话的地方的铁丝断裂,十分可能一个急球会把两个人击中,他左顾右盼大概率在看球。
路西禾挡住了球,还嘱咐了追球而来的少年,并把那块坏掉的部分挡住了钢丝,写下了提示词:“此处禁止行人停留。”
他把所有事情干完,摸了摸小弟弟的头儿。
“小朋友你家在哪,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他没再关心小沈以敖手中的首饰盒,也没有照顾到此刻沈以敖的心情。
沈以敖好像空了,一下子被掏空了,没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他没有拒绝,没有否认,只是要亲手把自己送回到地狱。
其实刚才沈以敖趁着路西禾离开的时候去看了红丝绒盒子里,卧着一颗珍珠,仔细看有一丝污浊的痕迹,沈以敖却猛然想到自己小时候确实有一颗,亲手养大的蚌。
那只蚌从沈以敖记事的时候就有了,他养了六年,蚌死的时候确实留下了一颗珍珠,但是那颗珠子实在不漂亮,甚至还有些瑕疵,他也不记得丢在哪了,就跟男孩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
沈以敖奇怪的是,六岁的自己好像看得到自己,他靠近的时候,小朋友还歪头看了眼自己,他想问些什么,却在听见路西禾的声音后噤了声,沈以敖有些感到心疼,不管是这个梦里的自己还是现实的自己,总是懂事的有些心疼。
路西禾领着小沈以敖回家,小朋友摇了摇头,指着对面奥迪下来的保镖对路西禾说:“我该走啦,哥哥要记得,等我长大。”
小朋友的眼睛亮亮的,手中抱着的红色盒子也在夕阳下发着光,“哥哥,一定要等等我,等我养只大珍珠,然后送给你更漂亮的、属于以敖的、独一无二的珍珠,送给哥哥。”
路西禾笑了,对着他挥了挥手,眼睛倒是湿润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等你。”
……
“沈以敖,这里有些凉,你会着凉的,快醒醒。”路西禾在耳边说话渐渐明朗起来了,大概是自己快要醒了,他记得小时候的自己说的那些话,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的人。
男人的眼睛大概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憔悴了许多,但是还是能看得到那一丝清明,这大概是支撑路西禾走过许多不堪和脆弱最好的勇气。
“你醒了啊。”他拍了拍沈以敖的双腿,示意靠边坐坐。
路西禾也坐了下来,拉了拉刚刚披给沈以敖的自己的外套,想要帮沈以敖把剩下的半边腿也盖住,却被沈以敖一把手把住,把衣服往两个人身上盖了盖,还顺势在衣服底下牵起了路西禾的手。
路西禾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倔强地想要躲开衣服下的手。
“你要是再闹我就亲你了。”沈以敖一脸严肃的告诉路西禾,却被路西禾反手一巴掌。
此刻的沈以敖半边脸都是麻酥酥的,顺带看了眼四周,按理说人多的时候路西禾是不敢打人的,毕竟优良作风的路检平常都是以温柔平易近人为称号的。
没人?
再看看。
还是没人?
人都去哪了。
“抢救结束了,刚刚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人都已经走了,我叫了你很久,你才醒。”他没告诉沈以敖就差一点路西禾就去找医生了。
沈以敖这时候才回过神,人都走了,那正好。
他一只手捞住路西禾的两只手把他盖在手心,此第一步可以保证路西禾的手挣脱不了,第二步就是,摸脖子。
他扣上的时候以为路西禾没注意到,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人脸红了,脖子也红了,活像从开水里出来的烫死鬼一样。
路西禾抿着唇,呼着气。
他脑海里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空荡,可以说打人的下意识都没有。
“你……”路西禾的呼吸都不稳,颤抖着问对面的人却说不出话。
沈以敖抱住了路西禾,在那间宽阔又悠长的走廊,空洞无一人,两个人抱着,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次日,周子瑜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路西禾穿着防护服去加护病房看了一眼,就离开了,他准备调查当时发生的种种,关键是附近的摄像头,一定会有开枪的人的蛛丝马迹。
路西禾走访了沿街的几家店铺,尽管监控都在,却没有一段监控上说明当时的动机和手段,只有周子瑜猛然追那个人的画面,其他奇怪的人和开枪的人都没有踪迹。
他站在当时的位置,看着沿街的楼房排列和人群的流动,顿感奇怪。
这么空旷的街道,歹徒怎么想到在这里开枪,范围太大了,简直像是自投罗网,除非是专业枪击人员,否则就当时的条件,视野范围太差,命中率低太多,像是有其他的隐情,致使这件事非做不可。
“说,当时你为什么跑?”
“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在后面追我,下意识就想逃跑。”
“你没做什么为什么跑?”
“我不知道,这个社会即使你没做什么,也会有人让你惹上麻烦,我跑不是很正常吗。”
路西禾手里拿着周子瑜追的人的简介,反复看着章苹的审讯记录。
“哥,都好久了,你吃点东西?”
小白手里拎着一袋面包,里面还有一杯拿铁。
路西禾把拿铁取出来,抿了一口。
他再次从电脑中调出了当时查到的几张监控,甚至还整理锁定在了那天下午。
“小白,你来看。”路西禾指着镜头中逃窜着的人群和周子瑜。
镜头太糊了,最新的摄像头只能勉强拍到周子瑜的侧脸,他的嘴死死地咬住下唇,在枪响之前一直处于防卫的心态。
“他在害怕,一般警察在追人的时候不会是害怕,即使害怕他们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唯一可以推断的原因是他看到那个拿枪的人了。”
小白倒回了录像,经过路西禾的提醒,他好像明白了,周子瑜的动作不是逮捕犯人,好像是在……
保护他。
路西禾拨通了章苹的电话,要他申请调查令。
“越快越好,在放了他之前。”在今天晚上八点放人之前,他需要调查这个人的详细信息,特别是家庭住址。
“他没说真话吗?”章苹的那边好像很吵,大概是为最近的一起刑侦案子伤脑筋。
“没有,具体的要成光来吧,你手里挺忙的。”
“没有没有,待会把东西给你,我陪你一起去。”
“头儿,下午得去现场,你得一起去。”章苹的小助理说话嗓音挺大的,被人训了一声出去了。
“你先忙吧,有什么事情我再招呼你。”
章苹结了个巴,这才答应。“你让成光陪你去,我也不放心,要不然你带我助理一起,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路西禾没拒绝,刑警大队有人总比没人方便。
他打开门,却发现沈以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很久了。
他没太关注手机,只是盯着大堂里的未成年人防范宣传看了很久。、
“你怎么在这儿。”路西禾问他。
沈以敖耸了耸肩,问他是不是要出去,路西禾点了点头,拉了拉手中的包。
被接过去的时候,瞬间感受到肩上轻松了许多,他看着背着自己包的沈以敖,跟着他走向了停车场。
……
“没有。”路西禾看向沈以敖,摇了摇头。
小崔是章苹的助手,心思很直,总是感到去别人家检查有些奇怪,所以他通常不做检查工作,只是这次收到队长的命令,才迎着头皮上,他看的书房,里面有很多架子,上面也没有几本书,全都是尘土,书页也旧的发黄,仿佛这家主人已经很久没来翻过他们一样。
突然,他看到了手上的一只黑色的盒子,唯一感觉干净的盒子,小崔打开,里面是一颗珍珠。
“快看。”
成光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珍珠取了出来。
路西禾和沈以敖分别从房间出来,看着成光手中的东西,分别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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