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何雪梅出生在A市的一个农村,村子的名字叫桃冢子村。这个村子的地势比周围略高一些,像一个大土丘,又像一个坟冢子,村子里很多人家种桃树,春天的时候很远就能看见一大片桃花的红色,是这个村名字的由来。

从一个人的名字就能看出她父母对待这个孩子的态度,何雪梅,困苦若梅花,不但生在冬天,还开在雪中,光听起来就觉得凄凉,好像能活下来就值得掌声和赞扬,但是父母还希望她能坚强,在恶劣的环境中,凭借自己的毅力和天生的本事开出艳丽的花来。

何雪梅从小到大碰到过几个和自己重名的女孩子,这些叫雪梅的女孩子,都一样有着不被人宠爱的童年。这些父母既然给一个女孩儿取这样的名字,就没打算对这个孩子娇生惯养。

何雪梅从小就干各种家务和地里的农活,她最讨厌的就是三伏天弯着腰在地里摘绿豆,汗水滴在泥土里,很快就蒸发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毛茸茸的绿豆叶子随着她的翻找,划拉着她的小腿,留下丝丝红痕。黑色的豆角是成熟的,需要及时摘下,防止它裂开把绿豆种子播撒出去,但那黑色的豆角零星的夹杂在一束未成熟的绿色豆角中间,需要一手拨开豆蔓,一手摘豆角,一亩地的绿豆摘完,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早已消耗掉所有耐心。

和摘绿豆一样让何雪梅讨厌的农活是掰玉米棒子,初秋的玉米秸秆比幼年的何雪梅高出老大一节,她伸手够到玉米,用力一扭,再往下一拽,一个沉甸甸的玉米就掰下来了。这套动作需要快速完成,几乎是边走边掰,没有明显的停留,于是长长的带有毛边的玉米叶子就在她走动时划到她的脸,玉米穗上已经干了的细长的雌蕊也会断裂粘到她年轻稚嫩的胳膊上,弄得她脸上身上极痒。

讨厌归讨厌,何雪梅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些农活。她总是很听话的,周五晚上就完成周末的作业,周六好跟着大人去地里做活儿。她清楚的知道,即使完不成作业,她的父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通融,农活一定是比写作业重要。

这样的童年让何雪梅从小就知道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出农村,告别这样的日子。她在没有老师,没有家长甚至没有哥哥姐姐给予一点儿辅导的情况下,从小成绩就是名列前茅。

18岁那年,何雪梅顺利考入了本省排名第三的大学——一所省重点师范学校。

干了十多年的农活和家务,何雪梅终于可以和这些繁重的工作告别了。何雪梅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家的时候,父母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拿着通知书读了好几遍。何雪梅看着父母头上些许白发,想到家里又少了自己这个劳动力,心里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些。

在一个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日子里,何雪梅独自踏上了前往省会B市的火车 ,父亲把她送到火车站就忙着去地里收大豆了。那是她第一次坐火车,没上车之前还有些忐忑,上了车之后,心情逐渐安稳了起来。她看着车窗外的一切,房屋树木农田都快速的到了她视线的后面,她能感受到未来的生活一定是和现在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她接触的世界只有她所生活的桃冢子村和她就读的那些学校。何雪梅能意识到自己是极为缺乏见识的,这让她在任何陌生的场所都有些紧张和不安,很多事情她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和直觉去做判断。

由于何雪梅没有经验,开学前三天才去买火车票。火车票只剩下下午的车票,何雪梅坐上下午三点半的绿皮火车,到达学校时已是傍晚六点多。

接待新生的志愿者们已经散去吃晚餐,没有人来协助何雪梅,校门口负责报到的老师和学生都走了,只剩下迎新生的横幅在风中飘荡。

因此,何雪梅只能独自拖着沉重的旅行包前往报到处。这个旅行包很大,有三层,每一层都有拉链,可以调节大小,地下还有四个轮子,这还是何雪梅奶奶回娘家探亲时用的,当年她奶奶就是用这个巨大的旅行包给何雪梅带回来一些亲戚们给的旧衣服和饼干零食等。

报到的时候,老师很惊讶地说:“你怎么才来啊,真沉得住气啊。”

何雪梅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买到早的火车票。”

“那就坐汽车嘛,这倒不怨你,怨你父母,没给你安排明白。哎,你家长没来送你吗?”

“他们太忙了,没有来。”

“你倒是挺自立的。”老师说话时一直笑脸盈盈的,让何雪梅觉得,大学的老师真好,温柔和善的。

完成报到手续后,何雪梅便拖着旅行包急忙前往宿舍区。

何雪梅所就读的这所学校是一个有着六十年历史的老校区,规模并不大,因此何雪梅步行至学校最南边的女生宿舍楼只花了几分钟时间。

然而,抵达后何雪梅发现需要将行李搬运至五楼,这无疑耗尽了何雪梅的体力。

终于,何雪梅艰难地提着行李到达了宿舍房间,推开门一看,发现宿舍已经有七个床铺铺好了。其她舍友明显早就来了,大多数出去吃饭了,只有两个舍友躺在床上玩手机。

何雪梅找到了自己的铺位,上面已经摆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床单、被罩、枕头和枕套。

何雪梅把旅行包放一边,准备先铺好床铺。

“你是何雪梅吧?我们刚还在说呢,今天你不会不来了吧,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晚。”

这位正说话的女生是何雪梅的上铺舍友,何雪梅站起身看过去,这个女孩儿皮肤白皙,脸上散布着几处淡淡的雀斑,她是单眼皮,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睛,说话时露出的小虎牙让她看起来既俏皮又可爱。

她的短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头上,正趴在上铺的栏杆上俯视着何雪梅,透着一股清爽的气息。

“我购买的火车票有些晚了”,何雪梅边说边朝她笑了笑。

何雪梅的双眸犹如璀璨星辰,双眼皮轮廓自然,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光泽,她的鹅蛋脸庞上皮肤上无一点瑕疵。她的鼻梁精巧,嘴唇恰到好处地薄厚适中,每当笑容绽放,便流露出一股清新与自信,仿佛阳光穿透云层般温暖人心。

上铺的舍友不禁看得出神。

“我来帮你吧”。她边说边已经从上铺下来了。

她的动作既熟练又迅速,帮何雪梅套着被罩,自我介绍道:“我叫金果,金色的金,果子的果”。

“我叫何雪梅,”何雪梅试图介绍自己,金果打断了何雪梅,“我们都知道了,床上都贴着名字呢,你总是不来,我们都讨论过你了”。她的笑声清脆而爽朗。

“金果,你的名字真好听。”何雪梅评论道。

“她的名字才美,她叫云朵。”金果边说边指向何雪梅对面床铺的女孩。

金果的话让何雪梅不禁多看了那女孩几眼,云朵这个名字的确很美,仿佛让人能想象到她轻柔而飘渺的样子。

云朵似乎感受到了何雪梅的目光,扭头对何雪梅微微一笑。

何雪梅被云朵深深吸引,她没见过这么美丽娇俏的女孩儿,她的笑容像樱桃一样甜美。

只见云朵扎着俏皮的马尾辫,头靠在床头栏杆上,身穿一袭白色点缀着碎花的睡裙。她身形苗条,散发出邻家女孩般的宁静与温柔。

“真是名如其人啊,云朵不仅名字美,人也美。 ”何雪梅对金果轻声说道。

“你也很美呢”,金果一边帮何雪梅整理被罩和枕套,一边笑着回答。 “你似乎还没有脸盆和暖瓶吧,走,我带你去买,顺道吃顿饭。 ”

金果很欣赏何雪梅,开学第一天竟然一个女孩儿自己来学校报到,真是自信又有能力。到校第一天金果在很多方面帮助过何雪梅,但慢慢的何雪梅却和云朵的关系更加密切。

何雪梅和云朵没事儿喜欢待在宿舍看书,过着教室、宿舍、餐厅三点一线的生活。

何雪梅喜欢看兰晓龙和麦家的书,《士冰突击》和《风声》看了多遍。云朵喜欢看言情小说,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金果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她每天都充满活力。她哥哥家就在学校附近,她有空的时候会去她哥哥家,她很少待在宿舍。

何雪梅的大一生活充满了迷茫,她没有明确的目标,上课时也感觉不到任何成就感,仿佛学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知识。这种状态让她开始质疑大学的意义,心中逐渐涌现出一种恐慌感,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

也许,大学里充裕的时间应该用来谈一场恋爱?然而,作为一所师范类大学的生物系学生,她发现班里女生数量远超男生,一个班里只有五六个男生,其中倒是有一个男生长相符合她的审美,但何雪梅却觉得他缺乏男子汉的气概,过于柔弱和羞涩。

何雪梅并不缺少谈恋爱的机会,但是她总是对这些机会视若无睹。她有云朵的陪伴,云朵对于何雪梅来说,是春天的花朵,是夏日的冰激凌,是秋天的清风,是冬天的白雪,是美好生活的锦上添花。有云朵就足以,她再没有兴趣和陌生的男生发展恋情。

一天课堂上,一张折叠的纸条突然从后面飞来,正巧落在了何雪梅的书桌上。

旁边的女生目睹了这一幕,迅速拿过那张纸团展开。纸条上赫然写着:“我对你有好感,能成为你的朋友吗?附:这是我的□□号…… ”

何雪梅转过头去,便见到了一个皮肤黝黑、长相平凡的男生正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容中带着一丝羞涩和紧张。何雪梅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转过头去。

“这是给你的。 ”何雪梅明明知道纸条落在自己桌子上,还是立即向那位女生这样解释。

那位女生面带喜悦,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好。

云朵是完全没有追求的一个人,她好像没有任何**,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任何焦虑。

何雪梅觉得云朵对她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云朵身上云淡风轻、淡雅悠闲的气质让何雪梅觉得自己也受其感染变得平静。跟云朵在一起时,何雪梅觉得非常舒服自在。

上课的时候何雪梅和云朵经常用手机玩消消乐,下五子棋。

有的课实在是无聊,何雪梅和云朵还会一起趴桌子上睡觉,等下课了,何雪梅和云朵也会和别人一样,拽着书包狂奔,去下一节课的教室抢一个靠前的座位,何雪梅边跑边问云朵,“你看我睁开眼睛了吗?”

云朵看了一眼说“没有”。

“哎,那我为什么能看得见路呢?”

她俩跑不过别人,总是坐在后面。其实也无所谓,坐在前面,也不怎么听课。

不学习会不会挂科?

不会,考试对何雪梅来说很容易。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十几天的时候,何雪梅才会忙起来,突然像打了鸡血,天天去上自习。

何雪梅是能早起的,云朵不能。

所以何雪梅会帮她买好早餐,去图书馆占位。没办法,所有教室早就被那些常年上自习的人占满了,图书馆是每天清场的,何雪梅她们还有机会。

但是像何雪梅这样的学生很多,图书馆八点半开门,何雪梅八点去,已经是十几米的队伍,场面堪比春运。

在开门的一刹那,跑的够快就还是可以的。

何雪梅在考前几天复习起来非常卖力,她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地看书,边看边就记住了,她注意力高度集中,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大脑迅速运转,时间长了,甚至浑身都有酸痛感。她两个小时就能吃透一本书,为加深印象,还要做一些习题或写一下知识导图。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学法,记得快,忘得也快,知识应用起来也总会出现一些失误,何雪梅的成绩只能让她获得二等奖学金,一等奖学金则是那些勤奋如高中生的同学的囊中之物。

云朵虽未得奖亦未曾挂科,对此她颇感满足。

在大一的日子里,最让何雪梅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她们宿舍每月一次的“蟑螂清除大战”。

在她们上大学前,蟑螂这种生物从未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初次邂逅蟑螂时,她们甚至对其身份一无所知,何雪梅更是曾好奇地将其玩弄于掌心。

开学不久之后,她们才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强”。

一旦发现了一只蟑螂,便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成千上万的小强似乎无孔不入,在宿舍这样有限的空间里频繁出没。

早晨打开暖壶盖,一圈小蟑螂映入眼帘;掀开水杯,又是一群蟑螂窜动;而打开吃剩的零食包,蟑螂们仿佛得到了集结号一般蜂拥而出。

夜深人静时,如果入睡稍慢会发现有蟑螂在腿上自由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对蟑螂的恐惧逐渐转化为深深的憎恶,何雪梅她们誓要将其彻底根除。

于是,她们去超市购置了杀虫剂,将行李被褥统统移至室外,将宿舍彻底清空。她们戴上做实验用的医用口罩全副武装。

何雪梅手持杀虫剂向床板猛喷,蟑螂们纷纷跃起,室友们则拿起平底鞋猛烈拍打。每次清理后,都能扫出一堆蟑螂尸体。

然而,蟑螂似乎是消灭不尽的,每个月的清理总能再次收获一堆死去的蟑螂,仿佛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战斗。

在不经意间,大一的日子即将画上句号,A市的酷暑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五一过后,热浪更是扑面而来。

到了六月初,闷热至极的天气让人几乎无法在宿舍里停留,宿舍里只有一个小吊扇。

进了六月小风扇一天到晚24小时不关,可是小风扇不停地运转也无济于事。

于是,何雪梅和云朵开始离开宿舍,寻找可以避暑的场所。

教室已无空位,图书馆虽然凉爽但人满为患,即使在阳光下排队等候一小时也未必能争取到一席之地,有些同学甚至自带马扎坐在地面上。

最终,何雪梅和云朵想到了一个绝佳之地——校外的大润发超市,那里的家电区域摆放着几张沙发,成了何雪梅她们避暑的救星。

那段时间,和云朵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让何雪梅觉得每一天都很开心,充满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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