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禾喜欢躲在壳子里，沈以敖也是，他们会用触角短暂地碰一下彼此，然后心照不宣地缩回自己的安乐窝。

“谢谢你。”

他回复了邮件，那边短暂又神奇了回复了他。

“章苹那边有点不太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那边可以找点机会把我试着调回去。”

路西禾思考了片刻，回复了个“好，我尽力。”

马上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在办公室的隔层里能看到工位上的人陆续离开，可能是起身去食堂吃早饭，但是路西禾给沈以敖的信息他还没有回复，应该是这场会议还没有开完。

路西禾翘着二郎腿，随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做，然后轻轻放下，他的腿稍微与原来坐在这个工位上的人长些，导致靠在桌角的一盆绿植“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路西禾连忙给绿植道歉，边道歉边扶起来那盆草，双手覆上仿佛在安抚它。

他低头的功夫，眼看着一双蹭亮的皮鞋出现在门口，随后缓缓平移到他身边，如果他现在不起身的话，是不是就看不到他。

路西禾心中暗暗思索。

糟糕！差点儿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沈以敖就那样看着他，看他半天不理人，便转身走了出去，直直进了办公室。

这就是背着老板摸鱼被逮到的感觉吗？

路西禾的后背有股热气，他的脸现在一定是红扑扑的，因为他全身燥热。

不一会儿，随着沈以敖进去，Lisa就踩着高跟鞋进到了屋内。

“你帮总经理买午饭了吗？”Lisa不经意地问他，好像是一件已经交代很久的事。

“没有。”路西禾摇头，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然后又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最后盯着那盘草看了半天。

完全没有想到给沈以敖买午饭的事，但是确实提醒他该吃午饭了。

“到饭点了哈，我先去吃饭？咱们公司有员工食堂吗？需要公司的员工证吗？你去吃吗？不去的话能不能借我。”

路西禾眨了眨眼，有点儿无辜的看着Lisa。

这哪是招助理，简直招了个神仙。

“让他去，给他卡。”

总裁办公室传出一阵响声。

糟糕，老板有些怒气。Lisa也想快速逃离，嘴里嘟囔着什么路西禾没听清，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从脖子上一把扯下工牌，放在了路西禾桌子上。

“用完给我。”

她指了指后面的办公室。

路西禾比了个OK的手势，对面的人匆匆离开了。

“你要吃点啥吗？”路西禾探了个脑袋，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不用了。”沈以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单手扶着额，书桌上是有些杂乱的报表堆积着。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路西禾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站在离沈以敖稍微有些远的位置，这个位置十分安全，既不会被喷到挨骂的唾沫星子，也不会被随手撂倒，如果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有起身逃跑的时机。

“没事。”乌龟还是缩在壳子里。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

“吃吧。”

“不吃。”

“吃吧。”

“不吃。”

两个人像是逗趣儿地学生，你一来我一往。

“我想起了去年你说承包我午饭的时候，好像跟现在很像，不过我没你那财力，我点的外卖可能你吃不惯，所以，你得告诉我你想吃啥，我才能给你买。”

还是那家老店，驱车从沈氏大厦到区检对面街区位置还是有点儿远的，路西禾朝着对面的区检看去，随后匆忙的转过头来。

“不去看看啊。”

“不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这世界没有哪个地方是离不开你的。”

沈以敖下车，随即路西禾也跟着下来。

两只脚一碰到地，外头的老板就一眼认出了他。

“路检，来吃中午饭啊，今天你喜欢的那个品类丸子可没有喽，最近可进不到那种丸子了，不过新出了几种丸子，你可以试试。这次还带着朋友呢，快进来进来。”

阿叔看到路西禾像看到邻居家长大的孩子，一面招呼一面吩咐老板娘照顾好两个孩子。

“小路啊，快来，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你调岗了呢，今天人比较多，挺忙的，我看看什么东西调完了我再给你们添上点。”

老板娘一只手把麻酱调匀倒进小料台的麻酱桶，另一只手匆忙的刮掉身体酱料，并在吧台洗了手去冰箱拿材料补齐。

沈以敖像刚来那样，神情虽看不出来很排斥，但还是用纸巾多擦了几下桌子。

“还是我帮你挑？”

路西禾看了眼沈以敖，伸手拿了夹子和盆。

他往外倒了倒水，夹子轻轻磕了磕盆沿。

沈以敖刚想张嘴说话，就被路西禾接住。

“不吃生菜与茼蒿，吃豆干不吃干豆腐，丸子类一律不吃，支持蛋清不吃黄，还有不吃辣。对吧。”

路西禾眨了眨眼，骄傲地背出他的喜好。

路西禾有时候不知道沈以敖到底在哪遇到的他为什么饮食习惯那么不统一的两个人能生出那么多同频道的思想和事故。

“是。”

沈以敖有些吃惊，这些事情就算是交给自家阿姨都无法完全记得清楚，这个人记住了自己的喜好却轻而易举。

“我有些想王姨了，那时候我住在你家的时候经常吃她做的饭菜，现在胃都快吃习惯了，没想到你又把我带去了新家，你们有钱人真有那么多家吗？”

路西禾把东西点好之后，坐在凳子上跟他聊家常。

“没有，说是家其实不是家。”沈以敖顿了顿仿佛有些情绪在里面，随即又说“有父母的地方不是家吗？我那里那里有父母，不过是个壳子罢了，下雨时候能躲雨的龟壳，我只是个过客。”

“你太悲观了，我感觉有时候你很明媚有时候就太悲观，有时候高冷又有时候平易近人，我感觉跟你在一起阴晴不定的，总是要猜你的心思。”

路西禾喝了口阿姨送的酸梅汤，呼了口气，有些凉牙。

“能说说你刚刚为啥不高兴吗？”叮咚，你的生活助理要上线了。

“没什么，就是关于股权的问题，我以为去找人解决会好一点，其实也还是这样。我本来想着借着子公司的上市一点点的收回沈氏集团的股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沈佳丽发现了，她开始私自转让股份给韩棠，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笨，没办法的事情我只能依靠老爷子，老爷子主持的会议是把股份给我，但是对等协议我又不得不签，我转移股权的前提是必须签订与韩棠的代持股协议，也就是韩棠成为沈氏集团的实际控股人，我还是再为沈氏打工。抛开老爷子的命令不谈，他们这样做既不违背决定还能铲除我在外给他们下的绊子，如此看来，不仅是我的子公司难以为继，因为控股股东已经暴露在明面，作为沈氏的董事长又不能私自接盘和转移股份，我现在是左右为难。”沈以敖说完，长叹一口气，说实话这是他一次性说完的最长的且真实的故事，而路西禾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全程也没有打乱他。

“那这样问题就是子公司的存亡问题咯？”路西禾听完故事下来觉得问题的关键很好办，“子公司换个人继续开始不就行了，你做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咯。”

“谁能做到既能被我信任有对此有所研究呢？”

沈以敖又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有时候真的对外部充满了怀疑，谁都信不过。

“23号麻辣烫好了，32号麻辣烫好了。”

“我的。”路西禾听到了手上的号码牌，抬起屁股小跑着过去。

“差点忘了正事，先吃饭。”

合着，这才是正事啊。

沈以敖盯着路西禾弯着腰忙碌的身影，倏忽一下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