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百花宴

夏侯爷纵然武功盖世,此刻也没了英雄气,他苍白着脸躺在榻上,额上覆着冷帕子,双手紧握,已然睡着了。

玉清河元君似乎对他极是关怀,亲自守在榻边,满面愁容。

卫时雨近前瞧了脉,安慰道:“小侯爷吃酒吃的急了,并无大碍。”

清河元君叹道:“他打小身子弱,最怕生病,每次生病总要脱一层皮。”

卫时雨曾听杨黎说过,清河元君俗家姓魏,和夏停云并非同姓,但看两人举止亲密,又以姑侄相称,不知是何关系。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清河元君问道:“他当真不要紧么?”

卫时雨道:“不打紧,吃两贴药就好了。”

清河元君喜道:“那便好!”

卫时雨为难道:“可是,我来的匆忙,并未带温脾止泻的药。”

清河元君大急,看着外面阴雨连绵,“这,这可如何是好?”

“元君不必担心。”卫时雨向后伸手,小鹿立时把药箱递过来,“我给小侯爷行几次针,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那就好,有劳你了。”

卫时雨已经拿出针来,“这是我分内之事。小侯爷脾胃亏虚,元君可吩咐人去厨下煮些粳米粥,等他醒了,也能吃些补补脾气。”

“好,好,我这就去。杨黎,你随我同去!”

山上闪过几个闷雷,惊醒了沉睡的夏停云,卫时雨正好收针,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做什么?”

卫时雨并不惊慌,淡然道:“小侯爷病了,我来给小侯爷瞧病。”

夏停云觉得身上轻快了些,腹中也不再疼痛,半信半疑的放开她的手。

卫时雨收好针,嘱咐道:“杨黎去给小侯爷煮粥了,我已行过针,不打扰侯爷休息。”

夏停云一双眼睛却支在她身上,“我为何突然腹泻?”

“小侯爷酒吃的急了。”卫时雨随口敷衍。

“呵,我从来都是千杯不醉,何况今日吃的是温酒。”

卫时雨吩咐小鹿先行,看着夏停云似笑非笑的道:“人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何况连日大雨,湿气太重,小侯爷偶有不适,也不算什么。”

“卫大夫在水里泡过都未生病,本侯常年习武,如何会感染湿气。”

卫时雨绝不是个饶人的,叹道:“小侯爷仗势欺人,或许是老天爷瞧不过眼呢。”

夏停云眯着双眼,冷声道:“果然是你!”

卫时雨笑道:“小侯爷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时候不早了,小侯爷早些歇着吧。攒攒精神,养养力气,也好半夜爬起来如厕!”

夏停云大怒,“你!”

卫时雨起身,连退了几步,“病中不可动气,小侯爷千万保重好自己身子才是。”

夏停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恨声道:“好,本侯最厌恶蠢材,卫大夫是个聪明人,咱们来日方长。”

卫时雨行礼道:“告辞,侯爷若有吩咐,差人叫我便是。”

行至门口,夏停云忽道:“我当日虽救你一命,你已上山帮姑姑诊病。我今日扔你下水,你又对我下毒,咱们算是两清了。”

卫时雨脚下不停,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心中却嘀咕道,幸好,他不记得我了。

雨又下了三日,逍遥侯也整整腹痛了三日。

这几日卫时雨除了陪清河元君下棋,便是给逍遥侯行针。

无奈这位小侯爷不怕刀剑,却畏惧银针,到后来宁愿腹痛发热也不愿再针灸,卫时雨无奈,只好回来躲清闲。

恰好银杏心绪转佳,卫时雨便跟着她学绣花打发时光。

到了下山的这天,夏停云虽然面色?白,脚下却有了气力,似是不屑与卫时雨一同下山,一大早便来告辞。

卫时雨正和清河元君闲聊,见他进来,立时闭嘴。

夏停云瞥了她一眼,向清河元君道:“姑姑,我这就下山了,改日再来看您。”

清河元君颔首,却道:“无事不必上山,去告诉皇帝小儿,莫要扰我清净。”

卫时雨连耳朵都想闭上了,她抬头望天,等着两人叙完话,看那夏停云冷冷打量自己,只做未见。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小侯爷。

从小竹山上回家,卫时雨又按部就班的去怀远堂坐诊。

卫忠兴问起议亲之事,她毫无兴致,懒懒说道:“就请阿爹在府中帮我挑选一人入赘吧。”

虽然卫大小姐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却是卫府的嫡长女,府里管事的听闻此话,哪个不红了眼,纷纷来打听姑娘喜好。

卫忠兴夫妇倒是真纵着卫时雨,竟然当真问她有什么择婿条件?

卫时雨张口就道:“同刘管家一般学识就好。”

于是府中之人又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退了回去。

卫忠兴却把女儿的话听进心里去,当真叫了刘彦来,言简意赅的吩咐,“刘管家,请你帮我寻个如你这般有学识的人来。”

刘彦近日忙着香料生意,不知府中轶事,为难道:“这。我。”

“怎么,没有么?”

刘彦如实答道:“老爷,不是刘彦狂悖,府中掌事的多半是胡乱识几个字罢了。”

“若当真没有。就请刘管家费心去寻,实在寻不着,仔细调教一个也成,定要如你这般能管府中事,也能盯着外面生意的。”

刘彦心中一沉,却没有半分迟疑,躬身应下了。

“不必急在一时。”卫忠兴嘱咐道。

卫时雨不知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打听,只因她回府两日,便有拜帖送过来。

帖子是清河元君着人送来的,请卫时雨去百花宴赏荷。

卫时雨拿着帖子犯难,那日清河元君说要请她去赏花,她便随口应下了,回来一打听才知那百花宴其实就是古代的相亲大会,而且去的多半都是朝廷显贵家的女眷。

卫时雨虽说“恨嫁”,却也不愿去巴结逢迎那些贵人。

否则上官娘子那里有多少大小官员死了老婆等着续弦的。

但她一时兴起,已然应下,实在不想失信于人,且帖子上写着,三日后派人来接,务必赴约。

卫时雨这里左右为难,小鹿来禀,说是卫夫人请她过去。

藏起帖子,卫时雨换了身干净衣衫去清凉院,尚未进门,便听见有笑声传来。

她加快脚步,远远瞧见母亲正坐在树荫下和人说笑,“阿娘,你找我?”

“快来!”卫夫人伸手招呼她。

隔得近了,卫时雨嗅到一股芳香微苦的味道,仔细分辨,似乎是红花的香气。

果然见银杏正在那里做红蓝花胭脂,卫时锦蹲在一旁,瞧着有趣,也要上手帮忙,陪卫夫人聊天的却是丹红。

银杏身子渐好,卫时雨怕她累着,并未让她去怀远堂帮工,只叫她们与乔姨娘在一处住下,三人自然高兴,府中却不免有人议论,说这姑娘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把风尘女子都招进了后院来,其中便有见风使舵的卫时锦。

无奈卫忠兴夫妇毫不介怀,卫夫人甚至亲自送了衣裳补药去探望,众人震惊之余,便不敢在面上讥讽,但背后絮叨是少不了的。

前些日子,那二姑娘瞧见银杏便冷着一张脸,如今竟能和她一起做胭脂,可真是个小滑头。

“好好的红花,我买来入药的,你们却拿来做胭脂,真是暴殄天物!”

银杏正在揉搓酸洗红花,听闻此言,立时收手,小声道:“姑娘,我。”

“行了,行了,我说着玩的,不必当真。”

卫时雨见银杏仍旧如此小心,不免有些伤怀。

卫时锦和姐姐见礼,问道:“阿姊今日怎么不坐堂?”

卫夫人起身,“如今有柳姨娘在,你阿姊啊,要准备嫁人了。”

提及嫁人,卫时雨并不害羞,叹道:“阿娘,你可找好称心如意的女婿了?”

卫夫人笑道:“你不是明日要去百花宴么?”

卫时雨奇道:“阿娘怎么知晓?”

她看了几人一眼,最终把目光落在卫时锦身上,“是不是你多嘴?”

卫时锦委屈道:“我瞧见小鹿拿了帖子,还以为阿姊早就同阿娘讲过了。”

“别总吓唬妹妹。”卫夫人和前世一般,是个老好人,明面上对亲戚的孩子从来都比自家女儿客气。

“春桃给你做了几身衣裳,去挑件喜欢的,明日穿上去选郎君。”

“我不去。”卫时雨转身去问银杏怎么做胭脂,“银杏,你可真是手巧,这颜色好漂亮。”

银杏害羞垂首,“新作的来不及了,我那里有晒好的胭脂,姑娘若不嫌弃,明日只管拿去用。”

丹红上前道:“姑娘,我有上好丁香做的口脂,明日给姑娘上妆,保管将那京中的贵女们都比下去。”

卫时锦也上前道:“阿姊,去吧,去嘛!”

卫时雨指着妹妹的鼻子,“不许对我撒娇,你为何要撺掇我去?”

卫时锦从善如流,讨好的笑笑,“我不撒娇。”

银杏和丹红的心思,卫时雨能猜到,无非是帮着母亲让她早些找个如意郎君,卫时锦这个小狐狸在想什么,她可真是懒得去猜,因此径直问道:“我去百花宴,与你有什么好处?”

“我自然是盼着阿姊得遇良人。”

“说实话!”卫时雨不假辞色,“否则我明日就去怀远堂坐诊。”

卫时锦心虚的退了半步,小声道:“我,我想跟着阿姊瞧瞧热闹。”

卫时雨心下明了,这个小妮子也是春心萌动,想嫁人了。

“阿姊?”卫时锦小心觑着姐姐的脸色。

“好!明日我带你去!”卫时雨朗声应下。

众人大喜,卫时锦也抬起小脑袋,欣喜的看向姐姐。

卫时雨在她圆圆的小脸上一掐,“我早就说过,有事直言,我自然都应允的!”

第二日天不亮,卫时雨便被小鹿拉起来,连同银杏和丹红,将她好一顿梳妆打扮。

等她总算睁开了眼,出得门去,却见人家卫时锦早就精神抖擞的侯在那里。

“走了走了,早去早回。”卫时雨本着应付公事的态度,拉着妹妹出府。

待出得府门,却见门口停着辆四架马车,那马儿神骏,毛色雪白,就算卫时雨不识货,也看出来是难得的名驹。

古代道路不平,马匹难得,而牛车行驶缓慢,颠簸较少,因此卫府女眷出行都是做牛车,马圈里也只养了三匹良驹,供卫忠兴出远门骑行。

卫家是商贾出身,就是再有钱,也不能逾制乘这样的马车。

卫时锦也愣住了,在姐姐耳边小声道:“这是王公们出行的车马呀!”

卫时雨嘀咕道:“许是谁家停在此处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锦衣男子掀帘而出,“卫娘子,恭候多时了。”

下车的不是旁人,正是逍遥侯夏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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