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

林非鹤并不相信。

真的有人仅凭一面之缘就开始考虑余生吗？

就像他只觉得覃逸是荷尔蒙作祟一样。

他觉得人都应该是在彼此了解之中欣赏、喜欢上彼此的。一见钟情的戏码只适合出现在童话故事里。

Jeffrey说完觉得林非鹤的表现很无趣，不知道覃逸看上了他哪一点。

他撇撇嘴，继续刷低质小视频去了。

林非鹤只觉得内心像一团毛线一样，乱糟糟。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想要入睡，毕竟明早他们还要赶路。

“Jeffrey，好心提醒一下，不要熬夜。”林非鹤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毕竟你体力不支，没有人会帮你开车的。”

Jeffrey笑了一声，“谢谢提醒，”他大声说了一句：“口是心非的人可不怎么讨人喜欢哦。”

第二天，林非鹤起得很早，他放轻动作，下楼给两个起床困难户买早餐。

这里的风还是无拘无束，钻在他的怀里。

他给两个人买了小笼包和豆浆。

覃逸已经起床了，在收拾行李。他来的匆忙，行李箱的衣服都穿了个遍，衣服洗了还不爱干。

他爱干净，就算衣服贴在身上有些潮，也不愿意穿脏衣服。

“起了吗？我买了早餐。”

他看到了林非鹤给他发了短信。

他笑了一下，本来就俊朗的脸，还洋溢着微妙的幸福，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起来了。”

“我在门口。”

覃逸小跑过去，给林非鹤开门，“你起这么早，我本来想要去买早餐的。”

“都一样的，你休息好吗？”

说不上来，但覃逸感觉林非鹤今天有点不一样。

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牛仔套装，腰线提高了，更加显腿长，这个人更有压迫感。

林非鹤基本都是黑白灰的打扮。

突然发生转变，有点可疑，但覃逸没细想。

“Jeffrey呢？还没起？”

林非鹤“嗯”了一声。

覃逸看着他，看样子林非鹤没打算走，好像有话对他说，覃逸问了一句：“进来坐一会儿？”

林非鹤点了一下头，径直向沙发走去。

“你吃过了？”覃逸也坐在沙发上，不过是单个的，他一边拆包装，一边问道。

林非鹤坐在沙发上，沙发有点窄小，腿卡在茶几边上，不是很舒服。

“吃了。”

“那……”

“你年纪不小了，要学会分辨人。”林非鹤叹了一下气，认真看着覃逸，用自己以为很温和的口吻说。

覃逸夹起一个小笼包，一脸无辜地看着林非鹤。

“Jeffrey跟我说喜欢你，要追求你。”

平地一声雷。

覃逸刚喝了一口豆浆，听到这句话直接卡在嗓子眼。

“咳咳……”覃逸既想笑又控制不住生理眼泪。

搞了半天，林非鹤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

“我又不喜欢他，我不会接受的。”覃逸眼角泛红，整个眼睛水汪汪的，但眼里又盛满了笑意，就像水中映月，很是动人。

“林哥，你很介意？”

覃逸直勾勾地盯着林非鹤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吸进去，就像个妖精。

林非鹤身体紧靠在沙发上，手臂抱在一起，架在前胸。

是个比较有距离感的姿态。

“介意什么？”林非鹤看似漫不经心，但他的行为早已出卖了自己，反而自己还浑然不觉的样子。

覃逸莞尔一笑，“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他把话转了个弯，引导了自己身上，但实际该说的已经说出去了。

“Jeffrey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他大概是逗你的。”

林非鹤没有再言语，说多错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从这个叫Jeffrey的男人一出现，自己都变得不稳重了。

林非鹤轻咳了一声，“也许吧。”他顿了一顿，“我说的你考虑考虑。”

说完，他迈开长腿，准备从屋子里走出去。

覃逸脸上还崩不住笑意，他抬头，发现了林非鹤的举动。

于是，一个闪身，他抢先了一步，拦在了林非鹤前面，覃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乎我的？”

覃逸永远都是这样注视着林非鹤，他永远都是这幅坦荡的模样，而且永远鲜活。

林非鹤有时候会沉溺在这目光下，为此失神一瞬。

而他又很快地清醒，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深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差距。

“当然，我把你当作我的弟弟，不想你被人骗。”

覃逸的笑容淡了淡，总是这样，“你知道的……”

林非鹤顺手把墨镜从头顶拿下来，戴在眼睛上。其实这举动是有点怪异的，但他们两个已经无暇顾及了。这样，既遮住了覃逸，也遮住了他自己。

“你应该见识更多更好的……”

“可我自己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好。”覃逸夺过话头，他不想再让林非鹤说下去了，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样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林哥，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覃逸拉住了林非鹤的手腕，把他留在了这里，“一边让我见识新的人，一边又不让我离陌生人太近，你没发现其中的问题吗？”

覃逸委屈地看着林非鹤。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林非鹤看清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明明终点就在前方，明明离他并不远，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可他就是要逼着自己停留在半路呢。

林非鹤叹了一下气，他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可是他觉得这样不对，“我承认，我的内心也许在为你跳动。”

覃逸眉毛舒展开，心跳却跳得更快了，没想到林非鹤居然承认了他对自己的感觉。

“但这并不应该，你和我就像两条相交的线，现在只是短暂的相交，可是注定要分别的，与其日后伤感，后续从头就不应该开始的。”林非鹤的声音还是平淡的，就像在简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

覃逸张了张口，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林非鹤就这样离开了他的房间，他说完，拎着Jeffrey的那一份小笼包走了。

只有覃逸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湖面波澜不止。

他这次没有逃避，反而光明正大同覃逸说明了，可是为何说开后他其实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反而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环绕在四周。

也好，他们就停在这吧。

林非鹤回去把早餐放在茶几上。

转身就出门，要去抽烟。

另一边，覃逸一个人愣在房间。

他想不清楚，不过只是九年的光阴而已，他可以变得很成熟的，只要他想，他本来就不是幼稚的，他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他多想把心剖开给林非鹤去验证，他不是一时消遣，他真真切切为这个男人着迷。

西藏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是冷的。

覃逸穿上了大衣，转身关上了房间的窗。

他竟然有一瞬想要放弃了，不被人看好的爱情，又惊醒下去的必要吗？

或许连正主本人都不想认可的爱情。

这是爱吗？

爱到底是美好的，还是它本来就充满了伤痕？

覃逸失魂落魄打开了手机，想要寻求安慰，翻了翻群聊——他和他好朋友的八卦群。

他已经很久没有冒泡了。

【轻易不出现：我想放弃了。】

配上了一个小花栗鼠打滚的表情。

“别介啊，坚持就是胜利啊，小轻易。”

“女追男隔层纱，换成男追男也是一样的，你俩还都是Gay。”

“小逸，放弃就不是你了，振作！”

……

覃逸看他们给自己鼓舞士气，内心感觉没有多大的触动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现在都提不起劲了。

他饭还没吃饱，都有点不想吃了。

覃逸倒在床上，像被抽干了力气，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这个人的心太难融化了。

他再坚持到新疆，等到最后还是没有回音的话，他就真的放弃了。

最起码他已经尝试过了，已经没有遗憾了。

覃逸从床上爬起来，把早餐吃完了，收拾好行李就在楼下大厅等着了。

Jeffrey终于被他的第十个闹钟叫醒了。

看到林非鹤带的早餐，他顿时喜笑颜开，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Jeffrey不讨厌他，只是想不明白林非鹤周身的距离感。

从他第一次见他，就察觉了。

林非鹤习惯把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

他倒是很好奇一个人要怎样才能真正进入到这个人的心里。

他吃完饭也下楼了，他在下面看到了覃逸。

昨天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今天却周身弥漫着阴郁。

“Hi，小可爱，今天心情很不明媚的样子？”

覃逸闻声抬头，看到是Jeffrey，对他点了一下头。

“早上好。”

“你吃过早饭了？”Jeffrey问候了一下。

“嗯，林哥给咱们都带了。”覃逸扬起嘴角一笑，没有平时笑得那么轻松，顶多算礼貌的微笑。

“你今天心情不好？”Jeffrey好奇问道。

覃逸点了一下头，“我缓缓，过一会就好了。”

他就像靠太阳能充电的小玩偶，就算很容易获得能量，但电量用尽后就和普通的玩偶没有区别了。

Jeffrey点点头，“不开心就要说出来，如果因为他难过，我可以给你去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