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匆发现自己其实真的瞒不住事,有什么问题直接就在面子上看得出来,交流会结束后,他半天没说话,窦长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认识那些人?为什么会给他们投资?还有我怎么会有那些钱?”
秦匆摇摇头,这些都是窦长青的私事,根本没有跟他说的必要。
没想到窦长青反而很郑重,按着秦匆的肩膀,这样秦匆又开始在意自己矮的那两厘米。
“秦匆,我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所以可以跟你说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说。这几个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我不可以跟你说,其余的我都可以给你讲。”
秦匆虽然很想听,但是他觉得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一些私密事情。如果不想说,也没必要一定要听到。
“豆腐,不用了。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这没什么,本来我们就是朋友,也应该跟你说的。你对长盛一直有意见,也是因为你不知道以前的事。其实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他们俩坐在车里。秦匆慢慢地知道了过去的一些原委和纠缠以及他为什么会投资那两个团队。
窦长青其实也算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母开明大度,从他小时候就学过滑冰,画画,以及其他的一些兴趣爱好就能看得出来。
在18岁以前,他们家是很幸福的。父母生意也越做越好,按揭买了大房子。孩子也争气,窦长青学美术考上Q大美院,扬眉吐气,窦长盛很有运动天赋,田径特别厉害,那时候他成绩很一般,父母也是准备把他往体育这方面培养的。
“你弟弟是体育特长生?”
“对,他那时候跑得特别快。”
“那为什么后面没走体育呢?”
“因为我。”
窦长青说那一年很奇怪,机票很早就卖完了,火车特别慢,要坐很久。最后他爸爸拍板决定:儿子考那么好,不能这么委屈,他开车送他去上学。母亲也跟着去了,两人准备去北京玩一下,毕竟他们还没去过北京,弟弟要上学,就让亲戚帮忙带一下。
一家人在北京玩了好几天,长城,故宫,颐和园,**……都去玩了,还拍了很多合照,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窦长青回忆起那一年,都觉得诡异,好像上天还起了怜悯之心,提前留下了回忆。
父母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双双殒命,还是主责方。
他的人生从天堂坠到了地狱。
秦匆光是听他说,心就疼得不行。
大人们抓着他和弟弟,一遍遍去向另一方下跪求情,说他们多么多么可怜,这么小失了倚仗,希望少赔一点。那时候他心如死灰,不是因为自己的自尊。而是真真切切的在想,如果没有送他上学,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甚至他要是没考上大学或者考得不好,是不是这个意外也不会发生?弟弟也怪他,他才十岁的年龄,就被迫承受了这样的飞来横祸。失去了爱自己的父母,而父母的离世跟哥哥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那个时候身上的苛责和压力,是无与伦比的。但是他还不能倒下,他必须承担。在这个家他已经是成年,算一个小大人。最后还是卖了房子赔偿对方,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家里几乎一穷二白。所以大学的时候,他拼命地赚钱,挣奖学金,参加比赛。窦长盛心里是怪他这个哥哥的,从那件事以后。总是独来独往,不愿意跟人说话。他的成绩从垫底慢慢到了中游。上初中后,有一个体育老师看中了他的天赋,免费帮他训练,他自己也很争气,拿了很多比赛的一等奖。按照当时的趋势,走体育特招生这条道路进入顶级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秦匆,你知道吗?长盛跟你是一年的,生日也没差多久。”
秦匆虽然觉得有点疑惑,但是心想,应该只是窦长盛上学校晚吧。
“那是因为,他初中休学了一年。”
当初窦长青父母出事的时候,爷爷奶奶卖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后面窦长胜和爷爷奶奶一直轮流在其他的叔叔伯伯家里住。窦长青他们家本来是叔叔伯伯中最好过的,爷爷奶奶的房子也是他们家出的大头。不过,在叔叔婶婶看来,却是另一番状况。老人家的财产全给他们家填了窟窿,现在还带着一个累赘,纵使是亲戚,久了,也免不了抱怨和闲言碎语。
愈演愈烈。
到窦长盛上初中,他们甚至提出让窦长盛去差很多的寄宿制中学。
只因为小城里最好的初中是走读的。
窦长青那时候刚上大三,存了两年的钱,想到大四就能出去实习挣钱,就把钱都给了爷爷奶奶,让他们出去租房子住,免得受气,他后面也能供得上。
没想到这里又埋了后患。
初一下学期快期末的时候,窦长盛突然晕倒,到医院检查出白血病,病因不明,但是推测可能是因为他们租的房子新装过,而且是便宜的装修,甲醛含量比较高。
房子租好以来,窦长青一直没回去,一是节省路费,二是想假期去打工多赚些钱,三是窦长胜也压根儿不想见到他,以前回去都是躲着。
窦长青说,那时候命运真的把他几乎压倒。爷爷奶奶被迅速接了出来,好在检查没有什么大碍。
他那时候甚至想,如果他的骨髓和窦长盛配型不成功,那他们就一起去死。好在配型结果很好。
骨髓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治疗却必须花很大一笔钱。他们家里根本没钱,那些亲戚让准备让窦长盛走众筹捐款的路子,却被窦长盛激烈地反对。窦长青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弟弟十岁的时候就被亲戚按着去给别人下跪求情,如今自己这样,他不想再走这样的路。
那时候他特别的绝望,对于这种重病患者,患者的情绪也很重要,所以不能违背窦长盛的意愿。但是家里确实没钱,明明已经配对成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生命凋零。
“那最后怎么解决的呢?”
“有一个好心人,借给我一笔数额很大的钱。”
窦长青说的得很快,仿佛想把这件事情尽快地掩饰过去,不想多说什么。秦匆也发现了,他没有再追根究底,哪怕他很好奇。
后面便没有多少好说了,窦长盛治好了病。虽然休了一年学,但是成绩突飞猛进,从中游变成了全年级前几名,稳居不下。不过体育是没有办法再去练了,医生也不建议他再去进行剧烈运动。
“其实,长盛的命运,一直挺曲折的。而且两件事都有我的原因,他怪我是应该的。”
“豆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是你救了他呀。他对你这样的态度就是不对,我要去找他。”
“秦匆,有些事。你不明白,我也不好跟你说太多。真的是我的错,其实长盛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到现在也没有复发,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刚刚治好的那两年,我总是晚上做噩梦,梦见他复发了。现在度过了危险期。心才松活下来。其实我没有想他考多好的大学,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了。他的快乐已经被我摧毁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希望他健康。”
秦匆的眼泪,一直被他困在眼眶里面。他真的没有想过窦长青吃了这么多的苦。
他听完窦长青讲这些,心都碎成了渣渣。不过。他也敏感地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包括窦长青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他应该是把对弟弟的亏欠、愧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了吧?因为窦长青根本不愿意接受。
秦匆在那一刻。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更深刻的绝望。如果一开始的初心,就是错的,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扳回正轨。窦长青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弟弟,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恋人呢?而最深层的原因是秦匆。他已经不想再折腾澄清了,也不想让他纠结难过。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窦长盛。因为窦长盛不要,所以他才遇到了窦长青,得到了原本可能会给他的爱。
“豆腐,你吃过这么多苦,以后一定会苦尽甘来。”秦匆笑了。
哪怕心里再苦涩,他也希望以后他的生命中,永远是甜。哪怕这份甜需要让自己痛苦,也再所不惜。窦长青需要一个好弟弟,那他就做一个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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