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华着了一袭鹅黄色襦裙,头上只戴了两支珍珠发钗,似往常那样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许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眼下还带着淡淡青色,春桃提出为她遮掩下,云华却没有同意,今日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姑娘来了,姑娘可是生病了?”许嬷嬷见云华面色有些憔悴,关切问道。
“华儿没事,多谢嬷嬷关心。”云华朝许嬷嬷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七妹妹,你是生病了吗?”云环见云华脸色不好,关切地说。
云华刚坐下就听到云环关切的话语,她朝云环笑笑。
“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云环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陈姨娘已经扶着老夫人回来了,只得不再说话,随大家起身行礼,这时屋子里的人都差不多都齐了,只差庞氏和云芳了。
不一会儿,庞氏和云芳也到了,两人向老夫人行礼后便坐下来了。
“庞氏,你为什么要把穗兰的身边人都扣下!”老夫人开口发难,“我只是让她禁足,又不是把她送进家庙,做正室就要大度些。”
庞氏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大度?老夫人您自己做到了吗?
面上却是恭敬地很,“母亲教导的是,不过扣下陈姨娘身边人的事情事出有因,请您听儿媳解释。”
老夫人不置可否,只淡淡瞥了庞氏一言。
庞氏却好像没看到一般,喝了口茶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陈姨娘被禁足后,她的人就被我看管了起来,这也是为了让陈姨娘能够好好地静思己过,原打算在姨娘解禁后,就将人给她送回去的。”
“却没想到,昨天陈姨娘身边的刘嬷嬷忽然说要见我,说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我,我哪会随便见一个嬷嬷,便回绝了,却没想到那嬷嬷又说张姨娘当年是被陈姨娘害死的,还说自己有证据。”
“这件事既然牵扯到张姨娘和陈姨娘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我就见了她。”
“来人,叫刘嬷嬷进来。”
于是,一个年岁约莫五十许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跪了下去。
“奴婢见过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
“刘嬷嬷,把你同我说过的话再给大家是一遍。”
庞氏也不看她,只随手把玩了下手中的璎珞。
“是,当年张姨娘怀云华小姐的时候,陈姨娘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照顾她,可实际上却乘机在张姨娘的安胎药里下了一味药,想要让她一尸两命,所幸七小姐命大活了下来。”
“奴婢这些年心里也很是愧疚,前些日子终于下定决心向二太太揭发这件事。”
云华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云环连忙轻轻挽住云华的手。
“你血口喷人你!”陈姨娘愤怒起身道。
“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
老夫人不悦地看了庞氏一眼,道:“证据呢?只凭这一个人证恐怕还不够。”
庞氏朝老夫人讨好似的笑笑,“母亲,总要让她把话说完啊。”
“张姨娘的安胎药是先在府上的大夫那里煎好了,再送到张姨娘这里来,这药在送过来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在送给张姨娘之前,陈姨娘都会在药里偷偷添上一味绍皮。”
“这药便一直是奴婢去外面的药铺买的。当年张姨娘提前半月生产,那绍皮便剩下了半月的量,陈姨娘让我处理了,奴婢就把药处理了,但装过这味药的荷包因为是奴婢母亲的遗物,一直被奴婢保存着。”
张嬷嬷说完,便递上了一个荷包,这个荷包看起来很普通,整体泛着紫色,洗的干干净净的,看的出来他的主人很爱护它。
“儿媳自知此事事关重大,便让人请了李大夫来看看。”
庞氏笑着解释道,翡翠这时也把李大夫领进来了。
李大夫进来后先向老夫人行了礼,才开始回话,
“二夫人将那个荷包拿给我看,说实话,已经过了这许多年,这荷包也洗的干干净净,老夫原先也是猜不出来的。后来张嬷嬷无意中提到说这荷包前些年还有些泛褐色,近些年却有些像紫色了。老夫就想到了绍皮。”
李大夫得意地捋了把胡子,
“因为这味药用的不多,许多人都不知道绍皮这味药有一种特性。”
“它有一种独特的染色效果,在刚沾上衣服的时候不显颜色,多年后变为褐色,十多年后变为紫色。这正与此荷包相对应。老夫也是因为读过几本独门医书才知道的。”
“孕妇用了绍皮这味药后平时不显,生产时却会难产,而且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儿媳在发现此事确有蹊跷后,就又派人去将伺候过张姨娘的张婆子找了过来。”
这时张婆子也刚从屋外进来。
“二夫人忽然找到奴婢,说张姨娘当年的死有蹊跷,让奴婢试试能不能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
奴婢忽然想到,姨娘曾用一块蜀锦为七姑娘做过一件小衣,只是那件小衣不小心为姨娘的安胎药弄脏了,洗净了还有一股药味,也就没给七姑娘用上。
奴婢回家养老前把那件小衣交给了七小姐。”
云华将藏在袖子里的小衣拿出,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云华求祖母,为姨娘做主。”云华神色哀戚,在座的众人都难免心生怜意。
老夫人看着云华憔悴的神色,心下了然。
“将小衣拿过来吧,如果你姨娘真的是为人所害的话,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谢祖母,祖母请看。”
老夫人仔细一瞧,这小衣上确有一块紫色印记,布料的模样款式也确实像是十年前流行过的样子。
“老夫人,老奴还记得这件布料是您赏赐给姨娘的,姨娘自己舍不得用,给您做了付护膝,剩下的给七姑娘做了件小衣。”
张婆子连忙开口补充说。
老夫人看向那件小衣,询问道:“锦心,我的衣柜里可有与这个布料相似的护膝?”
锦心仔细端详了下那件小衣,忽然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件,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喜鹊,你去将府上的赵大夫请来。”
“是,老夫人。”
赵大夫先到松鹤堂,有关绍皮,他同李大夫的说辞保持一致。
这时锦心也回来了,拿出了一件与那小衣布料花纹一致的护膝。
现在看来真相已经大白了。
陈姨娘见张嬷嬷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被禁足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原想着有云桂看着不会有事,却没想到云桂这孩子会……
谢云华!一定是她!我绝不会放她!
陈姨娘攥紧了拳头,紧咬牙根,努力装作悲戚的样子。
现在看来只能庞氏显然有备而来,只能先认下这件事以图将来了。
“姑母,妾知道错了,妾当年也是一时糊涂,这些年也一直很是后悔,求您责罚妾吧,”
陈姨娘跪倒在地,一副心如刀割,后悔不已的样子。
可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慌张,只要姑母站在自己这边,庞氏就别想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老夫人心中暗恨陈姨娘糊涂,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内侄女总要想法子护一护的。
若只是害了张姨娘其实还好说,不过是妾侍间的争宠罢了,可当时张姨娘还怀着云华,谋害子嗣可是大错,这件事自己恐怕也不能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如此就罚你在小佛堂中吃斋念佛,静思己过一年吧。”
陈姨娘正要应下,庞氏却忽然开了口。
“母亲,儿媳还有一事要禀报。”
庞氏自知之前的事情已经惹了老夫人不快了,怕老夫人阻拦,连忙一股脑将事情说了出来。
“儿媳不过把刘嬷嬷带走问话,陈姨娘的一个大丫头锦雀却怕的要死,张嬷嬷不过刚被带走半个时辰,她也嚷嚷着说自己也有关于姨娘的秘密要检举。”
“不如听听,锦雀有什么话要说。”
陈姨娘脸色大变,心里恨的要死,却没有办法,她毕竟是失了先机了,只能等过了这一关再看了。
锦雀先上前回话,“姨娘在管理府内事物时常常借机中饱私囊,这些年差不多贪了有几千两银子了,那些银钱就藏在夫人床下的一个暗格中。”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待她们可不薄啊!所幸知道自己最紧要事情的彩雀没有背叛自己,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庞氏若想仅凭这两个奴婢扳倒自己那可是想错了。
自己这些年想着反正妾侍不能扶正,害死庞氏若再来个厉害的也不好,也就一直没对她出手。
没想到她竟然先对自己出手了,庞氏你且等着吧!
“还有一件事,”锦雀为难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姨娘同老夫人身边的掌管库房的李嬷嬷合谋,将老太太库房里的东西偷拿出去卖钱。”
什么?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陈姨娘竟会有这个胆子。
云华也掩住了悲色,似乎也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可她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惊色。
“你胡说!”陈姨娘大怒,便要冲向锦雀,却被庞氏身边的张嬷嬷拦住了。
“奴婢也是无意中听到姨娘与彩雀姐姐的谈话,才知道这件事的。”
锦雀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了。
“王嬷嬷你去将李嬷嬷带过来,锦心你同锦雨及喜鹊、画眉一起去查一下库房!”
“是,”丫鬟们恭敬应是。
陈姨娘心里慌得很,也只得强作镇定,拼命安慰自己说这几个小丫头不一定能查出来李嬷嬷做的手脚。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就到了,今日李嬷嬷休息,王嬷嬷找到她时她正在逗自己的小孙子呢。
“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
王嬷嬷素来与李嬷嬷有隙,又怎么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是以李嬷嬷只以为是老夫人寻她有事。
“你可曾与人合谋,盗取我库内物品?”老夫人厉声问道。
“老奴没有,老奴冤枉啊!”
李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老夫人见状心里也有些狐疑,李嬷嬷毕竟是伺候自己的老人了,应该不会如此糊涂才是,难道是那丫头攀诬。
便叫她起来,“你先起来吧,等锦心回来,事情也就清楚了。”
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锦瑟一行人才回来。
陈姨娘你的盒饭已经热好了,快来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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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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