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是不是听到陆少川回来的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夏酉星不得而知。他面上也看不出有怒气的样子,午饭时大家聊的也都是一些寻常的话题,看起来倒是父慈子孝的,搞得夏酉星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还不知道小溪的存在,陆少川和孟女士谁都没有告诉他,夏酉星也就没提。
“咚咚”。
陆少川敲响她的房门,“星星?”。
他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应,推门往里看,客厅没人,床上也没人,难道在卫生间?
“星星?”,他又喊了一声。
“在这里”。
夏酉星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他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藏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藏”,夏酉星举着手里的小裙子反驳,“我觉得这些裙子消息应该会挺喜欢的,准备带回去给她”。
孟女士完全是拿她当亲女儿养的,虽然陪伴不多,但物质上从来都没有亏欠过她。她穿衣服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买的速度,衣帽间里没穿过的一大堆,只穿过一次的更是一大堆,还大多都是奢牌的定制款。这些年保养花的钱都能再买一大堆了,干放着实在浪费。
陆少川在她身边坐下,“这件是你八岁那年参加六一汇演时穿的?”。
“对啊”,夏酉星小心的把缎面的裙子收进防尘袋,“还是你陪我去买的”。
完全的由她自己敲定的第一件裙子,是在他的鼓励和陪伴之下她自己选的裙子,过段时间也许就会穿到他们的女儿身上,想想她就觉得奇妙。
等她收拾完,陆少川拉着她去了自己的衣帽间,他打开保险柜,“我这有些好些年不戴的袖口胸针,用上面的宝石给她做个项链你觉得怎么样?”,想想他就忍不住的自责,“我还没有给她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太失职了”。
拿着一个气球宝石胸针的夏酉星一脸不可置信,“哥哥,你送她的礼物还不够像样吗?”。
蓝钻王冠,小马,项链,庄园,别墅,基金会等等等,这如果都不算像样的话,夏酉星真的不知道什么算像样。
陆少川把她拉到怀里,“项链,庄园还有别墅都是送给你的,并不是送给她的”。
钱能买到的东西虽然贵重,但对他来说,却不能等同于心意。除了还没建立完成的慈善基金会,他不觉得他为她费过多少心。
“我的不就是她的嘛”,夏酉星觉得他就是想太多了,她又不会再有另外的孩子,她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由她继承,根本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当然不是啦”,陆少川握着她的手说,“继承是她继承,但你的东西和她继承的东西完全是两码事,你的就是你的,她的就是她的。不能让她有反正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念头,最起码我们不能主动培养她这样的念头”。
“好像也有道理哦”。
坦白来讲,小溪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夏酉星就已经知足了。至于她长大以后会不会有能力,会不会有兴趣接管繁星和夏,她其实并不在乎,大不了就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嘛,没必要为此逼得孩子整个成长期都是压力。
但显然陆少川不这样想,从他给她增加的课程上看,他应当是抱着望女成凤的想法的。
夏酉星放下胸针认真的看着他问,“如果,我说如果啊”,陆少川点头,“嗯”。
“如果小溪以后对商业没兴趣,你会不会失望?”。
陆少川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个。
他和夏酉星的想法一样,他没有再要一个孩子的计划。他觉得再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对她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她所拥有的那个孩子会有,她不曾拥有的那个孩子也会有,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不想让她经历这一切。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商业没兴趣。
夏酉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难道我们要让她也经历一遍你的童年吗?”。
陆少川苦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可是”,可若想要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那些不都是必须经历的吗?
“宝贝”,他对夏酉星说,“这个问题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嗯”,夏酉星笑着转移话题,“这些你还要用吗?”,她指着抽屉里的领带问。
这些都是陆少川在陆氏时戴的领带,好几年前的款式了,风格也是严谨又沉闷
夏酉星想,他当时压力应该很大。
陆少川还沉浸在女儿或许会不愿意打理他拼搏出来的家业的失落里,声音又低又沉,“不用了”
“那借我用用吧”,夏酉星摸摸他的头发柔声说,“我挑几个去给她做条裙子,怎么样?”。
“这些颜色会不会太深了”,陆少川有点嫌弃抽屉里的领带,“我十几岁时戴的领带在另一个柜子里,用那个吧,那些颜色亮,她应该会喜欢”。
他暂时把烦恼压下,开始为女儿的裙子挑选合适的领带,夏酉星将粉蓝色银白色明黄色,绣着雪花爱心星星图案的领带和深红深蓝墨绿黑色的商务风领带拼到一起的那一刻,他突然就醒悟了。
他自己都没有按照家里的安排生活,又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孩子按照他的安排生活呢?
所以在去滨江大厦的路上,他对夏酉星说,“小溪如果以后对商业没兴趣,我想我应该会有点失落,但谈不上失望”,不管优秀与否,那都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夏酉星没想到他会想通的这么快,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陆总”。
陆少川握着她的手,“虽然你夸了我,但夏明溪小朋友明年的课程我还是准备给她调整一下,试试嘛”,她帮她解了安全带,“尝试了才知道有没有兴趣,合不合适,不是吗?”。
在他们小的时候,大人们说,兴趣都是培养出来的。
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有各种各样的补习老师挤满他们的课后空间。陆少川不能说那些课程对他的生活完全没有帮助,但那点帮助和错过的夕阳与潮汐比起来太渺小了。
他们女儿的童年绝对不会过成那样。
夏酉星心疼的捏捏他的手指,“现在想想,你小时候真挺可怜的”。
“你不也一样吗?”,陆少川反手与她十指相扣,“那些课你不也在上吗?”。
“不一样”,夏酉星说,“爷爷只要求我把课上完,又没给我规定测试成绩”。
“那你就没有压力吗?”
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天天看着他的分数,再看看自己的分数,怎么可能会没有压力。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何律的助理将他们带到会议室,“吴小姐已经到了”。
“好的,谢谢”。
这是夏酉星第一次见吴小茉,她应该是随了妈妈,除了身高和吴老板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坐吧”,她善意的对她笑了一下后问,“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吴小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是关心她爸爸的身体,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那天,她在她爸爸办公室门外听到,她爸答应吴大强早点把她嫁出去时,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就已经消失了。他不是不知道吴大强身边都是什么人,他不会不知道他不会给她介绍靠谱的对象,他竟然答应了。
吴小茉那一瞬间,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个对她疼爱有加的爸爸怎么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绣坊耗费了她妈妈一辈子的心血,是她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糟蹋她的口碑,所以她联系了何律师。
她按照何昀的建议,准备买高铁票到A市和夏酉星面谈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见了。她察觉到了不对,又去放证件的柜子里找了一遍,结果发现护照也不见了。
好不夸张地说,她当时如坠冰窖,直到在高铁站看到接她的何昀才勉强找回理智。
“夏总”,她红着眼睛问夏酉星,“你之前说的可以帮我还做数吗?”。
夏酉星从在港城见到吴大强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怀疑,可她没想到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要拿回绣坊”,吴小茉吸吸鼻子说,“这是我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她抓着夏酉星的手祈求,“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我可以帮你,对,我可以帮你”。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段录音点了播放,窸窣作响的声音里依稀能听出吴大强的声音,“我*&按着*%¥烧了,那女的%¥#*”。
“火是他放的?”,夏酉星不敢置信的问。
吴小茉心里愧疚,不敢看她眼睛,“是,对不起,夏总,对不起”。
夏酉星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当初能把这个拿给警方,绣坊说不定已经到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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