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港新区边际的一家中国风别墅式餐馆,门口一丛丛鲜艳的玫瑰和绣球极具观赏性,池郁千指间遮住一抹残霞的余晖,不刺眼,凉爽的晚风却吹来一阵烦意。
文也低头回消息,扭头见池郁千慢吞吞走在后面,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有种淡淡的死感,她关心问:“千千,你怎么啦,不舒服啊。”
池郁千如果现在跟文也说靳言周是她前男友,而且还是个渣男,文也肯定当即掉头就走,走之前还会爆骂靳言周一顿。
可是现在文也人很开心,池郁千知道文也在报社工作,还是个实习的,无情的导师,刻薄的同事,山大的压力,过不了多久就要转正了,她要是再不拿出点成绩……
唉,算了。
为了好姐妹舍一下身又怎么样。
池郁千摇头,吃顿饭而已,她微笑说:“没事,我们进去吧。”
她们报了数字,服务员带她们进包间,入目的是靳言周和另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他同事了。
同事回首看过来,靳言周这人渣对她俩还微笑挥手。
池郁千对上靳言周的视线,她站门口扯了扯嘴角,一切仿佛都是安排好的,里面的餐桌统共就配了四张椅子,靳言周和他同事面对面坐,她好像怎么坐都能坐到他旁边。
靳言周起身给池郁千拉开椅子,笑得温柔:“请坐。”
池郁千忍住没翻白眼,她站着不动,瞥向靳言周同事,人很绅士地给文也拉开椅子,她此刻内心甚至有一丝祈祷,希望他能有点眼力见儿地跟她换个座位,可是同事跟个NPC一样事情办完就坐回原位了。
“美女,你好,我叫周奕帆,叫我小周就行。”NPC莫名感觉后面有道视线盯着他,回过去对她俩自我介绍,顿了一下,又意识到什么,“啊,不是,还是叫我小帆吧。”
池郁千哪个都叫不出口,用第二人称回他:“我叫池郁千,和你弟弟对打过游戏,他还挺厉害的。”
周奕帆“唉”了一声回:“哎呀,池小姐,你可别说了,他就一小毛孩儿,打游戏打魔怔了才会出言不逊,今天我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给他手机学习他净冲浪去了,真是对不起你和你朋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池郁千说了句没事就坐下。
余光扫到旁边的靳言周,人正看他俩聊天,她喝了口水就开始盘弄手机了。
眼不见为净。
文也点点头,环视周围环境一圈,找话题:“帅哥,你找的这家饭店我和千千很早就想来吃了,真巧啊。”
周奕帆说:“是靳哥推荐的,没想到都这么有品位啊。”
被点名的靳言周没回,他按服务铃,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时他说:“我们还没点餐,女士优先。”
文也笑了一下:“给千千点吧,我随便。”
池郁千也不推脱了,她接过菜单,文也爱吃什么她知道,池郁千说了几道菜名,问周奕帆吃不吃。
周奕帆:“都行都行,我不挑,你看着来,想吃什么就直接点,不用客气。”
好像还漏了一个人。
“千千,你不问靳——”
文也给个眼神给池郁千,“他喜欢吃什么吗?”
靳言周偏头看向池郁千,眼含笑意,语速不急不缓:“没关系,我和池小姐是同学,我想她应该知道我的口味。”
池郁千:“?”
滚吧。
文也:“!!!”
文也疑问:“啊?千千你怎么不跟我说。”
池郁千:“……”
我要是说了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空气凝了几秒,池郁千低头继续看菜单。
人渣,谁和你同学。
她停留在蟹粉豆腐的手一顿,转去勾别的。
文也问靳言周:“这么说你和千千都是邗市的了?”
靳言周勾了下唇,悠悠道:“对,我和池小姐在上高中前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前还经常有一些时间出来聚聚。”
“噢噢这样。”文也没忘记正题,她快速消化了这则消息,换个话题说,“对了,你们是不是在全知上班呀。”
周奕帆:“是的。”
文也:“那你们老板……”
周奕帆:“啊,文小姐,我们俩都是助理,老板还有一个助理的,我们仨轮班,所以现在才有时间和你吃饭。”
文也也“啊”了一声:“这样啊。”
过一会儿,她喝了口茶直奔主题:“其实我是空港日报的一名实习记者,请问你们老板有空接受采访吗?”
周奕帆思考了一会儿,面露难色:“我们老板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他最近心情还不好,喜怒无常的,应该……”
文也听了有点小伤心。
周奕帆把手机拿出来又说:“不过没事,文小姐,你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说不定老板哪天心情好了就能同意了。”
文也瞬间来劲了,上去扫了码:“好,谢谢谢谢。”
她又问:“你们老板心情不好吗?”
“是啊,老板她老婆不要他了,最近忙着追妻呢。”
连着他也一块遭殃。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外面说出去的。”好劲爆的消息,文也做了一个封嘴条的姿势,她说,“这难道就是小说中的霸道总裁?”
周奕帆:“?”
文也解释得绘声绘色:“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周奕帆看了靳言周一眼:“……”
池郁千点完菜,她发现靳言周已经帮她按了服务铃了。
不知不觉吃了快一个小时,文也和周奕帆聊了很多,周奕帆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对池郁千做了一个拟声词:“bisibusi——”
池郁千看文也,文也食指向下指。
她去看手机。
文也:「千千,对不起,我都没发现都快七点了,你老板……」
池郁千原本是计划和文也随便吃点就回去工作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靳言周。
池郁千回复:「没事,我和老板说过了。」
她老板是这样回复的。
thousand:「理解,你可以多吃一会儿,没关系。」
thousand:「正好我今天也不太想玩。」
她老板真是善解人意。
反观靳言周,这时还给她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池郁千又不能浪费粮食不吃,只能气鼓鼓地吃了下去。
啧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
一顿饭下来靳言周都没作什么妖蛾子,反常得池郁千去洗手间都有点神经了,她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看过道有没有多出个人渣。
文也拉着池郁千走,开始盘问了:“千,你还有这个同学呢,我算是知道你大学为什么不谈恋爱了。”
完了,文也已经被靳言周的伪装上滤镜了,跟她过去一样。
她说:“你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吧?”
文也反问:“难道不是吗?我可都看见他在饭局上给你夹菜帮你倒茶了,你没什么他给你添置什么,跟个服务员一样,人还不错啊。”
池郁千有种她俩被算死的感觉,她想了一下,文也都和周奕帆聊到这地步了,于是点头回:“是是是,你说的对。”
“吃饭前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他是你同学啊。”
这让池郁千怎么解释呢,她编了几个理由,假话掺真:“没必要,我和他不算太熟,而且又不是同一个班的,都好几年没见了,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文也还想问点什么,下一秒,她听见面前开车经过的周奕帆叫住她:“文小姐,要不我送你回吧。”
文也拒绝道:“不用了,我和千千——”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奕帆打断:“你不是说你也是老城区天涯路的,正好一块儿,快上车吧,这里不让停太久。”
“啊,好吧。”人太热情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也去看池郁千,“那千千……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俩一起——”
池郁千低头准备打网约车的手一顿,余光扫到周奕帆后面的车,果然。
哦,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后面靳言周开了辆奔驰E300L过来,他车窗开着,斜额,装的还挺礼貌,慢条斯理道:“池小姐,你是不是住熙和路,正巧,我要经过那。”
巧吗,谁知道,不过刻意的巧也是巧。
池郁千对上他视线,冷笑了一下,随即不出声说了两个字:做梦。
文也听了他俩谈话后,池郁千和靳言周是同学有什么问题,她跟池郁千说了注意安全道了再见后就上了周奕帆的车。
池郁千见他们走了,也准备走,她才不坐人渣的车呢,然后好巧不巧地后面又驶来了几辆轿车,她听见几声“嘀嘀嘀——”的催促喇叭声,靳言周车还停在那,就好像等她上车才会走一样。
太贱了。
池郁千走两步回去,径直去开后门,结果来回拉了几次车门把手没动静,她发现被锁了,靳言周摆明了让她坐副驾驶。
贱得没边了。
她盯着靳言周,人在后视镜看她,丝毫没有为她解锁的意思,甚至眼神看上去还挺无辜。
“嘀嘀嘀——”
池郁千又听见喇叭声,只能认命地坐上副驾驶。
*
夜幕低垂,霓虹琉璃,川流不息。
靳言周在池郁千系了安全带,车子驶出一百米远后,偏头看她,挺郑重地说:“只有你一个人坐过我的副驾。”
“?”
谁问你了?
“难不成还是我的荣幸吗?”她有些好笑问。
“我的。”他立即回。
过一会儿,进入高架桥,池郁千看着不远处一片金银交替的内透灯光,问靳言周:“你怎么知道我住熙和路?”
靳言周看她一眼:“你忘了我在全知工作,而你,前几天来过我们公司。”
池郁千当即就炸毛了:“你偷看我资料?”
靳言周勾唇,在他看来池郁千此刻就像只小兔子,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可爱得很:“我记性好,况且这是我工作一部分,算吗?”
“……”
池郁千不说话了,从上车就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偏头向右看。
沉默了几秒,靳言周方向盘打了个九十度,敲了敲指尖,开口询问:“听点歌?”
你想放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她说:“随便。”
靳言周放歌,Blake Rose的《Lost》。
“But living without you don't feel right
(只是没有你在身边感觉什么都不对)
……
I'm wide awake missing your face
(睡意全无想念着你的面容)
……
Wishing you were close to me
(祈祷你仍为我留有一席之地)……”
池郁千一般只听歌不听歌词,她静静听。
歌很好听,舒缓轻快,令人放松,品味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
车里面开了冷气,池郁千透过车窗看见靳言周开车的侧脸,他半陷在阴影里,轮廓硬朗,鼻挺薄唇,半晌,她不急不缓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玩消失,一玩就是四年。
为什么又找她,她很像备胎吗。
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为什么。
靳言周都没思考,仿佛早就料定她会这么问,直接回:“那天之后我出国了,我还喜欢你。”
歌曲此刻尾音结束,自动播放下一首。
霉霉的《Cruel Summer》。
“Fever dream high in the quiet of the night
(悄无声息的夜模糊不清的梦)
You know that I caught it
(你知道我从迷茫中捕获到了自己的心意)……”
就两句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池郁千没说话。
快到了,池郁千在那张信息表上只填了自己住哪条路,她现在可不想让靳言周知道自己具体住哪,进了熙和路,她随便找了个楼房,一指:“我住前面右边那个小区,你可以停路边了,谢谢。”
靳言周侧头看了她一眼,稍后语调欠得很:“恐怕不太行,我要去前面一家咖啡馆买杯咖啡,我只想停一次,你跟我一起在那边下吧。”
池郁千:“?”
你有病啊。
怔然之际,池郁千捕捉到词条,敏感问:“你怎么知道那边有家咖啡馆,你来过?”
靳言周停了车,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缓缓说:“几个月前来这看过房。”
好解释。
池郁千关了门后,往前象征性地走了几步,然后瞥见靳言周走去咖啡馆的背影,她赶忙调个头回小区了。
而靳言周在欲开门的时候,掀眸看了眼对面的公寓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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