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阜继续道:“属下已经等候了上百年!”
谢闻笙登时心如死灰。面上笑嘻嘻,内心哭唧唧。
她讪笑几声,“大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连忙扶起钱阜,“我没有拔出玦鸾,你们定是弄错了。”
“不......我不会认错的。”钱阜带着她来到那间密室,“玦鸾虽没有被拔出,可它却有了异象。”
谢闻笙竟惊奇的发现,钱阜口中吐露的雾气很是模糊,近似全无。
今时的石室中虽然依旧充斥严寒,可若同先前相较,这石室中的寒意退却的并不是一星半点。
钱阜做出请势,“主上,请看。”
谢闻笙抬眼,视线落在石室正中心处的冰柱上,只见先前坚硬无比的冰柱正流淌着汩汩清流。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耳边清晰的“哗哗”声在告诉她这并不是幻觉。
那冰柱......竟然融化了。
“看如今的情况,想必不假时日,玦鸾便能重出世间,待到那时,主上的实力定会大增。”
钱阜手指微动,一个红漆锦盒出现在他的手里,“这是主上的珍爱之物——清御。这么些年,我坚信主上还存活于世,所以便将这清御保存下来。”
钱阜抬袖抹了抹眼角,将锦盒放在谢闻笙的手里。
“属下知晓主上神力尚未恢复,若主上有难,钱阜定当倾力相助。”
神力......
谢闻笙垂眸。
世间的神,只有两位。
一是玦音神女,二则是邪神。
这玦音神女,是游戏女主角棠鹊。而她,就只会是顶级炮灰反派——邪神。
“神力......我的神力该如何恢复?”谢闻笙问道。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寻求解治之法。身份虽无法更改,但命途未定。
她谢闻笙,也定然不会向天道认命。
邪神......不是很强的吗?反派又如何?如果我实力足够强悍,那我便打趴所有正道之人,届时我便是新的正道。
“那便需要主上,去寻一个契机。”钱阜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一个,绝处逢生的契机。”
清樾台南角处乌泱泱的人群已然散尽,仅余一口铁锅以及几根乱木在此地驻留。谢闻笙暗自松了口气,这下总算不会再被人打扰了。
苍华山不知从何时起,竟下起细雪来,落在少女的眉睫,转瞬即逝。
谢闻笙闭目阖眸,在心中默念《阙星》功法,“阙星第一势,跬步未定,左刃前劈;身侧,右刃空悬;左刃侧开,右刃掷地;其后”
“注灵。”
多亏了崇仁师叔罚她抄写二十遍功法,现今《阙星》已然被她熟记于心。谢闻笙照着功法里的所述,逐帧学起。
少女双眸轻阖,感受体内灵脉的汹涌澎湃,直至力量自心脉游走至四肢。手中双刃紧握,行进跬步,左刃奋力前劈。
“唰——”,一阵强硬的气流扑面而来,活似要遏制住她的呼吸那般,谢闻笙猛然睁眼。
那位清逸出尘的男子正抵在她的刀刃处,二者相距仅有分毫。伴着清樾台日落时分的幽然白日,她洁净的刀刃,正映射着身前人的眼瞳,冷淡,漠然。
“纪渊师......”谢闻笙刚作揖开口,便被来者震开。
苍华山阴云雾霭的天,同这片积雪尘地一并在她的视线里翻转。她胃里一阵翻涌,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谢闻笙柳眉紧蹙,昨夜她便猜测纪渊会惩罚她,但没有想到,这纪渊,竟下这么狠的手。
真是个不可招惹的疯子!
“修炼的还不够。”纪渊冷声道,“爬起来,继续练。”
那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现今正冷着眼瞧她,似是在看路边的一滩垃圾,嫌弃,又厌恶。
谢闻笙咬咬牙,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费力起身。纪渊瞥了她一眼,随后离开了清樾台。
顾长朝说的果然没错。
伪君子,我呸!
她有些气急,忙从怀中掏出凝玉丹,吞下一颗。口中仍是复述着先前的功法,“跬步未定,左刃前劈;身侧,右刃空悬;左刃侧开,右刃掷地......”
起初少女的动作生疏缓慢,招式宛若现实世界中的太极拳,软绵绵,慢悠悠地毫无力道可言。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四肢传来麻木的酸痛感。但谢闻笙的动作却愈发凌厉,弯刃锐利,在孤夜里划出一道长风,吹的她衣角猎猎作响。
她的心头倏地响起一个空明的女声,“阙星第一势,双刃化剑。”
谢闻笙不由自主地同她一并开口,“需劳其筋骨,活其脉路;聚其灵,则力如风。其后,跬步未定,左刃前劈;身侧,右刃空悬;左刃侧开,右刃掷地。其后!”
刃尖入地,激起地上沉雪,拂了谢闻笙一脸。少女金眸淡漠,纷飞的沉雪在孤夜下骤燃,最终化为虚无。
黄衣少女抬眼,金瞳猛旋,“注灵!”
清樾台长风猎猎,暴雪四起,可孤夜的鹤戾风声竟无法遮掩少女的清亮声线。
左刃似是听到召唤,化为光华涌入右刃。双刃一体,弯刃重塑。谢闻笙握紧刃柄,拔地而出,长剑雪亮如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弯月。
看着手中泛起哼鸣的长剑,谢闻笙面露喜色。
双刃化剑,她做到了!
清樾台雪虐风餮,少女衣袂纷飞,持剑而立,做这长夜里唯一的玄月。
先前修炼出了满身的汗,苍华山寒风一吹,竟叫她打了个寒颤。谢闻笙未有半分歇息,擦去额角的汗渍便去了苍笼台。
今夜整个苍华山暴雪肆虐,锁妖塔内除了墙角的油灯,再无其他光线可见。此处光线虽黯淡,但这锁妖塔里的气氛倒是充满欢愉。
不远处,有人在嬉笑。
谢闻笙拔出腰间双刃,厉声道:“是谁在那儿?”
那人吓得倏尔回头。
“啊——”,一声尖叫划破黑夜,随之而来的是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谢闻笙红着眼,冷脸将刃尖从那人颈窝处拔出,鲜血四溅,“宋知阮。”她强行压制着怒火,“你为何会在这儿?”
无缘无故居然来到了锁妖塔的第九层,说她没有图谋,谢闻笙自是不信的。更何况她从一开始便针对自己,无论是覃暨白,还是萧星酌,她总要来横插一脚。
“我......”谢黎慌乱捂住伤口,他费力开口,“听弟子们说你忙得不可开交,我便想来替你照看一下。”
谢黎的视线不禁落在谢闻笙头顶的数字上,他身形抖如筛糠。
-180。
-200!
-220!
谢闻笙的好感度,在急速骤降!
“我不需要。”谢闻笙冷道。
伴着锁妖塔内的幽幽烛火,宋知阮身侧的食盒清晰可见,潮湿灰暗的地上还残留着食物的残渣。
“今日是我没询问过你的意见便自作主张,抱歉,给你添了麻烦。”宋知阮捂着伤口便要离开。
“等等!”谢闻笙拦住她,塞给她一瓶丹药。
“多谢。”宋知阮开口。
那人离开后,第九层妖塔内仅剩谢闻笙与鲛人,透着昏黄的烛灯,鲛人白皙面容上的鲜血清晰可见。
这是宋知阮伤口迸溅的血。
鲛人那双深蓝色的宝石一转不转地盯着她,谢闻笙轻笑一声,“怎么,怕了?”
鲛人摇了摇头。
谢闻笙掏出一块手帕,动作轻柔,拭去鲛人脸上的血迹,“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好像我要生吃了你一样。”
“我担心你。”鲛人声音清冽如泉,“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许是今日练功有些疲累,所以才......”谢闻笙拿着金疮药。
萧星酌打断了她,“你的衣领处有血,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你瞒不过我。”
谢闻笙揪了揪衣领,试图遮掩着,“训练时受些小伤,很正常。”
谢闻笙的指腹轻捻药膏,一如既往地抚在鲛人的伤口处。萧星酌昨日撕裂的伤口,今日已然分辨不出旧伤和新伤。对于鲛人的愈合力,谢闻笙已司空见惯,这些时日同萧星酌相处下来,她竟连上药都娴熟了许多。
“我同那个女人一句话都没说过。”萧星酌停顿一瞬,有些羞赧,“我也.....没有让她为我上药。”
“我,只会站在你的身边。”他的声音坚定且清冽。
谢闻笙手中动作一顿,眉眼微动。
她平静开口,“小鱼,你想得到自由吗?”
锁妖塔内陷入片刻沉寂,塔外苍雪席卷,有些细雪竟飘进雕窗,伴着细碎长风在锁妖塔内肆虐,吹拂,墙角处的烛焰飘摇不已。
鲛人的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他眼中的深蓝是无法洞悉的**。他摇了摇头,“我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好。”
“好。”谢闻笙唇角一扬,“两日后便是亲传考核。待我通过考核后,便收你做我的妖仆。”
她声音清亮,“到那时,便无人再能拘束你,包括我。”
“为何?”鲛人不解。
这世上的人与妖皆了解,若是收养妖仆,便需同妖仆结下妖契,来威胁妖仆听话。
“因为。”她眼神明晰,似暗夜流光,“我不会同你缔结妖契。”
“你仍是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
冬夜霜寒加重,凛冽的罡风穿过雕窗呼啸,诡谲,同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并回荡在空旷的第九层妖塔中。
鲛人身形微动,那条漂亮的天蓝色鱼尾竟缠在她的腰间,海水的纯净清香涌入她的鼻腔,属于鲛人的专属气味,正充斥着她的全身。
“姐姐,冬夜天寒。”鲛人故作一脸委屈,“我只是怕你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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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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