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究只能是祈祷。为了防控疫情，H大开学先封校两个周，姜晚歌每天除了去图书馆就是去食堂，压根没往校门那里走过。蹲了两天的段霆钰翘了好几门课，碰上了一个爱点名的老师通知了辅导员，最后段霆钰只得老老实实回去了。

联系不上姜晚歌的段霆钰消沉了很久，徐瑞存看不下去了，就叫了他今天一起来看电竞比赛现场。谁能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再看到姜晚歌，并且还能目睹她和其他男人共进晚餐！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自虐一般看着玻璃另一侧相谈甚欢的两人。他忽然想起当时有人说的“不闹其实是因为不在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此刻段霆钰很想冲上去质问姜晚歌，但是羞耻心以及微弱的理智还是让他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身为“情场老手”，他太知道冲到成双成对的人面前吵闹是一件多么不体面的事情了。

“段哥，你在看什么？”

徐瑞存的声音将段霆钰的思绪从姜晚歌身上拉了回来。他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没什么。”

徐瑞存也不多问：“走吧，他们已经在楼上的包厢等着了。”

段霆钰点了点头：“走吧。”

餐厅里姜晚歌浑然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与谢梓沛继续谈笑风生。

“哎，你是学生理学的啊，那是不是要经常做实验？穿着白大褂的那种？”

谢梓沛笑着点了点头：“对，现阶段我们已经没有课了，每天在实验室一呆呆一天。为了今天能出来，我昨天特意熬夜把手头的一个实验做完了。”

姜晚歌小小的惊叹了一下：“那你们需要编程之类的吗？”

谢梓沛摇了摇头：“我们对计算机的要求不算高。”

姜晚歌叹息一声：“我这个专业对计算机要求很高，偶尔会做实验，但是大部分工作都需要编程。”

服务生在这时端上了一盘鸡翅，谢梓沛介绍道：“它家的咸蛋黄鸡翅很好吃。这家店在仙湖那边也有一家，我和师兄弟们每次去都会点这道。”

姜晚歌便夹了一块来，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伴着咸蛋黄的香气，之后便是软嫩多汁的鸡肉。在口中缓缓咀嚼着，满口生香。

“确实很好吃，下次带室友来一起。”

谢梓沛浅浅一笑，嘴角出现一个酒窝：“喜欢就好。”

他抽了几张餐巾纸递到姜晚歌手边：“没想到你们专业还需要编程，我以为你们会侧重地理啊气象啊化学啊这些呢。”

姜晚歌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与这些分不开，但是很多计算预测之类的工作还是得用计算机。”

“之前你说在准备考研……水利相关的专业你们学校应该很厉害吧，也只有A大能和H大相匹敌了。你如果不打算考本校的话，是准备考A大？”谢梓沛挑起了之前两人在V信上聊过的话题。

姜晚歌拿起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角，思索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打算跨专业考研。”

谢梓沛吃了一惊：“跨专业？为什么，是不喜欢吗？”

姜晚歌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的计算机学的很烂，继续读研的话我觉得会很痛苦。哈哈……”

“那……你打算跨考哪个专业？”

姜晚歌耸了耸肩：“跨到文科去。这个专业你可能之前都没听说过，叫出版。”

谢梓沛颇为意外：“工科跨文科？难度会很大吧？”

“确实难度不小。”

谢梓沛将桌面上的垃圾清到一个盘子里，随后拎起旁边的酸梅汁，给姜晚歌快空了的杯子里倒上：“看来你是很喜欢这个出版专业吧。加油，有志者事竟成嘛。”

姜晚歌莞尔：“借你吉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桌面上的食物渐渐吃的差不多了，谢梓沛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加一些菜？”

姜晚歌连连摆手：“不仅饱了，甚至还有些撑。”

谢梓沛笑了笑，两人都没再说话，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谢梓沛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用那个软件的目的是什么吗？”

正在用餐巾纸擦嘴的姜晚歌手上动作一顿，心道终于来了。

她慢慢放下纸，坐正了身体：“嗯……当然不会是随便看看了。”

虽说使用这款社交软件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寻找床伴，但不排除也有一小部分不明所以认为这只是单纯的交友软件的用户。

不谈爱只谈性的相处风险很大，因此在真正进行到那一步之前需要经过多番交流考察，避免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谢梓沛算是通过了姜晚歌的初步筛选。但不论对象的长相人品合格与否，能否成为长期床伴的最关键的一点，还得是对方也同样抱有这种想法才行。

谢梓沛继续试探：“那……是为了谈恋爱吗？”

姜晚歌：“如果能遇到可以谈恋爱的对象当然好，但并不完全以这一点为目的。”

闻言，谢梓沛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是。”

两人在目的方面达成了一致，于是他们再次相视一笑。

谢梓沛起身：“看一下有没有落的东西，我去结账。”

两人肩并肩出了餐厅，一同向地铁站走去。三月的秣陵依旧寒冷，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让姜晚歌裹紧了为了穿搭好看而不系扣子的大衣。

谢梓沛比姜晚歌高了半个头，只听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要寻找长期的对象吗？”

“嗯，互相了解之后，会长期发展。”

耳畔能听到谢梓沛轻轻的笑声，他道：“那我们还需要多多了解。”

姜晚歌也笑：“这倒确实是。”

由于两人坐的是不同的地铁线，因此在进站之后就互相说了再见。看着对方上了电梯，姜晚歌迅速转头，一双眼睛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从离开餐厅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偷偷跟着自己。她低头先给苏浅谣发了报备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吃完了饭进了地铁站，接着瞬间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柱子后面的段霆钰。

她迈步走了过去，声音冷了下来：“出来。”

段霆钰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姜晚歌双手抱在胸前：“你还需要坐地铁吗？”

段霆钰答非所问：“刚才和你吃饭的男的是谁？”

姜晚歌简洁地吐出两个字：“朋友。”

段霆钰上前一步想去握她的手，姜晚歌闪身躲开了。段霆钰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我们相处了一年多了，你怎么说拉黑就拉黑，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辩解的机会？”姜晚歌嗤笑一声，“行啊，你想怎么狡辩放我两次鸽子加大半夜骚扰我这几件事？”

段霆钰眼睛一亮，果然她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了，赶紧解释：“我那两次都是被几个玩的很好的朋友叫走了，总不好拒绝人家……后来他们都有女朋友接，我当时喝多了就想叫你来……”

“女朋友？”姜晚歌打断了他的话，段霆钰登时失了声。

姜晚歌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是满溢出来的讽刺：“你自己说说看，我是你女朋友吗？”

段霆钰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半天发不出个声来。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至少也接近了吧……”

姜晚歌很是无奈：“我们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充其量只是炮I友而已。毕竟炮I友不是恋人，我也不指望你能提供多少情绪价值，但是最基本的尊重得有吧？就算不需要你事事周到的为我考虑，那简单的换位思考能不能做到？晚上零点你让我去接你？我怎么去？三更半夜一个女生在外面走危不危险？我看你不是喝多了，反而是十分歹毒。”

段霆钰如遭雷击，不知是因为那句“炮I友”的定性，还是单纯因为被骂了。

姜晚歌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平心而论，咱们相处的这一年多里我也没有占你什么便宜。我能看出来你大概家境不错，但我也确实没有过什么特殊的想法。咱们好聚好散，好吗？”

说完她转身想走，段霆钰赶紧拉住了她：“我家确实很有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谈恋爱！”

说完他就后悔了，为了挽留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居然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都说了。

姜晚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找床伴，我只看长相和身材。因为这两点你都符合，所以我们才有了后来的关系。但是如果找恋人，我考虑的就不仅是这两点了。至少你，不符合我对恋人的要求。”

段霆钰忽然记起来了从前，他曾无数次毫不留情的甩掉恋人，嬉皮笑脸地说着“想嫁给我，你还不配”。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回。轮到自己被嘲讽“不配”。

他不由得苦笑，想到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这一次，姜晚歌顺利的离开了，坐上了回学校的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