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竟也藏着这样水草丛生、鸟语花香的生机绿洲。

沙漠三大势力之一的龟兹国盘踞在这里。

楚留香并不知苏蓉蓉她们是被柳如眉强邀去名剑山庄做客，为救被黑珍珠掳走的三个妹子，与胡铁花、姬冰雁在兰州汇合，闯入危机四伏的沙漠。

大漠着实危险，还未见到黑珍珠，却因机缘巧合来到这个龟兹国。

今天是龟兹国大喜的日子，龟兹国的公主即将下嫁给来自中原名满江湖“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中的花蝴蝶胡铁花。

除了沙漠的金色、绿洲的草色、湖泊和天空的蓝色，龟兹国的布置多了一抹不可忽略的红色，十分喜庆的色彩。

虽然婚礼是在明天，提亲成功后，龟兹国国王已经迫不及待聚集中原原道而来的是全部客人，向其公布这一喜讯，并以珍馐美酒浓重宴请他们。

除了楚留香三人，中原来的客人还有龙游剑吴家兄弟、大盗司徒流星、无情杀手杜环，以及名不见经传貌似普通人的王冲。

酒会上，面对众人的恭贺，胡铁花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不真实感，天降馅饼来的实在太突然，不过这琵琶公主的确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儿，总不会是他吃亏。

胡铁花烦躁地抓了抓头，猛灌了一口酒，当这个驸马，惊讶和躁闷明显多过于喜悦。

姬冰雁嗤笑了一声。

他算是看明白了，花疯子之所以答应这一场亲事，想必也明白琵琶公主喜欢的人不是他，他这人天生就有这臭毛病，女人不喜欢他他追，女人喜欢他避之不及。

若是琵琶公主真的心心念念于他，他怕是这个时候早跑没影了。

兔子都没他跑得快！

“死公鸡，你什么意思！”旧友的默契让胡铁花立刻明白姬冰雁在嘲什么，眼睛一瞪，恼羞成怒起来。

心越虚，嗓门越大。

“你说呢？花疯子。”

“你这个死公鸡！”

二人幼稚又默契的吵架让楚留香好笑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又不下意识拧了拧眉头，他还想不太明白龟兹王这一系列行动背后的真正含义。

帐帘突然被掀开。

楚留香时灵时不灵的鼻子这个时候灵验了，抬眸望去。

从帘外走进来两个美艳的女人，一下子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毫无疑问，琵琶公主是个美人，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然龟兹王妃更胜一筹。

龟兹王妃容貌精致，一颦一笑间更有一股婀娜多姿的风流之态，让在场某些人即便知道她是王妃，龟兹王的女人，也忍不住把眼睛放到她的身上。

王妃莞尔一笑，忽略掉被迷翻差点失态的吴家兄弟、司徒流星等人，扫了一眼楚留香三人方向，施施然走向龟兹王。

琵琶公主的目光更直白，只不过她眉眼官司的对象竟然不是“未婚夫”胡铁花，而是胡铁花身边的香帅。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对于琵琶公主确实有过浪子的好感，但他更尊重兄弟情，自认不至于没节操没底线到这个地步，忽略了许多个公主的媚眼。

琵琶公主轻哼了一声，但没说话，怕暴露信息。

因为会和胡铁花结婚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那个从未出场的姐姐，另一个容颜有碍的龟兹国大公主。

对，他们这就是骗婚。

龟兹王妃轻轻推了龟兹王一把，收到提醒，龟兹王乐呵呵起身，端起酒杯:“众位英雄齐聚一堂，才让我有机会得此佳婿，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来，干！”

“干！”

众人回礼。

龟兹王看向胡铁花，似乎在期待他说些什么，胡铁花张了张嘴巴。

话未出口——

“啊！”

被一声惊恐的尖叫打断。

尖叫的是琵琶公主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帐内酒席的尽头，出现一个诡异的绿色光点。

“这是何物？”

“莫非是传说中的鬼火？”

“天啊，鬼火！”

帐内吵闹声不断。

在龟兹王的命令下，也有侍卫向前查看，但他们肯定比不上轻功天下第一的盗帅楚留香，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人已出现在光点附近。

楚留香行走江湖多年，对于鬼火的把戏还是了解不少的。

都是些磷粉的吓人小手段。

可眼前的光点并非磷火，周围也不见任何燃烧的痕迹和气味，甚至于光点没有温度，不管扔什么过去，只是穿透而已，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光源而已。

但这个黑灯瞎火的，竟然还有除了烛火、萤火虫之类的光源吗？

“花疯子你不要命啦！”姬冰雁伸手把肉身往光点钻的胡铁花扯了回来。

这个家伙。

平时一个人闯江湖会带上点脑子，但凡有他和楚留香在，尽干些傻事。

胡铁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这不是看没什么危险吗？”

过了一会儿，光点又变了。

或者说，光点一点点向四周铺开，慢慢形成方方正正的光面。

光面铺开至一个长约1.2米、宽约6.6米的光幕，停了下来，光幕上的光闪了会儿，上面竟浮现出一个繁华热闹的小城来。

此刻，龟兹国是下午三、四点，光幕上的小城时间也在下午三、四点。

小城人类人往，他们不仅能够通过光幕看到酒楼、客栈、摊贩，还能够看清人们脸上的容貌、神情、动作。

或喜悦或暴躁，更多的是平静忙碌自己的生活。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日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驿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其说甚详，此不具纪……”[1]

一人擅长古文，当下背出一段沈拓在《梦溪笔谈》中关于海市蜃楼的片段描写。

“常听人说在大漠见到海市蜃楼，原以为是渴到极致的幻想，不料竟然原来人世间真有如此神奇异景。”

“莫非是龟兹的宝藏极乐之星引来的？不愧为牺世珍宝。”

“天佑我龟兹。”

“……”

一时间，帐内叽叽哇哇热闹极了。

有人惊叹，有人赞美，还有一些人虔诚下跪，也有人跟在寻什么宝藏一样，目光灼灼，比如龟兹王妃。

楚留香三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神奇异景，胡铁花拍了下大腿，大叫一声：“他奶奶的，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海市蜃楼竟也会有声音吗？

且这个光幕上的场景可不像文学作品中的仙市鬼市，更像他们人间。

甚至于可以说有点过于眼熟了。

“华山脚下的西岳小镇。”一道低沉的男音让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发声不是别人，正是那一位看似普普通通的中原人王冲。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作为曾经名誉天下的华山七剑弟子之一柳烟飞，王冲能不了解吗？那是他每晚心心念念的逝去青春年少，哪怕街道烧成灰，他也能辨得出来。

“华山？”

胡铁花和姬冰雁听闻一怔，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而海市蜃楼像是弄懂了他们的想法，背景声音正在模糊变小，视角从繁华热闹的转向一间客栈的二楼。

窗口处立着一个人——

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镜头往上移，露出的容貌清晰明了，她正是胡铁花和姬冰雁同时联想到的那个人，一个曾经与胡铁花有过一段情缘的女人。

砰咚！

酒杯砸在地上，摔开了花儿，酒洒落一地，酒香四溢。

胡铁花这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身为酒鬼的他竟然也有摔了自己酒坛子的一天，他不禁失声叫出那个名字:

“高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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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文中所说，引自《梦溪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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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