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谈

书房。

置物架处,沈妙言仔细对比打量着放在上面的两把仙剑。

来到书房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书桌旁很显眼处两柄仙剑,定晴一看发觉两把仙剑除颜色外,不论是做工还是形状都极奇相似。

青山没有剑鞘,沈妙言直接拔出破岩,将两者放于剑架之上,其剑身上都有雕刻的图纹,一柄为挺直青竹,一柄为巍峨高山泛着冷光,两把剑柄处分别镶着一颗浅青色和暗红色的宝石,宝石与之融为一体,一点不显突兀。

她想起了自己在用的铅华,从镶嵌的宝石和工艺就可以看出,三把仙剑怎么都像是出自同一家。

细数世间那怕是有一把仙剑问世,都能引起轰动,不知哪家有这样的本事,一时能造出三把有灵仙剑,只怕底缊深不可测,沈妙言心往神驰的想着,这家的铸剑成功率这么高,说不定能让他们也帮自己煅造一把,运气好的话自己就有本命法器了。

戊时。

沈妙言有所感应的朝门口看去,她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上前迎去接过他手中的文书,先对着来人喊道:“师傅。”

闫随之看见她,走到桌前坐下,“嗯,可是有什么疑惑了?”

沈妙言一时抱紧手中的文书,有些心虚的开始找理由,“师傅,我之前在四方水坝被怨气中伤后,发觉术法突破,道术也有所增长,就想问一下,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审视着沈妙言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闫随之没有拆穿她,然是回道:“做到无理能克己已身,有理不可非故杀生。”

沈妙言道:“是,谨遵师傅教诲。”

一时相顾无言,书房安静的仿若空气凝固,沈妙言的心也慢慢往下凉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和自己的这位师傅在一起总是打不开话题,时常除了一些修习上的事,还没有好好聊过天,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闫随之先无奈的开口,“妙言,文书。”

沈妙言惊觉还在自己手里紧抱的文书,因为力气使的有点大了,现在已经在变形了,她连忙卸气把文书拂平,放在闫随之前面的桌案上,只是文书还有些发皱没有完全拂平,看着发皱的文书,沈妙言的心里更虚了,一时憎恨自己没出息。

沈妙言捂嘴,“咳咳,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闫随之轻呼一口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为师不吃人。”

沈妙言先摸了摸耳朵,又无措的把手背在身后而后把手放在身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深刻的演绎出了,一分钟八百个动作是什么样子:“哈哈,师傅,那个……我今天出门了。就听到一些传言想来向您询问询问。”

她再次停顿,看向了现在面无波澜闫随之,干脆开口,“师傅,我想知道您和我墨玉师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外界传言说你们不和?”

说到最后沈妙言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不敢去看闫随之,她也从而错过了闫随之眼中的那抹低沉。

沈妙言一直没有听到声音,就又慢慢抬起了头,她似乎看到闫随之对着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只以为是错觉。一时觉得师傅可能不会和她说些什么,抿了抿唇就想先施礼退下,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出,就听见她师傅的声音。

“妙言,先坐下吧。”

沈妙言抬头,有些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师傅,随即施礼道谢,到旁边座椅上坐下。

“我与你墨玉师傅在幼年就相识,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过不和。”闫随之继续道:“为师的母家是滕国世家谢氏,你的墨玉师傅,师从的谢家家主,两家世代交好,墨玉的母亲也与我的母亲是好友。”

“师傅,两家即是好友,怎么现在不见往来。”她来廷尉府五年,也不见她师傅的家人和朋友,他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他们隐世了,”似是知道沈妙言接下来要问什么,他直接说道:“为师与滕国国主有约,需为滕国效力二十年,现期限也已将至,为师很快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就在今年吗?”沈妙言细细算了算时间,说来,她今年也刚好二十。

闫随之点头,见此,沈妙言也松了口气,她师傅们不像外界传言的模样。只是,“师傅,那花家的仙子花依雨呢,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听到花依雨的名字,闫随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依雨姑娘和我们是朋友,关系一般。”

听了闫随之的这话,沈妙言总感觉怪怪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沈妙言得寸进尺的开口道:“那依雨仙子去哪里了,师傅您知道吗?”

闫随之莫名看了沈妙言一眼,随即摇头,“她行踪不定,为师也不知。”

“哦,那师傅您没有去……,啊不是。”沈妙言说到这里时顿住,汗颜的摆了摆手,看向指着剑架上的仙剑说道:“我是想说,就是您知道这仙剑是出自哪个世家吗?徒弟也想请他们帮我锻造一把仙剑。”

她很想问师傅没有去找过花依雨吗,毕竟她的墨玉师傅可是在找她的途中,都与世长辞了。沈妙言知道这个问题很扯,她都不信,要是问出来了,她师傅肯定会让她滚,而且她师傅都说他们是普通朋友了。

她也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话不对,及时刹住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话还在没有全部脱口的时候,又生硬的转岔开话题。

闫随之看向她指的仙剑处,转而又垂眸,看不清神色如何,他抬手理了理桌上的文书,“这户铸剑世家已经隐世不知所踪,也已封炉不再炼剑,”话落,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你的小水一直没有本命法器,你也一直用着有主的法器始终不好,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寻到适合你们的法器。”

一人一生中会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器,运气好点的会早点遇到,运气不好可能永远也遇不到,只能用普通法器傍身,沈妙言听着闫随之的话,有些惋惜那个隐世家族,又以为师傅闫随之是觉得自己在嫌弃铅华,解释道:

“是我着急了,一直想尽快有属于自己的法器。师傅,我用这铅华很顺手的,而且它也认我,只是师傅可否告知我它的来历?”

闫随之手上动作一顿,而又无样的平声说道:“铅华,是你师祖的仙剑。”

闫随之话一出,沈妙言知道了铅华来处,如果师祖还在,铅华就不可能到她的手里,她一时有些无措的站起身来认错,“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闫随之起身,走到剑架前,拿起青山剑后又走到沈妙言身前,“为师一直也未和你说过,青山是你墨玉师傅的,破岩是为师的,它们是一起出世,本是一对。”

沈妙言一开始先是看着闫随之的动作有些疑惑,而后听了他的话,又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青山,很是震惊:“!?”

还不待沈妙言从震惊中醒来,闫随之又给她扔了一个炸弹,“是你帮我把它找回来了,妙言,谢谢你。”

看着青山剑,沈妙言脑子里面一团乱麻,肌肉紧绷显得更加无措了,她把仙剑推回去,“师傅,我没做什么。”

闫随之轻笑,把青山放下挽于身后。

对着沈妙言问出了一个无关问题,“妙言,你可想过你的未来应是如何?”

闫随之的声音如轻风一般传入沈妙言的耳中,把失神的沈妙言的拉了回来,她一时有些怔住,但细想一会儿后还是回答他师傅的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但修道者,应悬葫济世,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我应也是如此。”

闫随之再问:“除此,可还有其他。”

沈妙言有些疑惑,她师傅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但现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就对着他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了。”

“既如此,妙言,为师帮你安排如何?”

沈妙言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师傅,“啊!师傅……何意?”

闫随之抬手,微微弯下腰,他像是在对自己女儿一般,温柔的轻抚沈妙言的头发,笑眼弯弯的对着沈妙言,轻轻的回答她道:

“我们希望你可以开心快乐的成长,为师也快卸任廷尉一职,我会去找你的墨玉师父,你和小水就跟着我们如何,只要有我们在,就会一直护着你们。”闫随之说完,也没有催促她,他知道这些问题问的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微微一阵沉寂后,沈妙言深吸一口气,事情来得太突然,她眼中现在也只剩下惶恐,她先是注视着闫随之,而后低下头去,“师傅,可不可以让我再想一想。”

“不着急,妙言,此意并非强迫,不论你如何选择,我们都会支持。”

沈妙言呼吸有些急促道:“好,谢谢师傅,那我想好在给您答复。”

闫随之颔首。

见此,沈妙言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巧普通的灯笼折纸,这是师傅闫随之之去她院子里时手拿的灯笼,上面以血术施展了术法所以才会亮起,血术消失后,灯笼也变回了原先的普通大小。

她把折纸递给闫随之,闫随之见他递来的折纸,也伸手接过。

沈妙言同时也有些慌忙的施礼道:“谢谢师傅,现在也没事了,我就先回去,您也早些休息。”

“好,回去吧。”

“妙言告退。”

……

夜间的书房虽是灯火通明,但也还是挡不住黑暗的吞噬,闫随之看着桌上的青山,再次轻拂上去……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如注倾倒,闫随之静静的坐在廷尉府的大门门檐下,直直的望向雨中,身旁放着一个划破黑暗的灯笼,自成一方天地。

夜上中天,大雨不见有一点停下的意思,雷声依旧轰鸣,风吹的呼呼作响。似在给人指路的灯笼照亮了前方,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现,闫随之猛然起身冲向雨中,死死抱住他,低沉克制的声音在那人耳边响起,“墨玉。”

这个短暂的拥抱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片刻后,他拉着沈墨玉快步向廷尉府走去,刚走到房檐下时,沈墨玉回握住他的手。

闫随之顿住脚步,无声地回望。灯光下,映照着沈墨玉苍白如纸的面色,雨水顺着他的脸不断滴落。他看着闫随之嘴唇微动,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青山剑断,被我扔了。”

话音落下,一道闪电撕裂夜幕,光晕映着沈墨玉平静的脸,也照亮了闫随之骤然收缩的瞳孔,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暴雨击打石阶的喧哗。

闫随之向他慢慢靠近,拭去他脸上的雨水,“没事,你能回来就好,还有破岩在,我把破岩给你。”

沈墨玉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温声开口道:“好。”

闫随之不再多言,只是察觉靠在自己肩上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后,抱着他穿过庭院,回到房中。

……

滕国,无念寺。

踏入山门,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时空。缭绕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古木的沉静味道,寺庙整体色调都是灰扑扑的,木门因风雨冲刷而褪色发白,露出木头的纹理。

斑驳的灰墙也几乎与山色融为一体。院中有几棵不知名的野树,寺内供桌擦拭得一尘不染。这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褪去了所有外在的形式,仿佛只留下一颗**而虔诚的初心。

寺中佛象眼帘低垂,似看尽世间悲欢,又似不忍对众生凝视;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微扬的弧度,如“拈花一笑”的淡然,似是了悟了一切的慈悲。

佛前,众僧褝坐在其间,眼帘低垂,目光内敛,似是所有感官都已收回。脸上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沈墨玉来的有些晚了,众僧人给他留了个位置在堂中角落处,他进来时,一双眼睛先是静静的望着这怜悯众生的佛像,而后走到角落处坐下,眼帘低垂,与众僧人融为一体。

直至夜间亥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沈墨玉睁开眼睛向外看去,闫随之在门外静静的望着他,见他到来,沈墨玉看了眼堂中还有一半,还在打坐没有离开的僧人,他不曾打扰到他们,只是轻轻的起身向闫随之走去。

见他走来,闫随之的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带着沈墨玉往寺院后山慢慢走去,出了寺院,又行一小段路后,他们的视线渐渐明亮。

在走近时,眼前景象一片震撼,只见这附近的方圆百里,一盏盏明亮而又温暖的“灯笼”,每一盏灯笼上面都画着两个小人,小人之间密不可分,或是嬉闹、欢笑、玩乐的模样,他们都被系着红绳,悬挂于还在盛开的海棠花树之上,照亮着每一棵花树,轻风吹过,一片片花瓣如星雨洒落,只觉眼前场景梦幻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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