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寒星拿着锋利的水果刀在昏迷不醒的男人的大动脉附近比了比。沉吟着,到底该从哪个角度下手比较好。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不,是撞开。闵松月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昏暗的灯光让他眯眼适应了三秒,三秒后,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几乎让他睚眦欲裂。
他认出地上躺着的人事不省满头是血的男人是朴寒星想要杀掉的父亲。而朴寒星手上身上甚至还沾着红色的血液。
朴寒星看见他心头欢喜,语气里甚至带出一点娇嗔:“松月啊,你来了。”
“你……”闵松月哆嗦着声音:“你在干什么?”
他想也没想,一个跨步走过来,“啪”地一下把朴寒星手里的水果刀拍到地上。
朴寒星看看地上的水果刀,又转头看看异常惊怒的闵松月。茫茫然问他:“怎么了?”
见她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表情,闵松月有一瞬间的后悔,马上就要出道的他不应该卷进她的黑暗沼泽里。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从肺里挤出来的话语:“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这么个烂人,毁了自己,值得吗?”
朴寒星愣怔了一秒,转瞬明白。刚想对他解释,又改变主意,放下了心里反复辗转的念头。“你怕了吗?我就是个疯子,我告诉过你的。你现在走的话,我就当你没来过,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闵松月听到这话,又悔又怒,五官扭曲成一团。“你……你好得很,朴寒星,你有本事,你了不起。”
似乎只迟疑了一会,他终究怒气冲天地转身离开了。狭小昏暗的屋塔房又恢复到他来之前的寂静里。
“他真的走了。”系统幽幽地出声。
“嗯。”听到了。
系统笑了:“我以为他会留下的。”
朴寒星不在乎地把手指上沾到的血擦到衣服上:“他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沼泽里爬出来,又怎么再陷入我的沼泽呢。很正常的选择,没关系。”
系统:“为什么你的声音有点难过?”
朴寒星捡刀的动作一顿,她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因为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啊。”
“金淑华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她是好人。”
打开水龙头,把沾上血迹的刀,手,衣服一一洗干净。
刚刚收拾完,门外响起拍门声。
朴寒星不耐烦,大晚上的,她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寒星姐姐,你在吗?”竟然,竟然是林道英。朴寒星的不耐顿时一窒。
系统大笑:“哈,我就说,这小子压根不是什么未成年小白兔。”
朴寒星皱眉,他怎么会来这里。系统还要说什么,被她一把甩开闭上嘴。
打开门,果然是一脸稚气的林道英。朴寒星见只有他一个人,几不可见的失望,忍住了问道:“道英,你怎么在这里?”
林道英有些不安:“我,我担心寒星姐姐,所以,所以跟着松月哥过来的。”
朴寒星沉思了一下:“他已经离开了,你也回去吧。”正要关上门,却被一把拉住手腕。
在朴寒星惊讶的注视里,林道英虽然腼腆却也坚定地站在门口。“寒星姐姐,我很担心姐姐。刚刚我看见松月哥走的时候,神情非常不对劲,我,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我想知道姐姐发生了什么。我想,我想帮姐姐。”
“你能帮我什么?”朴寒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这个男孩了。
林道英被这个问题烫到了似的,往后一缩。
朴寒星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你的松月哥走了,如果他都不愿意留在这里,要么就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要么就是他不能掺和进来。你跟在他后面回去就好了。”
林道英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朴寒星此时却感觉到心累,不想再花费心力哄孩子。“你回去吧。”
林道英这才小声说了句:“可是,姐姐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倒影在月光里的男孩,脸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朴寒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牢牢盯住他。
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
“说不定门里面有什么惊天的大麻烦,沾上了会倒霉的那种。”朴寒星故意侧身让开半边门缝,问:“怕不怕?”
见他没有动静,朴寒星打算再一次让他回去。
没想到林道英开口了:“要见过才知道怕不怕。”他抬脚往门里走,经过朴寒星时,一改平时内向害羞的样子,直直地与她对视。
这是让人意外的孩子啊,朴寒星慢慢让开了门口,待他进来后,一把关上了门。
林道英一进来,果然被地上那个血糊糊的人吓了一跳,他立即转身背对着地上那人,紧张地抓住朴寒星的手,闭着眼睛问:“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怕不怕?”
话音刚落,那个死人就呻吟了一声。朴寒星挑眉,你可真会挑时间呐。
林道英原本一脸震惊的表情突兀地转成笑容。“我就知道,姐姐你骗人。”
“你不怕吗?万一他真的死了,万一是我杀了他呢?”朴寒星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这孩子,他到底是单纯还是什么啊。
林道英坚定道:“姐姐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朴寒星无聊地问道,你可别说什么我很善良。
林道英:“因为姐姐没那么愚蠢。”
中规中矩的回答,朴寒星有些意兴阑珊。
“姐姐如果要杀人,肯定会找到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是吗?”朴寒星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打发了这孩子走了。
“我可以做姐姐的不在场证明。”林道英接着说。
朴寒星这下真的被他震住了,她歪过头,今晚第二次正儿八经看面前的男孩。1617的年纪,一直是公司团队里的忙内,所有人印象中的单纯少年。
单纯少年,真的单纯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朴寒星一字一顿问他。
“姐姐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林道英看着朴寒星。
朴寒星注视着眼前的男孩,狭小的房间里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看着对方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笑了。她一笑,林道英也跟着笑起来。
地上那个死人的呻吟声更大了。
林道英问:“怎么办?要送他去医院吗?”
“让他多活几天吧。”
这晚之后,朴寒星和林道英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晚之后,朴寒星和闵松月之间,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又一次的陪夜后,朴寒星困顿地坐在医院食堂吃早饭。开始渐渐减少的闵松月的爱意,被新出现的林道英的爱意取代补充,那真诚的少年爱,确实珍贵得闪闪发光。
这时候,有人主动过来搭讪。
一个“温暖”的姐姐,像极了她身边的金淑华。同样也是病人家属,跟朴寒星有着同病相怜的处境。就差了那么一点,朴寒星就被骗过去了。可惜的是,对面的姐姐似乎太相信她的组织她的神,所以要迫不及待地介绍给她。
被温柔的姐姐用她虔诚又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告诉你,我懂你所有的痛苦,你的困难我都可以帮你。除了朴寒星这种铁石心肠,谁又会不心动呢。
“我要去打工了。”听完姐姐的关怀,朴寒星笑着说道,收下姐姐递过来的小册子。
姐姐热忱地对她说:“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神也会帮你的。”
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神,也会,帮你的。
朴寒星把这两句话,拆开来,她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那是一个铺满了鲜花光明的陷阱。还是“神”的旨意呢。
似乎总是在深夜跟闵松月相见。
疲惫了一天,朴寒星拖着困倦的身体走回屋塔房。
沿着水泥楼梯一步一步向上,有一双熟悉的脚站在她面前。
“来了?”朴寒星依旧如故。
闵松月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为什么骗我?”
疲惫塞满了朴寒星的脑子,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什么?”
他想起了什么,捏紧拳头,手上的青筋乍现,但转瞬又用尽力气一般泄了气:“你那天为什么那么说话?为什么要骗我?”
“没骗你,我当时确实想杀了他。”少女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乌黑的长直发。
“可你没有。”闵松月突然有种力不从心,他真不该来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在大马路上看到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还好好活着。你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戏弄,有意思吗你?”不满终于冲口而出。
破旧的楼梯灯,不停地闪烁。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两个人脸上,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彼此都看不清。
似乎过了很久,朴寒星才叹息了一声:“松月啊,你就快出道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在我解决我的麻烦之前,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有些话,我不说,但我知道你懂。
闵松月僵住。“会好起来的,人,总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倒霉的。”
“谁知道呢?中国有句老话,叫麻绳偏挑细处断。老天爷有时候也欺软怕硬呢。”朴寒星从他身边经过往上走。
闵松月终于主动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去做艺人吧,没有一家艺人公司会拒绝你这样的外貌的。只要签了约,他们总会护着你的。”
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呢,贫穷又美貌的少女,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康庄大道等着她吗?
朴寒星笑着抽出手:“我会的,只是我等不了那么久的出道时间,所以会走别的路的。别担心我啦。”
闵松月带着祈求一般:“好好活着,别做傻事。”
朴寒星突然捏住他的左手腕:“你也好好活着。”
闵松月艰难地扯动嘴角,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朴寒星站在高他一节的台阶上,轻轻搂过闵松月的脖颈,靠上去。
在他耳边说道:“松月啊,我不想死了,我们都好好活着吧。”
“我们,在更好的地方,见面吧。”
喟叹在首尔寂静的夜里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朴寒星洗完澡,慢慢擦拭长发。
“闵松月的爱意增长了好大一节呢。原来这家伙喜欢虐恋。”系统美滋滋道。
“那就好,你先攒着吧。”
系统:“你终于上道了。不过,要做你想做的事情,还不够哦。什么时候吃掉林道英啊?”
“不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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