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姒月睡到将近晌午。
醒来后,骊歌自然是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床上发懵坐了会儿,片刻下楼。
楼下人一如既往不多。
姒月找了个空位坐下,店小二瞧见上前。
“姑娘吃些什么?”店小二问。
姒月道:“有面吗?”
店小二:“有。姑娘喜欢清汤面还是葱油拌面?”
姒月:“来一碗清汤面吧。”
店小二:“好嘞。”
一盏茶的功夫后,店小二端上一碗清汤面。
这面是真清汤,同骊歌做的相比,它当真是色浅、香淡,味几乎没有。
果真是见识过好的,这一般的就开始要瞧不上了。
可不能这样。
姒月轻眨了下眼,拿起面碗边的筷子,开始吃面。
这面虽然的确比不上骊歌做的,但也不能说差,根根分明,丝滑劲道,下肚后,还口有余香,是下回还愿意再点一次的程度。
“娘。我走了!”
过了会儿,客栈连接后院的门帘被掀起,瑶芳从后边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得很漂亮,粉蓝色长裙,裙子上还绣着精致的纹样。
“知道了。出去玩小心点。”店主嘱咐瑶芳。
姒月在二人说话间抬眸,目光触及活泼的小姑娘,发现她面上化了轻盈漂亮的妆容。
是准备去过成人礼吧……
姒月结合瑶芳模样和昨日在来喜镇闲逛时听到的事,粗摸推测,瑶芳今年应该正好十八,恰好是过来喜镇女儿节的年岁。
女儿节……七月初七……
难免的,姒月又想起这个日子。
她沉默一阵,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面,心道,今日是吃不成饭了。
早知如此,她方才该点份炒饭,或者盖饭。
真是失策了。
姒月心中轻叹声气,但最后,还是将碗里的面吃干净。
然后在填饱肚子后,离开客栈。
昨日话本已经看完了,所以今日,她准备好好逛一逛这来喜镇,上街。
街上人流如织。
大大小小的摊贩摆满,各式各样的店铺开张,全然没昨日一点冷清的影子。
这就是女儿节的威力吗?姒月不禁想。
她走在人群里,视线来回打量经过的小摊铺子,半晌,停在一个卖香包的小摊前。
摊位上,各色各味的香包都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没想到小小一个香包都能做出花来。
“姑娘看看呀。喜欢哪个买哪个。”香包摊主招呼姒月,大抵是看出她是外乡人。
于是招呼完,又道:“今夜,琼玉街会为所有姑娘燃起篝火庆祝女儿节。姑娘,你买个香包,届时丢进篝火里许愿,必能心想事成。”
“当然,”摊主笑笑,“姑娘今年若十八,这香包我就不能卖你了。因为我们这边的习俗是,姑娘十八那一年,得丢自己亲手做的香包进篝火,这样才能心想事成。”
姒月若有所思:“那十八岁那年,反倒麻烦了。”
“怎么会。”摊主听姒月这话,忙道:“她们不一样……”
姒月:“怎么不一样?”
“这……”摊主纠结了会儿,在砸自己招牌还是说实话间,选择后者。
“不瞒姑娘说,其实这丢香包的习俗对大部分姑娘来说就是为了讨个彩头,那心想事成……”
“也不过是寻个安慰。”姒月替没了下文的摊主回答。
她手中拿起一个水蓝色的香包,香包里面透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是……”摊主见姒月说穿,赧然笑笑。
她道:“只有今年过成人礼的姑娘扔香包,才会心想事成。”
“不过,这也不绝对,每年也是有其他年纪的姑娘心想事成,或富甲一方,或自在随心领略整片大陆风光,或踏上修仙的青云路……总之,每年都不乏愿望成真的姑娘。”
姒月:“那我买两个……”
她选中一个拿在手里的水蓝色香包,一个红色香包,付了灵石。
倒不是真觉得自己买了这香包就能心想事成。
而是看这香包做工精致,买两个挂在腰上也不错。
“对了。姑娘。”笑呵呵收下灵石,摊主同姒月又道:“今夜女儿节,姑娘们为了增添乐趣,大都会以面具覆面参加。所以姑娘若不嫌麻烦,可以再往前走走,那儿有几家卖面具的。款式都好看。”
摊主给姒月推荐了下一个去处。
姒月其实没想好是否要参加这女儿节。
但往前走,在经过面具摊时,她还是顺应民俗,买了两张面具。
买好。
她又逛了几个别的小摊。
摊位大同小异。
有四五成都是买香包、面具的。
姒月草草看了圈,回客栈。
下午的客栈很安静。
店主在柜台后边算账,店小二在翻来覆去擦几张桌子。
“姑娘。回来了。”店小二也算认识了姒月。
她对这个模样出挑的姑娘很有好感,指了指窗边擦得最干净的桌子道:“你去坐那儿吧。那儿我刚擦好。”
姒月闻言,颔首回以一礼,坐到窗边。
从这扇窗望出去,粉墙黛瓦的建筑隔着一条青石板路林立,闲适宁静,所有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好像时间在这一方天地停止了流动。
如世外桃源。
也难怪母亲会来。
姒月靠在窗上,此刻,她努力地想象姒翡在这座小镇里的心情,试图与对方感同身受……
……
“店主,那我走了。”
夕阳西下时,店小二收拾好,去参加女儿节。
一时,客栈大堂里,只剩下坐在窗边出神的姒月和站在柜台后的店主。
店主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在自己店里坐了两天的姑娘。
她静静看了她会儿,出声问:“姑娘不去参加女儿节吗?”
这个时候来她店里的大部分住客都是为了参加女儿节。
但姒月好像是个例外。
“等等再去。”姒月本来是没想好去不去的。
但见客栈空了,便给了这么一个回答。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着两天不回房,一直坐在这。
“姑娘是在等同行的另一位姑娘吧。”店主浅笑说。
她年纪已经有些大了,笑起来时,眼角有淡淡的皱纹。
这让姒月不禁想起姒翡。
姒翡近两年,好像也开始长皱纹了。
虽然不明显,但姒月还是时不时注意到。
并因此,常常不安。
修士的寿数同寻常人比,按理说是漫长的。
可这一点,在姒翡身上完全没有体现。
她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在慢慢衰老,先是容貌,然后是身体。
这让姒月感到害怕。
她害怕母亲会离她而去,只留她一人在湫芳城。
“有个伴也好。”店主没觉姒月愣神,自顾自道:“两个人在一起,能做的事总归多些。”
她又拨起算盘,“当然,一个人也自在。与有伴的相比,也不全是坏处,好处也是很多的……”
但有什么好处,店主没有举例。
因为她说着说着,又陷进算盘里。
今日的账尚未对完。
店主开始对账。
姒月继续望着窗外。
窗外,太阳挂在房顶上,绚丽的霞光漫天。
骊歌还不回来吗?
姒月手下转了转腕上的灵犀镯。
骊歌在小镇西边,离客栈很远。
再坐会儿吧……
姒月垂下眼。
她在位子上坐了许久,可直到天黑,骊歌也没回来。
罢了。
姒月站起身,走到柜台边。
柜台后,店主正好对完账。
“店主,琼玉街如何走?”姒月记得卖香包的摊主说过,篝火会在琼玉街。
既如此,那女儿节举办的地方应该也就是在琼玉街。
“姑娘现在就要去了吗?”店主收好账簿、算盘,往姒月身后一看,见骊歌还没回来,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现在去。”姒月轻点了下头。
店主沉吟一阵,道:“姑娘,那我们一道吧。”
姒月疑惑:“店主不看店?”
店主笑笑:“我这店没什么好偷的。而且不瞒姑娘说,我这店里其实有防贼的阵法在,有我没我,其实没差的。”
姒月了然。
店主又道:“再者,今夜是我家女儿的成人礼。我若不去观礼,那丫头可是会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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