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撞破私情

想到此处,卫时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重整思绪,颤声道:“我是邻院卫府娘子,在自家檐上赏月,不想一阵风吹来,跌落贵院,打扰了。”

这少年仔细听完,叹道:“你是在威胁我?杨顺,卫忠兴这个歹竹竟能生出个好笋来?”

卫时雨揣度着卫府好歹是城中富商,这些人杀人灭口也得有个顾忌,不过听眼前人的意思,确实是识得卫忠兴,但显然不把这位卫老爷放在眼中。

卫时雨强撑着道:“不敢,不过侯爷委实不必因我脏了自己的手。”

这位侯爷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又上下打量了番卫时雨,笑道:“杨顺,你瞧她能被风吹下来么?生的毫无瘦弱之姿啊。”

卫时雨大怒,忍不住便要反驳,却见那侯爷已然起身,“送她回去吧。”

“是!”杨顺恭声答应,一把捞起卫时雨,脚上一点,便飞上了屋檐。

卫时雨只觉头晕眼花,恶心欲吐,已被杨顺挂在了檐上,风声响起,杨顺飘然远去,那侯爷也没了踪影。

卫时雨靠在檐上剧烈喘息,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冷汗频频而出,在封建时代,权贵们要捏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她不敢耽搁,待浑身没那么疼了,辨明方向,便要从梯子上下来。

谁知远远瞧见后墙边上似有两人低语,卫时雨险些再摔下来,慌忙落地后,悄声去墙边一听,竟是情郎和心上人私会。

卫时雨本不想再听,谁知却听到那女子正是自己父亲的小妾,两人好一番诉衷情。

待卫时雨缓过神来,两人已然离去,她大呼一声,“阿爹,阿爹,出事了!”

卫时雨一路喘息着跑到清凉院去。

虽已夜深,春桃等人却不敢拦她,任由卫时雨闯进了卫忠兴夫妻的卧房。

“恬恬,怎么了?”卫夫人披衣起身。

卫时雨这才记起自己形容狼狈,惊吓到母亲,她理了理衣衫头发,急道:“后院有人偷情!”

“阿爹,是你的如夫人!”

“你被人戴绿帽子了!”

鸡鸣声才响起,刘管家就跪在了卫夫人的院子里。

卫时雨来陪父母用早饭,经过刘管家身侧,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不一会,春桃便来请刘管家进去。

刘管家却未起身,“老爷用过早饭了吗?”

“老爷才起身,尚未用饭。”

“那我再等会。”

春桃劝道:“刘管家,是姑娘瞧见您,回禀了老爷,这才请您入内。”

刘彦思量半晌,道声有劳,起身入内。

碗筷粥菜业已摆好,卫忠兴一家三口齐齐端坐桌前,见他进来,便招呼道:“刘管家,一起来吃。”

刘彦突然鼻头一酸,忙跪倒在地,“刘彦死罪!请老爷发落!”

卫忠兴叹了口气,起身踱步过来,扶起刘彦,和声道:“刘管家,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天大的事,先吃了早饭再说。”

刘彦哪还有心思吃饭,他拒不起身,只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刘彦万死!”

卫忠兴朝妻女使个眼色,对刘彦道:“既如此,我们去偏厅说话。”

刘彦正要开口,突听外面一声大吼,“老爷!求老爷做主!”

卫忠兴皱眉道:“何人喧哗!”

“老奴要刘管家和薛姨娘私通!”

外面扬声应答的却是负责府中采办的江管事。

声音遥遥传来,饶是卫时雨早已知晓,还是被吓了一跳,这刘管家,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老实,胆子还真大!

只见刘彦面如死灰,却仍跪的笔直,并无辩驳之意。

卫忠兴索性松了刘彦的手,对着外面扬声道:“进来回话!”

卫时雨本要扶着母亲退下,却见进来的除了江管事,竟还有乔姨娘和薛姨娘。

那薛姨娘好生狼狈,长发披散,脸颊红肿,被人用绳索捆了,入得门来便被乔姨娘推搡在地上。

刘彦见状大惊,立时抢上前去解薛姨娘的绳索。

江管事一脚踢过去,怒骂道:“刘彦,老爷面前,你还竟如此妄为!”

刘彦挨了这一脚,并不反驳,但手上却未停下,江管事还要再打,突听一句,“住手!”

卫忠兴冷冷瞧着众人,“一大早的,唱什么戏呢?”

江管事躬身回禀,“老爷,这刘彦色胆包天,竟敢觊觎薛姨娘,在老爷面前尚不收敛,想来私下里做了多少不知廉耻的肮脏事。”

刘彦已解开了薛姨娘绳索,拉着她一起跪下,“老爷,是刘彦猪油蒙心,起了歹念,一心攀附,薛姨娘身在后院,对此并不知情。”

薛姨娘口角尚有血迹,她扯开嘴里的抹布,哭道:“老爷,是妾身之错,和刘管家并无干系。”

乔姨娘大声道:“好一对狗男女,事到如今,竟仍不知羞!”说着便要来撕扯薛姨娘头发。

好歹江管事有几分眼力,见卫忠兴面色不善,拉住了薛姨娘,道:“住手,老爷自有论断。”

卫时雨昨日便撞见刘彦和薛姨娘互诉衷情,她告知父母后便回了自己院落,尚不知卫老爷夫妻两人打算如何处置,因此也将目光投向了父亲。

卫忠兴却不着急,他端坐桌前,先饮了一盏茶,方才看向江管事,问道:“你如何知晓此二人私通?”

江管事一愣,似未料到卫忠兴先来审他,顿了顿方道:“是乔姨娘告发的。”

乔姨娘今日穿的格外素净,她苦着脸道:“老爷,我昨日在墙下撞见薛姨娘和刘管家说话。”

“说了些什么话?”

乔姨娘道:“无非是些郎情妾意的亲热话。”

卫忠兴双眉一轩,“你听见了?”

乔姨娘心虚,强笑道:“隔得太远,听不真切,但想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卫忠兴打断她的话,“你又是如何向江管事告发?”

“刘管家在府中只手遮天,我从后院偷跑出去,恰好遇见江管事,这才禀报。”

卫忠兴淡淡的哦了一声。

乔姨娘正自得意,却见江管事脸色大变,“老爷,我与乔姨娘清清白白,不似这对野鸳鸯。”

乔姨娘也察觉出不对,忙道:“老爷,老爷,江管事是我表兄,断不会出此等事。”

江管事暗道蠢材,他本是市井无赖,两年前得知表妹从良,嫁了卫忠兴,便来托她谋了个差事,因他八面玲珑,乔姨娘枕头风又吹得好,这才做了采办的管事。

不想卫忠兴才问了两句,这个表妹便将两人关系和盘托出,只怕往后不好做事。

他脑筋急转,“老爷,我与薛姨娘白日里相见,且有丫头在侧,绝无苟且之事。”

卫忠兴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乔姨娘不来寻夫人,反倒找上了江管事。”

江管事笑的尴尬,“我这表妹胆小,撞破了此等事,实在不知当如何处置,请老爷夫人恕罪。”

卫忠兴看向卫夫人,“她胆子小,不敢来回你,却敢自己动手抓人。”

“还敢动私刑!”

卫夫人面露不忍之色,亲自上前,将薛姨娘扶了起来。

乔姨娘慌了,急急看向江管事。

江管事忙道:“老爷,乔姨娘性子鲁莽,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要惩治了这奸夫□□,以免府中人人效仿。”

卫忠兴道:“呵,薛姨娘和刘管家隔着墙说几句话,便同乔姨娘和江管事你聊聊家常一般,何必非要喊打喊杀。”

江管事不想卫忠兴如此偏袒刘彦,此番他已得罪尽了这位管家,万万不能就此作罢,因此穷追不舍,急道:“老爷,这,我们是表亲。刘管家却是半夜私会薛姨娘。”

刘彦心中感慨万千,他也未料到卫忠兴竟如此维护自己,当下又是羞愧又是感动,“老爷,我确实。”

“你闭嘴!”

刘彦愕然,打断他开口的不是卫忠兴,却是卫时雨。

卫忠兴本想再言,此刻却也住了口,饶有兴致的看向女儿。

卫时雨几步上前,“刘管家,人家是表亲都可说悄悄话,怎么,你和薛姨娘就讲不得,再说了,阿爹昨日不是将姨娘许给了你么?要成亲的夫妻,讲两句情话怎么了?”

此言一出,房中众人皆惊!

薛姨娘虽然靠着卫夫人,却险些摔倒。

刘彦瞠目结舌,明明卫时雨每个字都进了耳朵,却偏偏听不懂她是何意。

江管事和乔姨娘对视一眼,惊疑不定,就连卫夫人都惊到了。

反倒是卫忠兴,笑的意味不明。

卫时雨不知父母如何商议,但她喜欢薛姨娘温厚,刘彦干练,生怕卫忠兴棒打鸳鸯,忍不住先开了口。

“阿爹,你说呢?”卫时雨撒娇。

被女儿将了一军,卫忠兴却似十分高兴,他颔首道:“我儿所言甚是。昨日我已将薛姨娘许给刘管家,本待今日将人迁出后院,怎料却生了误会。”

“老爷。”乔姨娘欲哭无泪,她深深看向卫忠兴,茫然不解。

江管事也是大挠其头,这世上怎么有人戴了绿帽还帮着遮掩,这卫老爷不是向来小气的很么。

刘彦总算是听懂了,他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薛姨娘却立时跪倒在地,哭道:“妾身谢过老爷夫人,谢姑娘再造之恩!”

卫夫人弯腰扶她,“快些起来,你身上有伤,恬恬,你来帮忙瞧瞧。”

卫时雨大喜,和母亲一起扶起了薛姨娘。

乔姨娘简直气急败坏,“老爷,她偷人啊!偷人,要浸猪笼的啊!”

卫忠兴厌恶的看向她,“我早已说过,许你们各自归家,从此便不再是我卫府人,你若愿意,也可跟了别人。”

“不不!我一心只有老爷!”

“你私自囚禁薛姨娘,还打伤了人,此事我还未与你细究。”

乔姨娘骇的跪倒,她上次挨打,已经吓破了胆,当即连声求饶。

“你且宽心。”卫忠兴怒道:“我不会打杀了你,夫人,你说如何处置。”

卫夫人道:“不如,不如罚她两个月的月钱。”

乔姨娘憋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卫忠兴道:“如此甚好。往后这院子里谁也不许喊打喊杀。再有此事,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烦请江管事,带乔姨娘回去吧。我和夫人还等着用早饭呢。”

江管事如梦初醒,对乔姨娘使个眼色,两人不情不愿的去了。

待两人退出,卫忠兴在刘彦面前蹲下身来,“怎么,你还不起来?”

卫时雨一边替薛姨娘擦拭血迹,一边笑道:“刘管家,难道你还不愿意么?”

刘彦郑重了神色,磕下头去,“我不愿意!”

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写文的时间。

不过还好,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就是十年前,和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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