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治伤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玉玲珑只觉周身尽被黄沙包裹,全身上下包括鼻子嘴里全是沙,只有搂着自己的那个宽大结实的怀抱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心想她这一生虽还没过得多少年,也不算活得明白,却又是何曾有幸,得了这些人真心以命相护,娘亲、琬姨、梦白、贺兰翧……
前头两人却是再没机会回报了,只得自己努力活着叫她们在天上过得安心。
后头两人玉玲珑也明白得很,都巴巴的等着她以身相许呢,可情难两全,此生注定是要负一个的,只得看来世有无机会将这恩情一一还清。
几人随着黄沙一齐下落,几个跟头滚得稀里糊涂,也不知是谁撞了谁,又是谁碰了谁,只道是滚得昏天暗地,胃里翻腾。
滚了许久,终于是一个砸着一个落了地,紧接着,黑暗中便是一地哀嚎传来……
“哎哟!”
“起开!谁的腿搁我头上了?”
“痛痛痛,谁压着我呢?”
“……”
那头主仆四人真当是绘声绘色的演绎着此时的狼狈,这头贺兰翧摸索着将玉玲珑扶起身来,顾不得旁的就急切的对她上下其手,反反复复一顿摸,知晓玉玲珑没磕着碰着后这才松了口气。
玉玲珑哭笑不得,知道贺兰翧是担心自己,可也着实让他好生占了一通便宜,自己也就方才割了刀而已,倒是他,护着自己落得一身伤,此刻也不知要不要紧。
想着贺兰翧身上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玉玲珑不由的鼻子酸了酸,人在黑暗中总是比往常更脆弱些,不想竟下意识的抱住了他。
贺兰翧身子微微一僵,立马就猜到了玉玲珑的心思,故而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我无碍,你莫担心。”
“嗯。”
玉玲珑闷闷的应了一声后便想抽开身去,却没想到贺兰翧竟反将她紧紧搂住,接着耳旁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二人此刻心事重合,想着:罢了,便暂时放下所有,在这黑暗中求得片刻温存吧。
青麟髓的香味在黑暗中更显浓郁,它承载着二人最美好又最沉重的过往,此刻仿佛化作缕缕青烟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最终全部变作折磨人的执念。
爱着,拿不起,恨着,放不下。
强大到可以执掌天下,却控制不住小小的彼此,和小小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阿城好不容易才从这叠罗汉中脱身坐起,终于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来,光虽不大亮堂,倒也看得清身旁几米地。
玉玲珑嗖的推开了贺兰翧,小脸一红赶忙垂下了头。
贺兰翧瞧在眼里一时做不得声,不禁好笑,这人台面上打嘴仗时脸皮厚的很,怎偏生与自己亲近时就面子薄?两人也曾“赤诚相对”,经历了许多年,这人于这事上竟是没一点长进,瞧这小模样倒还同当年那般,真正是可爱的紧。
玉玲珑当然也知道二人早已“赤诚相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害臊的反应。
对比起来,与梦白亲近时倒是顺其自然,这些年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对梦白当然不是全无感情,但这情意却更像是亲情,彼此相守,细水长流。
明明知道梦白更适合自己,下了决心,也十分的努力过,可就是有道槛迈不过去,难不成是心中认了那先来后到的死理却不自知?恐怕于“情”之一事上也是随了自己那倔强性子了,哎,倒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贺兰翧嘴角一勾,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戏谑:“怎么,国师大人也会害羞?”
玉玲珑当然是不能认的,狡辩道:“摄政王想多了,本座不过是顾念着你我二人的面子,免得叫旁人误会你我有断袖之癖。”
这倒真是玉玲珑自个儿想太多,那边主仆四人早就如此认为了……
“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直到黎庭月的低吼声传来,众人这才发现她还被美丽和凹白莲压着,二人一惊,赶忙将她扶起,一边给她掸着衣裙,一边连声道歉,哄了好久才将她这怒火浇灭。
“前辈,可否来给国师看看伤?”
贺兰翧捧着玉玲珑的胳膊一阵心疼,虽说没伤到要害,但这伤口也着实割得太深,恐怕要留疤了,真正是可惜了这副玉骨冰肌。
一不小心又勾起了他的回忆,想到玉玲珑心口上那条肉虫,触目惊心,自责不禁涌上心头。
“伸手过来我瞧瞧。”
黎庭月抬起玉玲珑的胳膊,玉手滑过,无意间触到了那雪白瓷肌下跳动的脉搏,她眉梢一挑,心忖道:好家伙,原来不是断袖之情,而是郎情妾意,这大熙和姜国是何时搞到一起去的?若是两国狼狈为奸,那我古斗岂不危险?
黎庭月此刻的内心着实丰富,大家瞧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瘪嘴,搞得气氛颇为紧张,难不成这小小刀口还能要人命了不成?
“前辈,您这样子我害怕……莫不是我这胳膊要废了?”
黎庭月这才收回心神,叹了口气道:“如此一副好皮囊若是废了岂不可惜?”
她顿了顿,又刻意看向贺兰翧笑得意味深长,继续说道:“国师无碍的,小伤而已,莫要担心。”
贺兰翧愣了愣,没想到下一瞬却对着黎庭月会心一笑,回道:“那便有劳前辈了。”
玉玲珑瞧着二人你来我往,这笑意,这语气,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忙别开头去,眼神一时无处安放,觉得无比尴尬,又忍不住心中暗骂道:是了,这混蛋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女人,还是他的女人。
美丽解开水袋帮玉玲珑冲洗了伤口,接着黎庭月从腰间的锦囊中找出了药膏帮她上药包扎,期间,她打探了一番四周的情况。
此刻,他们正深处在一间狭小的石室中,三面环墙,一面连接着甬道,距离多长暂时估摸不清,只知道通向黑暗,盯着这黑暗久了竟叫人慎得慌。
“不要碰水,戒食荤腥,小心注意着定不会留疤。”
玉玲珑收回手一瞧,这包扎的着实仔细,正想道谢,忽又想起了贺兰翧。
“前辈,摄政王也受了伤,您也给他看看吧。”
黎庭月瞧了瞧贺兰翧后,嘴角一勾,挑眉道:“摄政王伤在前胸后背,我二人男女有别着实不方便,不如就由国师大人代劳吧。”
说罢,便将药膏递到了玉玲珑面前,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玉玲珑耳根发烫,被这二人气得牙痒痒。
“那就有劳国师了。”
贺兰翧的语气暧昧得不行,逼得玉玲珑狠狠剜了他一眼。
无奈之下,玉玲珑一把接过膏药,然后怒气冲冲的拔开了贺兰翧的衣服给他上起了药,这上药的手法可谓是毫不手软。
贺兰翧一边痛得连连抽气,又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当下若是可以,他真想对黎庭月大声道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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