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养树的人。
小时候,我种了一棵树,爷爷说那是棵竹子,它长不活,我们这里不适合种它。
我找过了很多书,读了很多我能看懂的报告,发现家附近的一片沙地是这附近最适合他居住的地方。
我自己花费了很多努力,将那棵奄奄一息的竹子换到了那个地方。
后来,我也经常去看他,我让司机叔叔每次上学和回家的时候都经过那条小路,时间着急我会看他几眼,不急的话我会坐在他边上说几句话。
叔叔每次都看着我傻笑,他可能以为我疯了吧,还要对着一颗没有生命的树说话。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树或者不简单是一棵树,你给予了很多,不仅是一棵树该做的。
那天晚上我放学回家一群人在你周围划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问叔叔这里要做什么,他说这里要铺铁轨,附近的杂物都要清理干净,我赶紧问是不是还有我的竹子,叔叔点了点头,我当时不顾他的呼喊疯了似的跑回那个地方,我抱着你的主干就哭,很多戴着帽子的工人慢慢在我周围聚集了起来,看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叔叔过来了,他弯下腰告诉我,也许我能把你养着,虽然你不适合那里。
我询问了周围的工人叔叔,希望他们不要把你铲除,让我有时间把你移植回家。
我知道你那么喜欢自由,但是那里不适合你了,我能怎么办,我想让你离我近点,让你生活的好点,我不相信放手就是爱这种病话,我相信只有我才能照顾你,只有我。
你那么瘦弱,他们根本不懂你想要什么,只有我才能听到你的心声,我必须把你保护好,即使把你的自由剥夺掉。
那晚,你在客厅里哭得很伤心,我站在二楼的跃层听你的声音,痛哭,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不得已啊,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就必须要割舍点什么,我割舍掉了爷爷对我的期许,你割舍了自由,我们不欠彼此的,但是听到你的哭泣我还是痛,痛啊,我该怎么办呢,我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唯一叛逆的就只能这样,我也想离开这里,找个适合你的也适合我的地方,但是我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放在这里。
自从那天开始,你的根部根本扎不住那里的土壤,尽管我费劲力气照顾你,白天在学校空余的时间查询着适合你的温度湿度,土壤成分,营养指数,晚上亲自照顾你,看着你,给你唱歌,弹我最喜欢的曲子,但是你还是那么蔫着,一点都打不起精神,我要叔叔在植物园买了营养液,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你挂上,但是你还是打不起精神,周六日我会把你推出去晒太阳,只有那时候我会听到你仰起头的声音,但是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之后你就继续低着头,晚上我也会跑出去,去爷爷的书房搜索着治愈你的方法,可是我都试过了,对你的作用都不太大,
那天,爷爷接了个电话回来,他说我要去美国上学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了句小孩子不要问为什么。
我半夜想着该如何打包带你一起去美国,但是没有用,我早早就从被窝拽了起来,管家给我穿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行李,司机叔叔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爷爷站在你身边,我在跃层上往下看,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我哭着飞奔下去,他问我怎么了,我哭得气喘,说不上话。
但是他说:你走了,他也许会长得更好。
爷爷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知道爷爷在想什么。
他给了我一点儿时间,让我们说说话,我那时候就在想,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说话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有一天有所成就的回来,而那时候的你如爷爷所说能够长得很好。
我去美国接受了教育,也接受了医疗,所有人都以为我生病了,但他们不知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我,是最正常的自己。
我会回去的,回去见你。
不管遇到多少苦难,都会去见你。
我想这就是大人嘴里所说的爱情。
我找到你了,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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