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叮嘱

滕国。

于一山坳中,有一处许久无人居住,显得荒芜的村子里,一道炊烟在其中缓缓升起,让这村子有着那么一丝丝烟火气。

其中,在有一处保留完整,并且打理的井井有的小院内。

海棠正艳。

有一人玩世不恭的翘坐在树下的秋千椅上,前后摇着,身着一身洗的发皱变灰了的墨衣,但也掩盖不了他的俊采的风姿。

海棠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瞧着又有些温润公子的模样,他手里还拿着颗新鲜的野果啃着,笑弯弯的眼睛望向在灶台处做饭的人。

对着那里应声劝道:“小言儿,你修习回来都没有休息,累一天了,别在那转了,先休息一下。”

沈妙言忙着手里的活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忍声回怼道:“我不做饭!把你饿着怎么办!?”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灶台处还有一个忙的转的不停的小姑娘,看着不过芳龄十几没有长开,却皮肤白皙,面容清丽,不难看出,待她长开之后是何等的风姿卓越。为方便做事,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落在身后。不过她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用锅铲翻动着菜,一双杏眼看着锅里。

沈墨玉看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的笑着,也不作声,想着他当初把她捡回来,是真捡对了。

十年前,他那时一个人四处飘荡没有目地,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个饿的在吃草的小丫头,没了记忆又没有家人,一时心软就把它收了下来,拿包糕点就给骗到手了。

他不会做饭,所以这些年的饭菜,都是由的这个便宜徒弟在做,虽然做的也不好吃,但是比他强,他做的不能入口。之前还浪费了好多食材,现在想想都心痛,那可是他们的口粮啊。

当初他走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以后出来该怎么办,所以买了很多的菜种,想着自己出来以后可以种菜吃。

但是他忽略了,他们有两张嘴,当身上仅有的干粮吃完了以后,应该吃什么?所以当师徒俩人在找到住处之后,就一直是他在打猎维持生活,偶尔摘点野果,挖点野菜煮来吃。

他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一开始两人开垦了一片地,他以为只是把种子埋进土里就可以了,所以就没有管它们。

当他觉得菜差不多都长出来的时候,再去回看,地里面长满了杂草,只能依稀看到几颗瘦瘦小小的菜苗,在其间顽强的生长。还是他的小徒弟,及时的把它们给拯救了回来,否则那片菜就白种了。

虽然便宜徒弟没了记忆,但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怎么就装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常识。所以生活上的琐事,都是他的这个便宜徒弟在做,自己偶尔会去打打下手。

有时他偶尔出门采购点东西,来回需要那么两三天的时间,每次回来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小徒弟都在刻苦修习,不需自己督促。也不问为什么要她学这些,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自己也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看着这个小不点慢慢长大,如今也是,快要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沈墨玉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这么些年来,也是给他增添了不少乐趣,看着她,自己也是越看越喜欢。

沈妙言把饭菜都摆好了以后,要喊自家的师傅吃饭,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还是对着他喊道:

“吃饭。”

沈墨玉从秋千上下来,走到桌前坐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还没有吃完的野果,看起来好不潇洒。

沈妙言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吃着饭。

沈妙言跟着自己这年轻的师傅,在这处不知名的破落小山村生活了十年。

当初也是没出息的为了一口吃的,直接跪下就认了师傅,最后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按理说,应该都是师傅照顾弟子,到她这里,就成了弟子照顾师傅。

记得,那时他们初到这里落脚,在他们的干粮吃完了以后,他的师傅去打来了只兔子。他看着兔子无从下手,与自己对视一眼后,就直接把兔子扔火里,还好及时拦住,说让他把皮和内脏去了,要把兔子洗干净,再穿根签子架在火上烤。

没想到他既然进去了,自己说的话也照做了。

不过虽然拦住了,但也没拦住。因为他把兔子烤焦了,中途还撒了一些白色的晶体裹在上面。

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盐。

问他从哪来的?他说是在岩石缝里看到的。

自己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只待他把兔子肉烤好,他先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烤的这只兔子,随后又递给了我,说让我先吃。

看着他递过来的兔子,表面浮着一层焦黑,焦黑中又带着很多晶状的白色物体扒在上面,感觉这已经不能吃了。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对着兔子咬了一小口,在咬下的一瞬间。

最先传进嘴里的是一股泥腥味,然后又是一股苦味,苦味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道不明的味道,还有那些在嘴里没有化开的“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自己没有把它咽下去,而是压在嘴里,把兔子又递给了他,对着他说了句“尚可”。

听了话,他有些狐疑的接过兔子。

看他表情,看来他也知道这兔子不能吃了,不禁有些怀疑他是想让自己试毒。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闻了又闻,看着兔子肉也是一言难尽,但最后还是咬了一小口,而后脸色骤变,立马把肉吐出来,迅速拿起旁边的水涮口。

见状,自己也是连忙把嘴里的兔肉吐了出来,拿起水涮口。

见自己也是这般,他有些气恼的笑了笑,指责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把焦黑的兔子扔在一边。站起身来,有些气呼呼的对着我说了一声“等着”,又重新很快的出去猎了只兔子回来,这次他把兔子清理干净了,又重新放在火上架烤。

看着在他手里不停翻转的兔子,于是自己默默说了一声“我来吧”,也不等他出声,就从他的手里接过兔子,细细的翻烤起来。他看我较为熟练翻烤兔子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

这次的兔子没有烤焦,表面金黄,滋滋的冒着一层油,看着也让人食欲大开。虽然味道一般,但两人也吃了这么多天以来较好的一顿餐食。

也因为这一顿,而后的饭食也都开始慢慢的转由自己来做。

因为她这个师傅在做菜的时候,总是会突发奇想的,在做菜途中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还美名其曰说是新菜品,有的吃着味道奇怪,有的直接不能吃,所以的不能让他进厨房嚯嚯菜。

后面在外每一次寻妖历练归来,他都会追在的身后,不停的喊着“饿了”,催促让快些做饭。

沈妙言想着,他明明已经是辟谷期的人了,怎么还会贪恋口腹之欲,自己则是因为境界不够,达不到辟谷的要求,需要食物维持。

在今后的长期相处下,沈妙言知道这师傅除了好看,还是一个生活上的小白,所以他肯定是出身在大户人家,是一个衣食无忧的世家公子,但不知什么原因会出现在这里。

一次聊天时就问过他原因,他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斜眼看向自己,恐吓说道:“小屁孩话多是要被老虎吃掉的!”当天过后,他看着无恙了,却会时不时的会走神,所以也不再问,也辛得有他的出现,自己才能活下来。

这位师傅看着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他厉害,功法也都倾囊相授,时常休息,最多的就是督促她练剑,自己在一边练,他在一边吐槽,吐槽最多的就是“你这剑法就跟狗啃的一样,怎么一点都不随我!比隔壁的二傻子还要差!”

不知道隔壁二傻子是谁,以至于师傅经常让她和口中的那个二傻子对比,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也是因为师傅他的剑术确实精湛,已经是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和他相比,确实不如。

对了,他还会法阵,而比起剑法,晦涩难懂的法阵和道术似乎才是自己的舒适区,如何绘制布局才是自己的长处,这方面也再没有被便宜师傅说过。法阵之道,听他说是从师世族谢氏来,阵法之道也以世族谢家最为有名。

所学道术,说是从朋友“闫随之”那里习的,因为没有师傅说自己没那个天赋,学的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基础皮毛,传给自己学了就当是多多益善。

他说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就是要多多实战历练,所以就拎着她去和精怪、妖兽去打斗以提升修为,他会在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出手,大多时间都是在给她喊“加油!”时间久了,附近的妖兽和精怪都灭的差不多就需要自己去寻。

每次回想不禁苦笑,不知道自己拜的这位师傅,究竟是自己亏了还是赚了。

饭后,看天空也要暗下来了,沈妙言收拾好碗筷,就把晒在外面的干货收回屋里。

沈墨玉仰躺在木椅上,注视着自己的徒弟,他觉得她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没有十五岁小孩应该有的活泼好动。反而很沉稳,如果不是摸了她的骨龄,都觉得她徒弟的年龄可能比他都还大,都没有他年少时那样的顽皮。

不过他把这都归咎于她少时的心理创伤上,从没想过,可能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沈墨玉抻着手,笑眼弯弯的看着她忙,也同时在开口对着她说道:“小言儿,你别忙了,你一回来就开始做事,会显得你师傅很没用的。”

沈妙言边收拾东西,边对着她说风凉话的师傅,平静开口:“你一起做不就可以了。”

沈墨玉摆了摆手指,不着调的说道:,“师傅做事了,要徒弟干嘛,师傅收徒,徒弟就是要帮师傅多做事,这是锻炼。”

沈妙言:“……哦,你说的是。”

沈妙言忙完了手中的事,停下动作立在他的身前,看模样很是扭捏。

沈墨玉看她样子,眉头微微挑,“你……有事求我?”

沈妙言:“……没有。”

沈墨玉歪过身子,一脸不欠揍:“那你在我面前一副丑样子做什么?”

听了他的话,沈妙言的眼皮猛的一跳,自己师父这毒舌气人的性子还真是不好言说,明明知道他什么德行,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但就是每一次,都会被他的话说破防。

沈妙言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是想说,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走一走吗?”

暗示明显,可以说是明示,沈墨玉了解,一扬嘴角,手指打出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指着沈妙言:“哦——!我明白了,你是心野了,想出去见识见识世间险恶。”

“我……我不是,”沈妙言摆手,有种无力解释的颓废感,于是破罐子破摔道:“你不是和我说过,世家子弟只要年满十五就可以出门历练。”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沈墨玉点了点额头,又无赖道:“不过,你又不是世家子弟,想这么多干什么。”他直起身来,又上下打量沈妙言,目光最后停在她清丽却又稍显稚嫩的脸上,“再说,世家子弟出门历练,族中还要拿法器给弟子护身,我可没有法器给你,你就一小土妞,怎么还和世家子弟比上了?”

不知哪一句话刺到了沈妙言,她无奈的喊道:“师傅!!”

沈妙言的一声怒吼于沈墨玉来说,就象幼虎露齿,毫无攻击力,反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戏弄,也引得沈墨玉哈哈大笑,“小丫头片子沉不住气可不行,你总得说说为什么想出门。”

沈妙言看着自己的师傅,感觉真的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自己毫无办法,平息了下心情,坐到师傅沈墨玉旁边的凳子上。

“师傅,我们在这里都十年,你就不想出去吗?”自记事起,她就一直和师傅在一起,除了被他各种凌虐和毒舌之外,自己最多的就是叹气了。

“想!”她的话传入沈墨玉耳中,他直接干脆了当的说道。

“那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沈妙言睁大眼睛,望着沈墨玉。

看着惊讶的沈妙言,沈墨玉轻笑,“当然是因为某个小朋友的修炼速度太慢,不好好打磨,出去了拖我后腿怎么办?,”

这话让沈妙言再次无奈的叹气,原来是因为自己吗?

沈墨玉听着她的叹气,不忍皱眉,“小小年纪就整天唉声叹气老气横秋,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一点不像当年的我呢?”

沈妙言学着他样子,歪着身子,仰头看天:“不知道啊。”

沈墨玉:“……”

“刚才说到那儿了,你想出门历练是吧。可以的,为师准了!”

“真的!”沈妙言惊喜起身,看向沈墨玉。

沈墨玉:“我的话还能有假?”

沈妙言:“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沈墨玉懒洋洋的望向她:“嗯?我们?丫头,为师什么时候说我要和你一起走了?”

沈妙言皱眉:“你不和我一起!?”

沈墨玉:“此行只你一人。”

沈妙言愣住,有些踌躇:“我……”

沈墨玉笑道:“一开始,是哪个小鬼头明示我要出去?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沈妙言失落问道:“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是嫌我拖累吗?”

沈墨玉失笑摇头,扬声道:“不是!是师傅在这里呆惯了,也不想走了。此番历练,我虽不在身边,但师傅在外面可是有人的,被欺负了就去找他,他一定会帮你打回去。”

沈妙言:“是哪位道术师,滕国的廷尉大人?”

沈墨玉点头,看向天边正落幕的夕阳,听着蛙声蝉鸣:“小言儿,其实你的修道天赋不在剑道,倒是和他在术法一道中颇有成就,”沈墨玉稍显停顿,笑道:“虽不知你身世如何,但有时,我竟觉得你与他同出一脉,只是又不可能。修道天赋,这种东西很玄妙,似与血脉有关,却又无关,但都是合适的人遇到合适道法,就是天赋异禀,如不合适,却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那些有天赋的人,只能稀里糊涂的潦潦过完一生。”

沈妙言:“师傅……是想让我去找他。”

“对!你去找他,在他那里学好道术再出去闯。”似怕沈妙言有顾虑,沈墨玉又补充到:“他是很好的一个人,我会给他传信,你到了之后,他知道该怎么做,去了滕国就一切听他安排……。”

听着师傅沈墨玉的叙道,他连自己出门后要去哪儿都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心里感动的同时,也不忍开口提醒,“师傅,我不是马上就要走了,你不必说的这么详细。”

一阵沉寂过后,沈墨玉坐直身体,严肃说道:“妙言,你收拾行囊,明日就离开。”

沈妙言惊呼出声:“为什么这么急!”

沈墨玉戏笑的一把搂过她的肩,道:“你要想一直跟在为师身边,为师其实也不介意。”

闻言,沈妙言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被师傅沈墨玉“凌虐”的画面,快速说道:“弟子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日就走!”说罢,不等沈墨玉再说什么,就飞快的的回房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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