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利的刃......藏在你眼里。
【0】
“新的任务已发布,请注意接取。”
熟悉的声音响起,半透明的任务面板骤然展开。
【副本任务:报仇雪恨并逃离牢狱之灾。
特殊挑战:你将失去过往的记忆,只保留自己这个身份的记忆。】
你点击任务接取,放纵自己陷入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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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抚宜县的夏天来得迟,彭府的凶案迟迟未破,十几条人命青天白日横死在自家府邸,竟查不出凶手是谁。
蝉鸣在闷热的午后嘶嘶作响,混着街巷间飘散的烟火气,这县里的百姓倒是平淡如往常,看不出什么阴影。
这可不是小案子,县令吴勇焦头烂额查了半月,没招了连悬赏线索都挂出去了,也没个人来揭榜。
卷宗改了又改,堆砌起一座小山来,却只得出“江湖仇杀”或“恶疾爆发”这等含糊言论。
谁叫彭家人活着不干好事,死了还要给他添乱。吴勇全然忘了往日是如何与彭山称兄道弟,接了他多少贿赂了。
心虚之下,案卷呈递京城,吴勇只盼上头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打发了这桩案子,不要来找他的麻烦,他可不经查。
话说这案卷直达莲律司,叫人看出了不对劲。
莲律司衙署内,夏萧因立于青玉案前,修长的手指一寸寸略过此胡言乱语的卷宗。烛火映得他面容冷峻,烟紫色眸子明明灭灭,眉峰高高竖起,显然气得不轻。
案卷上的陈述错杂纷乱,前言接不上后语。
他忽而冷笑,“这般结案,与草芥人命何异?”
夏萧因指间扣在卷宗中潦草的“查无实证”四字上,“江湖仇杀岂会无声?恶疾突发只择彭府一家?吴勇敷衍搪塞,真是无用至极。既然这案子到了莲律司,就给我好好查到底。”
手下人躬身禀报:“大人,抚宜县民怨积深,彭家盘剥多年,因与县令关系不一般,可谓是一手遮天。”他顿了顿,“这案子送到莲律司时就有同僚前去盘查,只可惜案发后百姓泄愤登门践踏,现场被毁了个彻底,实在查不出什么,这才送到您的面前。”
夏萧因忽而起身,挥手点将:“传令司中备行,明日启程去抚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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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莲律司的大人要来,吴勇早早得了消息前去迎接,掏了私库,在县中最为豪奢的同庆楼设宴,誓要好好巴结巴结这位大人物。
同庆楼内,雕花窗棂栩栩如生,金漆案几上堆着清凉的冰镇瓜果,琥珀酒盏内酒液醇香,氤氲的香气裹挟珍馐美食熏得人眼皮发沉。
夏萧因端坐席间,暗紫色衣衫间莲纹若隐若现,指节在案上轻扣时,半束的白色长发随动作轻摇。
接连几日赶路,此时不过小做休憩。他脊背挺直如松,眉间却有不耐暗沉,那吴县令再次捧着美酒敬至眼前时,夏萧因美目微抬,伸手虚虚一挡,“吴县令,彭府毒杀案的卷宗前言不搭后语,这般荒谬的理证竟是你查了半月的结果?”
吴勇慌忙放下酒盏,俯身作揖,“夏大人,我.....我.....下官,下官实在无能,请大人赎罪啊!”
夏萧因不做声,吴勇额角沁出薄汗,背后绸衫浸湿黏在身上,难受得紧,他不敢动。
“你确实无能。”夏萧因拂袖起身,袍角扫过沉木桌沿,“既如此,查案要紧,先回衙门。”
夏萧因语意淡淡,吴勇不敢不从。
夏大人阔步走向楼外,半点没有等他的意思,莲律司的属下们紧跟而出,吴勇不敢多待,抹了把脸快步跟了上去,顾不得形容狼狈。
同庆楼外,午后日头正烈,青石板亮的反光,茶肆飘扬的旗影子缩成细长的一片,蝉鸣长一声短一声,招呼顾客的小二连叫卖声都带了几分哑。
街角树荫下,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一方褪色的粗布杂乱地铺开,上头歪七扭八的写着“卖身葬父母”几个大字,笔迹晕开处混着黑灰。没钱安置父母,自然也买不起纸墨,你使了未烧完的碳作笔,求了好心的秀才教你写这几个字,怎么不算是苦命人穷途末路呢?
夏萧因驻足,玄靴停在你跪坐几步之外,你抬起头,汗水湿透了脸旁碎发,被你挽在耳后,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您要买我吗?”
他垂眸不言,见你眼底那抹死寂,忽觉喉间涩然。
夏萧因蹲下身,平视你的眼睛,一锭雪花银轻飘飘落在粗布上,压下一道痕迹。
“我带你走。”声线清冷,却无端掺了几分怜意。
你俯身欲拜,“多谢公子,您真是菩萨心肠。”叩首时被他扶住,他拉着你挺直了腰背,站稳后方才松手。
“我可不是菩萨心肠,”他眉梢微动,烟紫色眸子温柔的潋滟间柔情尽显。
“大人,这.......”吴勇站在一旁擦了擦汗,看看你又看看夏萧因,“这位姑娘.....”
“我派人先随你去安葬父母,等一切处理完后你先回我下榻之处安置。”夏萧因三言两语将你安排好,见你听话的点头,他满意的道:“等我回来。”
你站在原地,身旁莲律司的人并不出言催促,目光追着那抹紫色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
【3】
夏萧因待你很好。
驿馆的厢房还算雅致,你的房间与夏萧因隔得不远,都在内院。他不知是从哪儿支了个老嬷嬷来照顾你,平日他不在时只你和嬷嬷二人共处,夏萧因也不拘着你做什么,银钱管够,叫你玩的开心。
他没什么仆人使唤,尽是些莲律司的人走进走出,只伏案办公时,总让你在旁磨墨,或是看小人书,你暗自腹诽,他还挺粘人。
又是一日午后,夏萧因搁下朱笔,目光掠过窗外绿景停留在你专注小人书的侧脸上,“识字么?”
你摇头,“不认识,乡下人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明白呢。”
他不置可否。一日后,几册崭新字帖,一方砚台、一支紫毫悄然出现在他办公桌旁的小几上。
夏萧因要教你识字,可谓是耐心十足。
紫毫笔尖蘸墨,笔锋舒展。他站在你身后,握住你的手,微热气息抚过你通红的耳尖,轻点砚边,撇去多余墨汁,“慢慢学,慢慢练。”他顿了顿,轻笑出声,“识得字,日后也可多看看旁的杂书。”
“嗯。”
你不自在,他对你这般好,你亦不明白。
夏萧因这几日不知是在忙什么,没空监督你练字。算不上躲懒,饭后你躺在凉亭的摇椅上昏昏欲睡,决定今天就不学习了先。
“小姐!”老嬷嬷四处寻你,远远地望见你快步走了过来,“夏大人命人送来了裁制的新衣,您去试试吧。”
你迷迷糊糊的被拉起回房换衣,老嬷嬷乐呵呵的眼神满是期待,这是一件淡紫色纱裙,裙摆处绣着银线勾勒的莲纹,轻若蝉翼,迈步间似有莲花浮动。
铜镜前的姑娘模样陌生,垂鬟分肖髻仿若纷飞的燕尾,眉间点了朱砂花钿,映得眉眼明亮喜人。
你对着镜中面目一新的自己怔忪,指间抚过裙上莲纹,眼前浮现的是夏萧因那双烟紫色撩人的多情眼。
暮色渐沉,老嬷嬷将你领出门,送到夏萧因面前。
他立于廊下,紫色长袍换了新裁,衣襟处隐莲纹若隐若现,领口缀着青玉扣,腰间新系了一条银色绦带,夏萧因长身玉立,俊美面容被新衣衬得愈发动人,教你一时愣在原处。
他行至跟前,明亮双眸情意悱恻,耳后烟霞攀附,含笑开口道:“愣着做什么?看我看呆了。”
“是啊。”夏萧因明明是在占嘴上便宜,自己倒先害羞了,你索性坦然承认,“夏大人今日甚美。”
【4】
七月七,乞巧日。街市之上,人声与烟火气交织沸腾,小吃的香气裹挟着你们并肩前行,夏萧因手里满满当当,拿着你嘴馋剩下的甜腻糖糕。
人潮拥挤时,你们的衣角交缠,气息相融,无意间手背轻撞,夏萧因握住你的手,十指相扣,大步拉着你脱离围堵,行至河边,方才松手。
河水粼粼,两案绿树缀满灯盏,河面漂浮盏盏星灯,渐渐飘远,隐没于墨色苍穹。
你忽见两盏燃烧的河灯相依着飘远,噬人的黑夜中火光映着河影明明灭灭。啜泣声声入耳,一素衣女子跪伏在河畔,身旁散落着未燃尽的灯纸。
她垂泪不言,指间紧紧攥着枯瘦的灯架,满腔悲愤也被压碎揉进竹架之中,只是作恶者已死,也算是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她颤抖着将最后一盏灯点燃,看它颤巍巍被困在原地,最终熄灭沉入水底,而后头也不回的隐入人群。
河风卷来残留的悲声,目之所及尽是可怜人,火光亮的刺人,扎得你眼眶发酸,你轻声开口,“这是报应吗?”
“什么?”
“彭家人不得好死,这是报应。”
夏萧因默然片刻,面色怔然在灯火下忽明忽暗,似在无声叹息。
他想起这段日子查到的那些惨剧,三言两语被记于纸上的,却是那些苦命人备受折磨的短暂一生,到死都没有等来一个公道。
【5】
此后数日,驿馆沿角的风铃声清凌凌明亮亮,案牍上夏萧因愈发沉默,你常见他深夜秉烛,案头堆叠的旧档上朱笔鲜红,百姓血泪书写的状纸触目惊心:‘彭氏以银两填县衙库,吴勇默许其霸占民田,私行害命......’
夏萧因从不避讳你,你偶尔瞥见侍从呈上的密报,‘彭府凶案后失踪侍女一人,彭夫人几月前于慈云寺山道所救,此女父母皆死于彭家之手.......后不知踪迹。’夏萧因看罢,将纸页在烛台上点燃,火光舔舐字迹,要将其中血泪焚尽。
你们都在等,等一个结果。
莲律司的人查案效率卓然,搜集这帮蛀虫的罪证不过月余,抚宜县盘亘的乌云终究还是散了。
县令吴勇被革职押解时,县衙前挤满唾骂的百姓。那肥胖的官吏瘫跪在地,乌纱帽被掀落,他涕泗横流,哭讨饶命:“大人饶命!银两可退,田产可还.......”
夏萧因立于高台,目光如寒潭映月,朱笔批下判词:“贪墨害民,罪不可恕,斩!”
那些与彭家同流合污的帮凶,或查抄家产补偿被残害者的家属,或受刑流放不得善终,昔日煊赫楼阁不再,封条斑驳,蛛网密布。
陈疾结痂,坟茔上的野草青了又黄,死去的人固然不能复生,可幸存的百姓终于能挺直脊梁,迟来的公道伴随着新的希望,从此人间豺虎,绝于此乡。
【6】
你在等待你的结局。
天光渐暗,房里没有点灯,你独坐窗前,望着窗框处暗淡的日光出神。
身后脚步声响起,停在身侧,夏萧因袖口仍带着纸墨香气,
“此次案件终结,我要回京述职了。”
“彭府毒杀案的凶手呢?”你转身抬眼望着他,夏萧因却侧身避开你的眼神。
“彭家迫害者众多,再加上时日已久,尸体腐烂早已查不出什么,若是彭家人还活着,此番也是要付诸性命的,此案就此作罢。”
你心中滋味难明,喉间哽塞。
他怎么会查不出什么?
他分明是莲律司最利的刀刃,此刻却为你自折锋芒。
公正的天平在他心里碎过千万次,每片碎瓷上都刻着你的名字,扎进他心口便成了舍不下的私心。
他点了灯,灯光将两人影子拉长,交叠在这方内阁,终难舍难离。
你轻声问道:“你要放我走吗?”
夏萧因静默片刻,忽而踏前几步,你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揽入怀中。
他双臂似枷,将你牢牢禁锢。你不挣扎,靠向他胸膛,耳边心跳如擂鼓,震得心肝具颤。
“不会。”他嗓音低哑,白发垂落抚过你颊侧,带着夜色的冰冷与体温的热,“我不会放你走,你得跟我走,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眼中水色潋滟,碎成万千难明的暗影,你怔在他怀中,嗅到夏萧因衣襟深处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恨能淬炼出穿心的毒刃,爱却织就缠骨的情丝。
这世间最难以逃脱的囚牢,原是他以情铸就的心狱,你抬首吻上他温热的唇,任那温热的桎梏,将你束缚成他心尖一株带血的莲花,而你甘愿沉溺其中,做他永夜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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