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刘哥在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没看是谁的来电，顺手一接。

“什么？”刘哥放下了手头的瓜子，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我和小逸后天可能准备去喀什了。”

“你们自驾过去吗？”

“对。”

“你想问我要不要一起啊兄弟？”

林非鹤笑道：“是啊。”

他答应了覃逸，又不能反悔，但是两个人实在有点尴尬，他想邀请刘哥一起，起码能缓解一下气氛。

“哎，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刘哥看向卧室，目光柔和，“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家室，要考虑很多的。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跟你们跑了。他尊重我的职业，我也要体谅她，这是相互的。”

林非鹤没抱太大的期望，“没关系，等嫂子有空，我们再约吧。”

“这没问题。”

“对了，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林非鹤无奈笑了一下，“没有情况，就算带朋友散心了。”

“哦，行吧，你老大不小了，这种事我没法掺和的。”刘哥语重心长，他手没法伸得太长，这怎么都轮不到他去插手。之前他推辞两个人的事就是出于这种考量，旁观者也未必比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明白。”林非鹤理解他，“行，看来我们只能有缘再见了。”

“明天还有一天是吧？”刘哥想了想，“不如来我家吃顿饭再走。”

“不了。”林非鹤不想麻烦。

“就这么定了，我去买点新鲜的肉，咱们整点小烧烤吧。”

刘哥兴致勃勃地说着，林非鹤没法打断。

“行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来哈。”说完，刘哥就风风火火地挂断了，估计是怕他拒绝。

第二天，林非鹤和覃逸一起去了千佛崖。

大多是本地的藏民在朝拜。

山的一面都是佛像，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砖红色与姜黄色的柱子为其遮风挡雨，充斥着威严与肃穆。

信奉他的藏民，以最虔诚的姿势，伏地朝圣。

上千位佛祖矗立在山上，倾听着普罗大众的愿望。

覃逸被触动，入乡随俗，跪在了地上。

林非鹤也跟着一起。

覃逸是在短视频上刷到的，金黄的佛像，悲悯的面容，平和地注视，宽宥世人。

当即转发给了林非鹤。

后来两个人索性再逛一逛，买点礼品给刘哥带去。

不仅是他，就连林非鹤也是第一次见刘哥的妻子，当然要注重一下礼仪。

覃逸看向周遭，都是虔诚的信徒。

人的一生有一个信仰，并为此付出自己的心力，这本来就很了不起。

覃逸看向林非鹤，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相机，专心致志地拍摄。

林非鹤几乎从来不会拍人，直到那天，覃逸带他一起体验风土人情——他竟然后悔自己没有用相机去记录。

那飘动的经幡，热络的市民生活……

以往他会了解一点当地的习俗，但并不会切身去体验，毕竟以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贴近生活的场面却很难融入，所以把自己寄居江河山川。

如今覃逸的加入反而让他更加关注这些人文情怀。

他才发觉，镜头的语言原来可以这么奇妙。

林非鹤的神情是严肃的，覃逸很喜欢他做事认真的样子，很可靠，很让人有安全感，他是这么认为的。

看到林非鹤放下了相机，他才走过去，“我可以看看吗？”

林非鹤把相机带到覃逸眼前，他拨动按键，一张一张给他看。

覃逸看得格外认真，直至翻到林非鹤拍的一轮落日为止。

照片上，是那些朝圣者忠贞坚韧的脊背，是寄托世间七情六欲的随风舞动的经幡，还有庄严神圣的满墙神迹。

覃逸不是专业人士，他说不出照片好在哪里，但是就给人一种画面感，捕捉的就是刹那间的神态，像是动态的。

“你学过摄影？”

“没，只是大学时加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林非鹤拿回来自己又过了一遍，看得出自己也很满意。

“那你很有天赋喽。”覃逸歪着头看向他，本就带卷的头发描绘出风的迹象，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狗。

“谢谢你的肯定。”

林非鹤扬了一下手里的相机，随性又阳光，让人联想不出他已经三十而立了。

覃逸挑眉，笑了一下。

去大昭寺的路上，两个人各买了两串手链，带过去祈福。

这里的人都是信奉佛教的，可能他们带的许多礼品还不如这根承载着美好祝愿的手串。

覃逸和林非鹤拿着手串转经，然后又去了煨桑炉。

尽管有很多不懂之处，但是跟着许多路过的人，他们之间也达成了一种默契。

没有喧哗声，只有一颗颗真挚的心以及纯粹的祝福。

两个人提着两箱水果，买了一大袋青菜，以及两串手链风风火火地赶来。

刘哥一早儿就在门口迎接，看到两个人大包小裹的过来，上来就是一顿训斥，“你说你们这是干啥，给你们践行，你们买这么多东西。”

覃逸凑过去，在刘哥背上捋了一把，让他先顺气，“别生气啦刘哥，毕竟是第一次见嫂子，这些礼数都是应当的嘛。”

刘哥没回话。

“那不让我们进去了？”林非鹤摘下墨镜，抬了一下头，对刘哥说。

“哎，进进进！”

林非鹤与覃逸相视一笑。

一进去，覃逸就被这些藏式装扮迷花了眼。

他以为这些景致大概只在一些观光景点或者传统建筑附近才有。没想到他们的家里，也充斥着这些元素，这间屋子都显得有格调了起来。

“这些民族花纹真的很漂亮。”覃逸边走边感叹。

里面女主人听到声音便从厨房赶了出来，“欢迎你们。”

她有齐耳的短发，整个人干净利落。很标致的长相，很大气，脸上的两团红晕更加凸显气血。

她从沙发背上拿起一条白色的布料。

“这是哈达，待会儿要双手接过。”林非鹤在他旁边小声提醒。

覃逸对他点了一下头。

“祝你们纯洁无暇，如意吉祥。”

两个人双手接过，挂在了脖子上。

“我叫四郎拉姆，你们叫我拉姆就好。”

“谢谢拉姆，这些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心意。”覃逸发挥他讨人喜欢的优势，没有人不会喜欢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

拉姆笑着让他坐下。

“你们太客气了。”

“谢谢，这是我们去大昭寺祈过愿的手串。”林非鹤递了过去。

“你们有心了。”拉姆很珍视地接过，戴在了手上，“很好看，我很喜欢。”

看着氛围其乐融融的，刘哥的脸也板不下去了。

“人齐了，我们就开造吧。”刘哥又恢复了那乐呵样。

“开造吧。”拉姆的普通话带了一点口音，但并不影响，反而很可爱。

“这耗牛肉可鲜了，你们畅吃。”刘哥大手一挥，端上了一盆拌肉。

拉姆拉过刘哥的手，给他也带上了手串。

刘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覃逸笑着看这一幕，“没想到刘哥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幸福。”

林非鹤没有接话。

还好他们买了菜，不然就是一顿全荤宴。

“这就是当初在贵州救我的兄弟，林非鹤。”刘哥给拉姆介绍着，“没有他啊，我这个人今天就不一定坐在这了。”

拉姆端起青稞酒敬了他一杯。

“这位，是我们在贵州遇到的一个小朋友，遇到点困难，被我们捡到了。”

拉姆笑了笑，“很可爱。”

覃逸有点不好意思，嘴唇并拢脸上鼓起两个团子。

“今天相聚就是缘分，来，干一个！”

刘哥豪爽举起酒杯，像是要喝倒众人的架势。

大家举起酒杯，笑着配合。

覃逸小口小口地抿着，他不是很能喝。

看旁边林非鹤他们又倒了一杯，他真的觉得自己该去小孩那桌，如果有的话。

“来，吃！”刘哥下的肉铺满开来。

肉香从烤盘上飘出来，能看到肉上的油光，滋拉声像鞭炮一样在耳边炸开，等到肉原本的颜色褪去，香气环绕在四周。

确实美味。

四个人吃得尽兴，喝得也尽兴。

就连林非鹤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覃逸还好，都知道他不能喝，桌上就林非鹤跟他岁数差的小一点，也不能欺负小孩，自然没灌他。

刘哥明显上了头，拉姆时刻关注着他。

看得出他们十分相爱。

在拉姆劝他不喝了之后，刘哥就真的没有再送一口进嘴里。

覃逸真心为刘哥高兴。

曾经那么不着调的人，如今也有了牵绊。

“在看什么？”林非鹤的气息从他而后贴近。

他不禁瑟缩一下，脸微微泛红，“没事。”

林非鹤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此时靠在椅子上，有些玩味的看向他。

和平常很不一样。

竟然是野性的。

就像在笼中蛰伏的虎，一旦重返林中，就又回到了他的王国。

他的一切都得到了释放。

“阿刁住在西藏的某个地方……”刘哥也许真的醉了，迷迷糊糊唱起了歌。

……

拉姆拄着胳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刘哥。他在闹，她在笑。

说实话，唱得并不赖。

拉姆贴心还给他放了一个背景伴奏。

刘哥唱起歌和本人很不一样，低哑的烟嗓配着充满故事的歌，就像沧桑之客流浪天涯后尽是淡然。

唱到**，刘哥站了起来，指着林非鹤。

“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鸟──”

这就给了林非鹤一个信号，你是否还在追寻着你的自由。

那些过去的青春气盛，依旧铭记在心里。

林非鹤也不同往日。

打开手机看着歌词，倏地站了起来，跟着刘哥一起唱得尽兴。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暗哑的嗓音包含着许多情愫。

这是两个曾经追逐自由的灵魂在交汇。

覃逸跟着音乐挥手。

拉姆看到后笑了一下，跟着他一起当了他们的观众。

《阿刁》——赵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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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