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完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太阳完全失了踪迹,天空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
林非鹤在生火煮面。
这时候的林非鹤完全吸引了覃逸的全部注意力,焰火的光照在林非鹤的侧脸,是魅惑的、深邃的。如果这也算人生的一个瞬间的话,覃逸想,这是属于他的一瞬。
林非鹤注意到了覃逸,抬起手臂动了动两个手指,召唤他过来。
覃逸乖乖地过去,坐在林非鹤旁边。
“饿了吧?”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又有着磁性,醇厚又不失生气儿。
覃逸点头,然后仰仰头闻着飘出来的香气,毫不吝啬地夸赞:“很香。”
林非鹤笑了一下,“因为你饿了。”
覃逸四下望了望,看到刘哥在搭帐篷,涌上一股抱歉的情绪,“真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刘哥喜欢热闹。”
覃逸没有说话,抿抿嘴,暗暗打量着林非鹤。
就是有一种力量,吸引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关注着一个人,他很难明说,以前没有过这种体会。
后来覃逸才想明白,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
刘哥那边帐篷没搭完,这边开饭了就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
覃逸美滋滋吃着,刘哥被逗笑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山珍海味可比不上现在这一顿。”
“行,那算你林哥厨艺精湛。”
林非鹤没有插话,就默默地听着,有时候被两个人逗笑。
“你们怎么想来贵州的啊?”
“我从小啊……就爱听《蓝精灵》。”
覃逸不明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林非鹤也看向了刘哥。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刘哥煞有介事地看了一圈,远眺着大山,“这么多山,我来巡巡看。”
覃逸:“……”
林非鹤:“……”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那大王你待会是不是要巡山了啊?”
“好小子,被你猜对了。”
覃逸无奈一笑,这么大的人比他还幼稚。
“好了不开玩笑了。”刘哥恢复了正色,“这里当然也很美,他吸引着许多前来探险的人。”
“‘走遍神州大地,醉美多彩贵州。’这句宣传口号听过吧。只有真正来这里的才感受它的浩瀚。”
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多的是大山,多的是深林。
这也就塑造了它独特的地貌风光。
“历经浮华后,才最渴望返璞归真。”林非鹤沉默片刻后才张口说了这句话。
“其实哪里都一样,没有为什么,只是享受这一时的自在时光。”
“小孩,你还小不懂。人呐,一辈子就在得到与后悔之间周旋。”刘哥拍了拍自己,拉开一罐啤酒,“像我,没能好好学习,见到你们学习好的就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握住机会。但是转过头,我又想,哥有自由啊,那些办公楼里的人就被困在哪里,还不如哥做个小小鸟,起码自由自在。”
“但有时候又后悔,没有稳定的工作,当个导游也是被别人挑。”刘哥把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哎,这就是人生啊。”
覃逸看向林非鹤,他像是被黑夜吸了进去,低沉的、忧郁的氛围悄然铺散开。
原来世上本就没什么白璧无瑕,多的是阴晴圆缺。
注意到了覃逸的眼神,林非鹤笑了一下,转眼间尽是淡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与其把困扰吞下去,不如倾诉给月亮、花草乃至陌生人……什么都好。”他抬眼对上了覃逸的视线,淡然坦然,“因为我们也仅是一面之缘,不会再有交集。”
“说实话,从小到大都过得顺风顺水。尽管父母管教严苛,我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过分要求抑郁或是怎么样,我一直按照他们的想法成长着。”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男同学向我告白。我有过怀疑,困惑,但更多的是迷茫,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我发现我居然真的喜欢同性。”
“我还享受着这种游离在父母控制之外的感觉,种种因素吧,我答应了。”
闻言,覃逸怔怔地看着林非鹤。
“我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这是自由。可惜,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你的父母不同意?拆散了你们?”
覃逸听得很认真,好奇地询问林非鹤。
“不算拆散吧,是那个男生放弃的,我坦白了,他没有。”
听到这,覃逸也明白了。
林非鹤是传统与自由的博弈,他以为站在了自由的一面,其实反而挫伤了他对自由的认识。
“你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吗?”覃逸好奇林非鹤这个人,他对周遭一切都是淡淡的,他好像一直在游离,尽管他有同伴,尽管他也在深夜倾诉着自己,但他更像一个旁观者。
毫无芥蒂,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林非鹤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谈不上,无业游民还差不多。”
他点了一颗烟,猩红的一点在黑暗的夜晚闪烁。烟随着风吹散了,覃逸的心也跟着飘远了。
林非鹤并不在意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别人听。
他们是在今天之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今后的交集能有什么呢?
总之他想不到。
既然覃逸好奇,说了就说了。
也许以后回忆起来会后悔,觉得丢人。自己竟然会把故事告诉一个刚成年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也很招笑吧。
尽管如此,他也享受着当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暂且放下了一瞬,哪怕只有一瞬。
一颗巨石入海的瞬间,浪花巨大但后续无声,而那些碎石,密密麻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换做一个人听到一个陌生人的苦难,先是可怜、悲天悯人,再是庆幸。而覃逸此刻,内心的情绪是心疼。
说他纯粹,说他多情,说他什么都好,但他最直观的情绪就是心疼。
他就这样轻易的、没有缘由的、无法自拔的沦陷了。
“好了,我去帮小逸搭帐篷去了。”刘哥没忘记正经事。
“谢谢刘哥。”
此时此刻,这一处狭小的空间仅剩他们两个。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啊?”覃逸默默挑起话头。
“我出国,刘哥应该还在国内。”林非鹤倚靠着一块石头,还在喝半罐啤酒。
“你要出国?”覃逸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焦急,“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非鹤笑了一下,此时夜幕下格外性感,“不一定呢。
覃逸一下子忧郁上了。
他刚刚悸动的心,顿时凉了大半,甚至被泼了一盆冷水。
另一边,刘哥终于把帐篷支上了。
“小逸,这边给你整好了,过来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你朋友就过来了。”
覃逸刚被巨大的信息冲晕了头脑,只能木讷地迟缓地拖着病躯前进。
覃逸离开,林非鹤也喝完了酒,他把火熄灭,转身回到他的帐篷,把覃逸的衣物装好,放在塑料袋里,打算给他送过去。
“哎。”覃逸长吁一口气,自己还未开始的爱情就已经看到了结局,换谁谁不忧郁。
凡事讲求机遇,而机遇又需要去争取。
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咚咚——
林非鹤敲了两下帐篷,站在门口说:“衣服装好了,放在外面怕下雨。现在方便进来吗?”
“当然。”覃逸立马端正了坐姿,看到林非鹤就眨着大眼睛对他笑。
“真的太感谢你和刘哥了,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敢想自己要凄惨成什么样子。”
“我们只是恰好在这里,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其实是你救了你自己。”
“可是周围没有人怎么办?所以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林非鹤点点头,“好吧,你好好休息。”
覃逸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挽留,因为没有立场,更没有身份。
翌日,太阳光照彻山涧,一切都焕然一新。
新的人、新的故事就在此时展开。
确实如刘哥所言,他的伙伴们一大早就来寻他了。
“小逸,你吓死我们了。”
“对啊,我们昨天都打算过来的,你还说不用。”
覃逸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这种看似荒诞的行为举止。
“好啦,你们放心啦,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这些小朋友们都很关心你啊,真好。”刘哥在一旁默默插话。
覃逸被扶起来,他看向刘哥和林非鹤,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助你们的。”
闻言,刘哥笑了笑,“小逸弟弟,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呢,能帮我们什么啊?”他拍了拍覃逸的肩,“要是想报答我们,你就努力学习,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回头看林非鹤,林非鹤也点了点头,刘哥接着说:“这样我们也算沾光了。”
覃逸憋了半天,还是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那能加个好友吗?”他举起手机晃了晃,有点小可怜的模样。
“当然没问题了。”刘哥答应的很爽快。
覃逸期期艾艾地看向林非鹤。
林非鹤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能隐约察觉到覃逸的意思。可惜他们只是彼此的一个过客,道不同。
他摆摆手,“没必要的,小事而已。”
覃逸强颜欢笑,他知道自己其实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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