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何处去

面对陌生的住处，刚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在环视了一圈弄清房子结构后，冯郴便把行李都打开，然后快速地整理好东西，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将物品分类后一一摆好。这么两个小时忙碌下来，这间房子已经颇有冯郴的样子了。

这间房是冯郴哥哥帮租的，说来其实离她们的宿舍也就两条街，只是这个小区有点老旧了，年轻人不太愿意租，不过近年来翻修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而且每个房间租出去前都会请人打扫一遍，所以对于冯郴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直接拎包入住了。

望着刚刚整理好的房间，冯郴心里莫名有股成就感，不禁点点头笑了笑，突然视频电话铃声响起，联系人显示的是白梓棠。

“喂，小白？你回家了？”视频里的背景是白梓棠的卧室，床头上方挂着巨幅的海报，来源是一张NASA拍摄到的不明星系的鸟瞰图。白梓棠很爱观星，阳台上常年驾着一台哈勃太空望远镜，以前在她家住时，如逢日蚀月食，她一定会拉着冯郴半夜守在望远镜前，等待最佳观测时间。

如果白梓棠要问自己住哪，暂时还是先不说为好，自己需要一个人待一段时间静静，冯郴心想。

“冯郴，我刚才看见秦伊了。”听见秦伊的名字，冯郴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摸不准白梓棠想要说什么。

“我和她聊了一下，她现在在碧树园租了套房子，说是有工作在附近，但不方便回宿舍看我们。”白梓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似乎是无法接受秦伊即使回来也不愿意与她们相见的事实。

冯郴抿了抿嘴唇，回想刚刚见到秦伊的样子，好像的确是除了衣服什么也没带，“也许是不想见我才不回宿舍的，现在我正好搬走，你告诉她可以回去和你们相聚了。”

白梓棠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是，真的已经不在乎她了吗？”

谁知道呢。“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她那样没有担当的人，如果说现在能够不再受她制约可以自由选择算的话，我应该从两年前就已经不在乎了。”冯郴没把握地回答，现在自己的心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白梓棠没有仔细琢磨冯郴的犹豫，如实转告道：“秦伊让我对你说：‘很抱歉，让你爱了我三年。一个错的人，耽误了你。从今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会自由，会幸福，终究会遇到一个可以称之为正确的人。’”她说完后便很安静，仔细观察冯郴脸上细微的变化。

不过，冯郴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正好，谁也不用拖着谁。”

想来可笑，这话是好听，不过也堂皇，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去尽力做那个正确的人呢，让别人替了你？说白了就是没有勇气没有担当，遇事则避的胆小鬼罢了，不过即使此时心中波涛翻浪千层，她也照样不让异样的情绪泄露半分。

“冯郴，这么多年来，我就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幸福，同时也希望我就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看到冯郴不为所动的表情，白梓棠终于袒露心意，勇敢地挑明了自己的爱。

她的爱意表露得非常直白，我就是那个对的人，相信我。

那一双一直摄人心魄的如猫一般抓人的眸，充满了期望与希冀。

这话一出，屏幕这头的人瞬间陷入沉默，看着屏幕里熟悉脸，紧皱的眉头拧成川字，眼睛里满含着期待的光芒，微微闭上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很紧张，害怕自己一时不慎说出什么伤人的话，那样她们连友谊都一去不返了。“小白，你对我很好，真的，我非常感谢……”不知道回答什么，刚一开口就被白梓棠打断。

“澄澄，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只给我答案就好，不需要说多余的话。”澄澄是冯郴的小名，寓意纯净澄澈，这名字只有家族长辈会这么叫，白梓棠从小和冯郴一起长大，生日只差了一天，因而两人私下也不称姐妹，亲昵时互叫小名儿。

此时白梓棠叫冯郴做澄澄，是希望冯郴直视她们十几年漫长的相伴时光，她的表情很坚决，她只要是或不是。

“小白你别这样，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请给我时间冷静一下。”这是冯郴最后能保证不说出伤人的话的底线了，她没想过白梓棠会这么直接的表白，她有点被这份突然的真情吓到了。以至于令她疑惑，这个她最好的朋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抱有如此认真的想法，而以前的她又为何不早点处理好这份感情呢？

长叹一声，白梓棠还是妥协，终究是舍不得逼她，“好吧，这一次你一定要认真想想，想好了告诉我，我随时都在。”说完很仁慈地先挂了电话。

她回到家后没见到白骅，做饭的杨阿姨说是集团里临时有事情急匆匆走了，饭菜已经做好了请白梓棠先来吃，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没什么胃口，进房间后就迫不及待和冯郴视频，现在好了，打完电话更没胃口了。

对冯郴来说，这绝对是有生以来最难选的一道是非题，不是说纠结答应还是拒绝，而是怎么样妥善地处理这道题目，在答案不符合考官出题意图的同时，让考官感受到答案的诚意而不至于被挂科。

以前白梓棠和冯郴总是一起上下学，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上互相照应，连当练习生都是一起约定好的；他们的父亲同是集团的两大控股人，工作上也有许多往来，有时这边出差，孩子就放到另一边去住着。在冯郴的心里，她其实把白梓棠当作自己亲生的妹妹，还是一个好看又有能力的妹妹，其他的东西她肯本不会去想。

她不是迟钝的人，以前班上传的风言风语，白梓棠有时多出的关心和眼里的爱慕，她能猜到三分，可是她不愿意去细想，或者说她自己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预设过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趁火苗滋长成大火前，她就把这段关系里的氧气都抽走，从根本上杜绝了这种可能。

在爱情里，心动就是氧气，而她的氧气，全都给了秦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除了秦伊以外，冯郴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她冷淡得近乎冷血，唯独在她的面前变得鲜活滚烫。

冯郴心里很乱，现在她已经和秦伊分开两年，按理说早该遗忘，假使什么都不发生，她可以慢慢回到以前的生活。可白梓棠的表白，彻底击碎她为自己筑起的高墙，因为她以前的生活里，很大一部分都是白梓棠，但她需要的是一个姐妹白梓棠，而不是一个恋人白梓棠。

“靠，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渣。”冯郴觉得自己好没道理，既然已经答应了白梓棠会好好想想，就不能这么敷衍地解释两人的关系。

于是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本字帖，又摆好笔墨纸砚，手里捏了支小狼毫就开始练字，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冯郴三岁起冯超义就请了书法老师来授课，不练硬笔只练软笔，而且规定只能写正楷，且不准连笔求快，冯郴起初很不满，后来字越写越好看，自己的心思也会随写字的一笔一划而慢慢沉淀，她就爱上了写字。

今天临摹的是唐末版本的《金刚经》，图片里的字密密麻麻，冯郴却抄得很认真，笔锋有力，刚劲挺拔，以前书法老师曾戏称：“单看这字，我以为哪朝的将军临阵泼墨，有幸传到了今世来呢。”冯超义听了很满意，眼神里的骄傲快抖到头上的白发上去了。

待半卷经书抄完，冯郴已然想得差不多，白梓棠，秦伊，自己。心情虽还是不太好，可也不至于固步自封，把书桌上的东西整理归位后，看了看时间也不早，冯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采买点物资。

有人来看看可怜的码农吗~~~和我打个招呼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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