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15章 江琼的局,双生子

“我不走,我去找药。”掰开常芜的手,回头看到常芜绝望、祈求的眼神。蹲下身子,抱起常芜就回了隔壁,自己房间。

再次安置床上,找出药箱放在床边,又打了盆热水,投了一帕温热的毛巾。蹲在床边,把常芜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放在自己怀中,小心的擦了一遍。

常芜靠在床上忍不住疼的嘴中“嘶、嘶”的呼着气。

常衡手下便又轻了两分。再次投了手巾又擦了一遍。余光瞧见常芜的手不知何时轻抓上自己衣角。轻叹一声,给常芜上药。抬眸看到常芜竟默默哭泣,伸出手抚摸,擦掉常芜的泪。“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不,我不睡,睡了哥就走了。”常芜手还拉着衣角。

常衡把药放在地上,抱着常芜,往里挪了挪,上半身搭在床侧。“睡吧”率先闭上了眼睛。呈双臂抱胸的姿势,板正的躺着。一个腿搭在床沿,一个腿支在地上。

常芜才躺下,却还不放心,另一个手便又拉上常衡一根手指。

常衡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常芜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松开抱胸的姿势,用手紧握着常芜的手。“你不总吵着要和我睡嘛,现在如愿了。”

常芜只低低的回应一声,眼泪却已沾湿枕侧。

常芜紧绷着身子睡着,丝毫没松懈。常衡一动,常芜就发出细微的声音。便依身坐在床沿,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常芜盖在身上。眼睛看着常芜的脸,忍不住小声说道:“打小就不像个姑娘家样子,现在倒是像了,把以前没撒的娇都补回来了。”

常衡觉得衣服粘在身上粘腻,用手扯了扯衣服,却发现衣服里面似乎有东西。一动就能发出吱的声音。单手解开两个扣子,摸索着确实多了一个夹层。用一个手费力的撕开,发现内里藏着一张纸。已皱皱巴巴,小心翼翼展开。

是江琼的字迹,上写:

衡儿,娘自知没有做好,才酿成今日之祸。

少年入宫,侍候在长公主身边。自小诸般谨慎。

原本深知万事亦会祸于家族。可压抑太久,便不想芜儿也如此度日。

世间于女子而言,可走之道甚窄,一直觉着边境偏远,芜儿能自由生长几年甚好。但如今回头,当日芜儿长成,就该约束,不该放其生长。

如今悔不当初。今事已铸成,闻知将军之选,虽为大局,为常家满门,可却是为娘的无法接受。

仍想搏上一博。希望此法能满天过海,已是为娘能想到最佳之法。

娘想带着芜儿回京,长公主见了此间书信,定会召我带芜儿到宫里相见。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芜儿变成女儿家模样。随后我们寻个由头,让她远离宫中,定不可久留。

若是事败,只是为娘一力错失。一死谢罪也算换得芜儿重生。

日后作为兄长,定要照顾好芜儿。待其长大后,配个耕农耕田的平安一生也罢,定不要入宫门王府半步。

衡儿,若是不想习武了,做个教书先生也好。常家功名,荣耀都没有你们开心幸福来得重要。为娘的只盼你们平安顺遂。衡儿。保重自身。

落款:江琼书

常衡呼出口气,忍着泪。拿着这张纸的手,颤了颤。看了看常芜,重新把纸条放在怀中。隔着被子,伸出手轻轻拍着常芜的肩膀。看着常芜一点点窝在里侧安睡。

暮色,常文华回府,把常衡佩剑递回。“不该随手放下,会失了性命。”

“我妹妹都险些没了性命。”常衡还欲说,却被常文华打断。

“手中有剑,才能护住你珍视的。”常文华说完自顾自离去,自此一直在军从未回来。

京中,皇宫。

有宫人禀报,“南边境来人了。”七皇子萧承言听闻,急急跑出去看。

“皇子,您鞋没穿。”

急忙折回,套上一只便再次往外跑。边跑出去边穿另一只。口中仍不忘嘱咐:“把新做那衣裳备好,一会叫他试试。还有,叫西知把前儿那兵书、地图,都备好,膳食去催一下。早些送来,这般赶路定是没食好。”

跑到城墙,却早已看不到人影。便跑去御书房。听到捷报大胜,夺了一池之地,高兴不已。不顾着自己是偷听,便直接进去问道:“是否是南国击云城?”

“正是。”

“常将军好厉害,凭一封手书,就夺将了来。”萧承言听后,忍不住小声说着。又瞧那人问道:“你独自来的?睿儿呢?怎的没一起来?”

那人显然不知,只是军站送捷报的而已。

没看到常芜一同前来,萧承言急忙又休书一封让那人捎回。

又日日盼着常芜来。

皇帝显然有另一番思量。

一则也是人质,原本派了监军,却还是不放心的。眼下监军也战死,短时间再派旁人,倒是真不如手中有一位公子的好。毕竟之前也派过监军,却是大多都被收服了。有公子为质,提防常文华于边境权柄过大,无法无度。

二则伴着皇子们一同长大,那份情分显然是不同的。只要常家不反叛,日后扶持新帝登基,想必也是助力。又有兵权,边境也可安定无忧。

三则用常家,平衡其他势力军权,互相牵制。

可当时的萧承言并未思量过多,只想宫中环境比之边境甚好。自己也可趁机炫耀一番,看那常睿是否还敢指着我鼻子骂。在宫,凭着身份,宠爱,也能护常芜成长。日后自是比科考强。

南边境。

渐渐的,常衡也很少去军中,他怕看到回来时,常芜站在空旷的帅府门口看着、望着、盼着,一直等着自己回来。

头几次,常衡都抓住常芜冰冷的手,牵着进到屋里。觉得好像自己出门,常芜就等在那里。

也却是如此。终下定决心那次,便是自己在军中不过一时。有一新兵来寻自己说:“常少帅,有位小姐,一直在将帅府门口等着您。都要被风吹走了也不肯回去。我劝了好久,您要不......回去瞧瞧?”

常衡跑回门口,看到常芜果真穿的淡薄,在寒风中就那般等着自己。看到自己的一刻,便踮起脚尖,似乎那般会离得自己更近。表情并未变化,却是眸中满是欣喜。直到自己近前,常芜才道:“哥哥今日回来的好早,今日无事吗?”

“无事。”自此常衡便请了假,也一同顶了常文华的。只一心陪着丢了魂一般的常芜。她如此再未哭过,宁可常芜再那般大哭大闹一场,如今更似风一般......仿佛下一阵风便要被吹拂走。那个样子直到常衡时隔多年之后,再回到修整好的帅府门口,依旧好像能隐约看到,那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一般的娇弱常芜。

宫里的旨意很快又到了。嘉奖令,还有萧承言催促的信。

这催促之信再到时,常文华终还是扯了谎,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按着江琼走时候的计划,把整个常氏一族,全都豁出去保着常芜。

常衡顺手藏起了信,不想让常芜看到。连带之前萧承言所书书信也被常衡藏了起来。

京城。宫里。

萧承言等来的只有常文华请罪之书。

信上分明写着:

其妻子常江氏和二子常芜均身丧当场。由于未在军册,之前并未上报。

萧承言看到后死活不信。定要等着常芜来。一连四、五日都待在房中。口中一直说:“他说过‘常将军不会让他跟着上战场的。’一定是那时太乱了,没找到常芜。他一定还活着。除非把他尸首送过来。否则我定不会信的。”

皇帝显然觉得常文华所图不对。怎么刚下旨让他次子来伴读,便这么巧身死。

遂下旨,召常文华长公子常衡入宫伴读。只是原本的二公子,变成了大公子。定要看看,常文华是否会让常衡前来。

南境。

常文华再接旨意。召长子常衡进宫伴读。

常衡似早就想到了一般,被叫道大帐接旨时,显得格外平静。圣旨在手,常衡只说:“爹,我先回去了。芜妹......苒儿还等我呢。”

“衡儿。叫不惯,也要习惯。那便是她的命。带她一道回京吧。这已经不适合她了。早几年,就该送她回去。”

常衡原本快走出大帐的身子,回转过来瞧了瞧浑身散发着颓废的常文华。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并未同常芜说。可常芜知道。她也想到了。可也期盼,这不会成真。可当真的发生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常衡不在之前所报阵亡名单中。若是强行说之前战死,太过牵强。

常衡只是趁着常芜睡觉时,才收拾着自己本就不多的衣裳,还有江琼的遗物。那些爹眼下不敢触碰,妹妹不敢瞧的所有物件。

顺带着连常芜的衣裳也收拾了些。可看着常芜的模样,也只是收拾了一个包裹,大量的衣裳都未拿。

他自己也是,只几件衣衫而已。

仿佛他们还能回来似的,期望他们终有一天,都能回来。

整理江琼遗物时,看到了江琼临死时说的那些信。城破之前,江琼仍在写,把之前写给家人,写给宫里的信,重新写了一遍,做旧。却都加上了个原先没有的人,常苒。常苒变成了常芜的妹妹,一胎而出的姊妹。龙凤胎。而做这一切还有一个优势条件,便是他们多年驻守,不曾离开,自是还未去过平川拜祖,还未上过族谱。那些书信,一封一封都是一位母亲,想拼命护住女儿的心。

好几封都沾着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常衡一封一封看着,读了却是不大明白其中深意。这书信不止有琐事,还有军机要务。还有一些莫须有之事。细细思量,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们的母亲,竟然是长公主当年安排到南境的“细作”。

原本这样的事,便是该留下妻儿在京,或留下妻子去照顾夫君的亲上。鲜少能带着妻子一同赴任。此举必意在南境兵权。听命行事,传递消息。展开布局。要挟驻军兵士。那么远,长公主竟也要收服为她所用......

难怪娘曾说,宫中人心诡谲。能逃开已是万幸,万不能去。

为了救常芜,江琼之前刻意不寄出信件的“反叛”,成了消息闭塞军机要务无法寄出。这些是江琼仍一心效命的证据。难怪会说这些会救常芜的命。因为这些年对于长公主的忠心,一下子展现在长公主面前,任是谁都会头脑发晕一下。

临行前的一刻,常芜拉着常衡到破碎的城墙。倾倒的大树下,挖出只残片瓦的酒坛。随意捡起边上一片碎布包着。交给常衡。满脸的愧疚之色说:“兄长,都怪我才害你被扣在宫中。”

“别这么说。你也不想。”常衡淡然,全无原先对常芜的那般严厉。

“拿着这个吧。那人走前,我还说等他下次来取出来喝的。那人要是还有一丝......会多照顾你一分的。”常芜已经连那人名字都不愿意再提。既然要活下去,便要找着由头。当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时候,便容易逃避,所以把恨都转给了萧承言,都是他来的书信,才变成这样。否则爹不会想......不救我。

常衡接过。

常文华站在城墙上瞧着下头。直到此刻,都未下来。只目光似深深焊在两人身上一般。

两人重朝将帅府方向走去。身后目光灼灼,常衡回头瞧见常文华在城墙上向下望着他们。常芜脚步缓慢且不稳。仿佛刚刚学会走路一般,时常要被绊倒。便是如此慢,当常衡在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走远的常芜时。常芜仍是走出了一臂之远的距离。

常文华摇了摇头。

常衡瞧见深深叹了口气。收回了手。两步快速走到常芜身侧,伸出手并不是叫她,而是轻轻揽着常芜腰肢,缓慢走回将帅府的方向。

直到此时,常文华只是在城墙之上,远远瞧着,能看清又看不真切。转头看到一旁的刘为,也是一脸的不舍。眼中一层雾气微微泛红。“去吧。楼下隔间的琴,送去吧。”

同是站在城墙之上。刘为站在常文华身后几步。甚至常衡回头看向城墙之上时,都没看到刘为。“将军,不去吗?”刘为问。他知常文华自从那事之后,再也没回去过。不是在城墙就是在军帐。而眼下,他们都要走了......

“你去吧。再不去,就赶不及了。”常文华再行催促。

刘为再未再言语,风一般的朝着下头而去,那一阶阶石阶仿佛平地。可到了最后几阶仍是险些摔倒,强自稳住,跑进那个单间。捧着古琴就朝着将帅府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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