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店主,我要订她们边上的房间!”骊筱指着姒月和骊歌。

姒月和骊歌相互看了眼,姒月果断抬脚上楼。

骊歌想跟上,但理智让她留在了一楼大堂,看骊筱动作。

“姑娘,西边那两间空房更宽敞,您要不还是住那两间吧。”

店主察觉三人间气氛的不对,心念微动,给坐在正对面空桌上的瑶芳递了个眼神。

瑶芳接收到,屁股一抬,从骊歌和骊筱身后,悄无声息摸到楼梯口,上二楼。

二楼,姒月房中。

姒月坐在茶案旁,手下心不在焉翻着一本话本。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有些突然响起。

姒月翻书的手跟着一顿,抬头偏眸看向房门。

“姒姑娘。方便我进来吗?

是瑶芳。

姒月默默将话本合上,回了声:“进来吧。”

瑶芳推门而入,进来后,又仔细将门关上。

“瑶芳姑娘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姒月在茶案对面摆上茶盏,倒上茶。

瑶芳坐下,捧起茶盏,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姒姑娘还要在来喜镇住几天?”

姒月想了想:“大概半月。”

瑶芳立马道:“那姑娘不如搬去我家小院住吧!”

她看出姒月和新来住房的姑娘似乎有龃龉,但没明说。

只道:“我娘已经将姑娘你的事全都告诉我了。”

包括姒月让店主相信瑶芳能力的事在内,瑶芳都知道,也对这位头个相信她能力的姑娘颇有好感。

所以店主让她上楼找人,她立马就上楼了。

“原来姑娘是姒仙人的女儿。如此,那我们就是朋友!”瑶芳笑盈盈说。

说罢,又道:“可作为朋友,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姑娘你继续住这小地方,所以姑娘要不搬去我家小院住吧。”

瑶芳再次邀请。

姒月闻言,有些犹豫道:“我住到姑娘你家,恐会打扰到你和店主……”

还是算了吧。

姒月不是个喜欢麻烦人的人。

瑶芳瞧出这点,于是又忙补充解释道:“姑娘别多想。那小院以前也就是我和我姐姐住。后来我姐姐去做了游医,我就搬来客栈和我娘住了。剩下那小院,常年空置着也不是回事,所以我一直往外租。”

“正好,今早有对来我们镇上过节的姑娘搬走,空出了院子。姑娘现在去住刚好。”

瑶芳极力推荐。

但姒月还有自己的顾虑在。

因此她沉默了下,道:“我再想想……”

……

“不。我就住她们边上。”骊筱一口回绝店主,铁了心要和自己姐姐做邻居。

店主没法,只得给骊筱开出骊筱想要的房间,将钥匙给人。

骊筱接过钥匙,但没急着上楼,而是走到骊歌身边,停住。

骊歌睨她一眼,在人看口挑衅前,就先一步开口道:“跟我跟这么紧,就这么怕自己比不过我吗?”

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轻蔑,也听不出嘲笑,就好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对。就是怕怎么了。”骊筱已经面对过这个问题无数次。

每次她的回答都是“不怕”或“我会怕什么”,结果每次都会被怼回来。

所以这次她选择反其道而行,并反问骊歌:“难道姐姐就不怕有一天我会比过你吗?”

骊歌没有半点犹豫:“不怕。”

骊筱一噎,“就、就这么自信?”

她用骊歌反驳过她的反驳。

但事实证明,骊歌能反驳她,靠的不仅是嘴,还有血脉压制。

“嗯。”

简单一个音节。

果断又干脆。

骊筱试图再次反驳,但已经想不出词儿了,被迫沉默。

骊歌见她乖了,终于转入正题。

正题也不复杂,就一句话:“以后不许打她主意。”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骊筱抬眸看骊歌。

骊歌已经转身上楼。

“哼。小气。”骊筱小声嘀咕,“我偏偏就打她主意怎么了。”

骊筱一身反骨。

反骨集中长在嘴和脑子上。

……

二楼。

骊歌确认骊筱离开客栈后,收回神识,站在房门前。

房门后,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来。

骊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瑶芳建议姒月搬出客栈,最后一句话是姒月的“再想想”。

“不用想了。”骊歌推开房门,“我们明日就搬走吧。”

她办事向来果断决绝。

房中二人朝她投来目光。

瑶芳摸了摸下巴,旋即从蒲团上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收拾院子。”

她知道骊歌是二人里做主意那个。

所以现在骊歌既然答应,那姒月先前的种种顾虑应该也就打消了。

如此,她便也不再久留,省得某人注意到自己,到时候惹祸上身。

瑶芳离开房间。

房间里又剩下二人。

姒月兀自坐在茶案边,再次翻开话本。

房中,再一次安静下来。

骊歌站着看了姒月两眼,在对方身边盘腿坐下。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决定搬出客栈吗?”

骊歌看着姒月侧脸。

姒月看着话本某处。

半晌……

姒月道:“你应该是怕我伤到骊二小姐。”

毕竟,二人先前结下的梁子还在。

换做是谁,都很难相信二人不会对对方动手。

“不。我从未担心过这点。”

不过,骊歌貌似是例外。

她道:“我相信,你不会伤害骊筱,骊筱也不会伤害你。”

因为前者,姒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后者,骊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绝对没那脑子去计较这事。

“所以……”姒月放下书。

难得主动了一回,“你是嫌我们睡一起挤吗?”

她按先前瑶芳对这“小地方”的评价,合理猜测。

结果,骊歌立刻否认了这点。

“当然不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嫌弃和姒月睡挤。

“我只是觉得住在这,诸事不便,尤其是……尤其是做那事……”

骊歌的声音渐小。

姒月没听清,下意识脱口问:“哪事?”

骊歌同她对视一阵,旋即低了低脑袋,然后倾身,小心凑近姒月的脸,道:“自然是这事。”

她轻轻吻上姒月。

姒月蓦然睁圆眼看她。

微风轻拂,有风吹开窗棂,吹得窗扇嘎吱作响……

……

暮色渐沉。

戌初。

二人穿好衣服下楼。

楼下。

二人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

骊歌点了一桌子菜。

姒月慢吞吞吃。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骊筱从客栈外回来,径直坐在了二人这桌。

姒月抬眸看她。

骊筱也正好朝她看来。

二人面面相觑互望一阵。

骊筱不解道:“你怎么穿了我姐姐的衣服?”

她疑惑。

但仅疑惑一瞬,便在话出口后,歪头醒悟,一点点睁圆了眼。

“你们……”

她倒吸一口气,“你们”了好一阵,最后无语抿了抿唇,冲骊歌道:“你够有闲心的。”

说罢,她也不客气,低头添了副碗筷,风卷残云吃桌上饭菜。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桌上所有碗碟见底。

三人这才起身,各自回房。

全程谁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

第二天大早,骊筱离开客栈去寻姒翡下落。

再过一刻钟,又有三人下楼,领头的是瑶芳。

瑶芳带着两个人从客栈后门避开骊筱眼线,离开客栈,直冲小镇东北角。

小镇东北角是住宅集中区。

瑶芳领着二人一路深入,末了,停在一扇一人半高的双开木门前,用钥匙打开挂在门上铜环上的铜锁。

铜锁一落下。

门自外向内推开。

一间清新雅致的小院映入眼帘。

青砖碧瓦,高墙屹立。

院中还有一座极其抓人眼的葡萄架。

架上葡萄长得正好,紫红相间,挂在绿叶里,看得人忍不住想摘一颗吃。

“姒姑娘,骊姑娘,这院里的葡萄,还有种的菜,你们若喜欢,可以自己摘来吃,不用与我客气。”瑶芳是个大方的。

这院里所有东西,她都让每一位租客随便吃,随便用,从不吝啬。

不过,人家大方归人家大方。

大部分租客还是不会占人便宜。

意思意思吃些用些也就够了,鲜少有人一点也不客气。

也鲜少有人会像骊歌一样,因为懒得客气,干脆付了双倍房钱。

豪横。

“骊姑娘。”瑶芳也没想到骊歌会付自己双倍的钱。

一时,有些心虚。

“大家都是朋友,你用不着这般客气。”她本来没想收房钱。

后来,决定收,也是因为她不收,二人不好意思住进来。

结果……

从无到有,现在又从有到加倍有。

瑶芳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羞愧了。

“不用多想。一码归一码。多出来的钱,也未必是白多出来的。”骊歌同瑶芳说。

“还有,你可以回去了。这院子剩下的地方,我们可以自己看。”她开始打发瑶芳。

瑶芳眼神复杂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姒月,无奈离开。

剩下二人。

骊歌看了眼日头,道:“我去准备午饭。”

姒月问:“需要我帮你打下手吗?”

这是姒月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问云片糕。

骊歌给她的回答是迂回的拒绝。

所以这回,姒月也就是问问,并没有想过骊歌会答应。

“好。”

可出乎意料的,骊歌这次没有拒绝。

“你能帮我洗菜吗?”

很简单的一个要求。

姒月点点头。

二人先去厨房转了一圈,确认了一番厨房里有的食材。

接着,又去院里逛了一圈,在菜圃里采了些新鲜的蔬菜。

准备周全。

二人开始在厨房忙活。

大概花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骊歌搬出一大碗冷面,放到葡萄架下的小桌上。

姒月则端着一碟油焖茭白,还有两副碗筷,紧跟着骊歌,坐到了小桌边上。

冷面、油焖茭白,是来喜镇的两道特色菜。

先前,骊歌在来喜镇查姒翡下落时,特意留心观察过几回。

现下,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这两道菜,还合你胃口吗?”骊歌很喜欢看姒月吃东西。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但非要形容,她只能说,每次看姒月吃东西,她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难得松开,心神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清凉解暑。很喜欢。”姒月也不吝表达自己对骊歌手艺的喜爱和对这两道菜的喜爱。

她道:“若是可以,今晚我还想吃这冷面。”

姒月对面食也是有些偏爱的。

骊歌了然这点,嗯了声,道:“可以。我们今晚也吃冷面。”

敲定了晚饭。

姒月心满意足继续吃面。

一顿面后,她填饱肚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躺直。

骊歌坐不住,于是采了葡萄架上两串葡萄,洗干净,放到姒月手够得到的地方,又开始看姒月吃葡萄。

对此,姒月早已习惯。

毕竟,自当初第一回见面起,骊歌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我们搬到这,你说骊筱会发现吗?”

藤椅轻摇,姒月想起骊筱。

骊歌道:“不会。等她发现,还得一阵子。”

“那便好。”姒月椅子摇着摇着,犯起困来。

她轻声打了个哈欠,然后没一会儿,藤椅停住,人静静合上眼,整个人埋在藤椅里,熟睡过去。

院中彻底安静。

骊歌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蒲扇,轻轻给姒月扇风,不知疲倦,一直到头顶日头渐落。

她方才停下手,看了眼院墙某个方向,随后起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

骊歌准备的晚饭是冷面和一碟清炒冬瓜。

冬瓜也是小院里现摘的。

骊歌快速做好。

等菜上桌,姒月也差不多醒来。

“可以吃饭了。”骊歌将碗筷摆到姒月跟前。

姒月脑袋还有些发懵。

于是骊歌又倒了盏醒神的茶水,推到姒月手边。

姒月喝了口茶,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等姒月捧起碗,骊歌猝不及防说。

姒月闻言,捧碗的动作一顿,接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没多问骊歌出去要做什么,只管自己安安心心吃面。

面吃好,骊歌离开小院。

剩下姒月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将中午洗的葡萄吃完,然后又将桌子收拾一番,回房。

房中,需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不多。

姒月慢悠悠整理一番,接着开始扫地。

地上算不上多脏,但不扫扫,心里那关总是过不去。

“砰——”

但地扫到一半,床榻处突然传来一声,打断了姒月动作。

姒月朝床榻处看去。

只见床板上原先还折叠齐整的被褥凸起一块,方方正正……不对劲。

姒月放下笤帚,走到床榻边。

床榻下,传来闷闷的喊声。

“姒姑娘……姒姑娘……是我……瑶芳……”

瑶芳喊个不停。

姒月抿唇沉默一阵,掀起被褥,露出床板。

床板上有一块凸起的四方木板。

木板右侧有一个孔洞,孔洞上缠着铁丝,另一头绕在床缝里。

“姒姑娘!”

透过孔洞,瑶芳注意到外界的光线变化,喊了姒月一声。

姒月收回看铁丝另一端的视线,伸手将缠在孔洞上的铁丝解开。

解开时,铁丝上隐隐有灵力渗出。

姒月察觉,但没表露。

将木板提起,露出下方热得汗涔涔的瑶芳。

瑶芳从木板下的暗道里爬出,坐到床板上,没触碰另一边卷好的被褥。

“今早竟然忘了解开这铁丝。”瑶芳上来后,就吐槽这点。

姒月给她递了杯水,心中却还想着方才解开铁丝时感觉到的灵力,暗道,怕不是瑶芳忘了解这铁丝,而是有人又将这铁丝缠上,故意锁住了这地下通道。

“不过还好姒姑娘发现了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夜该如何来找你。”瑶芳接过水杯。

今日,她在这小院外蹲了半日,总算等到骊歌离开小院。

骊歌一离开,她本来是想爬墙进院的。

可没想到,院中栽在墙角的树莫名其妙矮了一截,她不敢跳下去。

于是只能等姒月回屋了,她方才从原先是留作后手的地下暗道爬进院子。

谁承想,再一次失策,床板上充当锁这一角色的铁丝竟然锁上,害她差点又失败。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等瑶芳平静下来,姒月缓声问。

瑶芳看姒月,想起正事,忙一个激灵坐直,道:“昨夜我娘与我交代,说让我带你离开来喜镇。”

通过两天观察,店主确认了姒月处境。

知道她虽然跟着骊歌,却未必是自愿,甚至还和骊歌身边的其他人有龃龉。

所以思来想去一番,店主决定让瑶芳带着姒月逃离骊歌身边,还她自由。

“可我走了,你和店主该如何?”姒月听了瑶芳的话后,问她。

她不信瑶芳看不出骊歌是个不好惹的。

“姒姑娘放心。我和我娘自有藏身之处。”瑶芳狡黠一笑。

她道:“将姑娘你送走后,我们会躲到那儿,躲上两三月,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喜镇便好。”

瑶芳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但姒月闻言,却摇摇头道:“我不跟你走。”

瑶芳不解:“为何?!”

姒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灵犀镯,然后道:“因为我是自愿留在她身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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