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你伤的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

夜沉醉了天空,变得黑暗无光。窗外狂风大作,大雪纷飞,发出犹如猛兽绝望嘶吼一般的声响,好似陷入绝境,难以自拔。

只是片刻后月上枝头,带来了最后一丝光亮。

窗台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连带着桌面一起晃动。

地上的烟头随处可见,砸成稀碎的啤酒瓶无声地躺在地上,电视机里毫无音调的女声正在讲述着不痛不痒的事迹,还不时因为天气恶劣发出呲啦呲啦的断电声。

蜷缩在墙角的人轻轻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红肿,面色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一样,憔悴不堪,目中无光。

打电话的人似乎放弃了,索性挂断电话,没再打来。

昏暗的吊灯不停地摇晃着,单调的色彩在他苍白的脸上晃来晃去,一暗一亮。整间屋子仿佛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肆意地折磨着那个人,乐此不疲。

“近日我市一位领导人因心梗去世,享年38岁。此人早年查出有心脏疾病,却因为没有合适匹配的心脏源耽误病情加重,最后导致不可逆的后果。”电视机里传出播音腔的女声,毫无语调,仿佛早已对生死事情麻木,让人窒息。

床上的人猛地将目光转向电视,死死地盯着那个黑白人像,那张笑得那么灿烂的脸,在电视屏幕上显得格外突兀。

心脏病……

余松年突然呼吸急促,那口气仿佛卡在肺里永远也上不来。他无法呼吸,脸色胀得通红,手脚发麻,目光呆滞,心脏更像是被人死死地揪住一样,就连听到声音都万般痛苦。

“啊——”他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吼起来,像是无休止般不知疲倦的,声嘶力竭地想要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与不甘,眼泪爬满整张面孔,就好像是源源不尽一样,宣誓自己的愤怒。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嗓子早已发哑,喉头间又像是火烧一般难受,但他不敢放弃,抱有那种恐惧的心理,崩溃地低声呢喃:“不要放弃我……”

“程溪……”

不要抛弃我。

余松年哭累了,他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份平静和麻木,双膝弯曲到酸痛,板直的腰背再也挺不直了,蜷缩一团,目光呆滞。

电话再一次响了,只是这一次失去了刚才的耐心,打了一遍便没了声响。

余松年猛地将视线转移到手机上。

他微微移动着双脚,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最终还是将手机拿在手中,如同烙铁般沉重与滚烫,只是这一次,心在滴血。

不是程溪。

他翻开通话记录,被他置顶的号码已经打不通了,好像是把他拉黑了。这个人,就像是狠下心来要从他的世界离开一样,把他们朝夕与共的七年当成一个笑话。

七年的时光和爱……还比不上一个插脚半年的女生。

即使余松年知道,他们这份爱情终究不会长久下去,也知道很快就会被掐灭,但他没想到现实来得如此快。

令他疯狂,让他崩溃。

也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陪他七年的男生,竟然如此薄情。

他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被人玩弄了七年,最后不了了之。

他快要疯了。

余松年无声地嘶吼着,泪水再次洗面,心脏绞痛,呼吸困难,他甚至觉得自己会下一秒就窒息过去,不省人事。

几乎是在同一秒,一个陌生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余松年没有理会,而是选择抬高手机,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犹如被急红眼的怪物,张牙舞爪:“滚啊——都给我滚开啊——”

手机屏幕瞬间被摔碎了。

电话也失去声音。

他知道这些电话号码分别是谁,是他弟弟和他的发小,他的亲弟弟和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也知道打来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想接通,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听到他亲弟弟的声音。

都是因为他们。

因为他们告诉了程溪自己有心脏病的事,因为他们在程溪面前让自己丑态百出……因为他们,程溪选择离开自己。

所以程溪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害怕他死了会拖累他?还是害怕自己对他会造成什么影响?

余松年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竟然为一个不值得付出的人悲伤这么长时间。

真是傻得让人可笑。

余松年深深地觉着自己并不适合脱离群居生活,算算时间,他已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长达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里,他没有出门,没有见人,没有与人说过话,整日就在这间破屋子里浑浑噩噩地度过。

明天是表哥的祭日,这或许就是弟弟一直给他打电话的原因,想让他参加,又怕他忘记。

忘记?怎么可能。

他擦干眼泪,终于光着脚下地关掉电视机,然后随手拿起一瓶啤酒,狠狠地灌进肚子里,就好像是把那些不可言说的痛苦与回忆一股脑地咽进肚子里,然后就此翻篇。

一瓶酒很快见底,余松年却像是意犹未尽,打开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喝得他手脚发麻,全身痉挛,意识模糊。

他一下子倒在床上,终于如愿以偿,醉得不省人事。

·

清晨的墓园很安静,昨日的鹅毛大雪仍然残留在地面上,将许多墓碑覆盖上了厚重的白袄。这个点来扫墓的人不多,周围的气氛十分怪异,毫无声响。

余松年裹着一个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出现在此,原本清秀干净的脸上毫无血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与活力,就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四周一片寂静,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立在墓碑前,看着年龄也并不算大,刘海盖过了双目,手捧菊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紧接着就开始低低抽泣。

这时周围的人才有了反应,开始低头默哀,再也没有人说话。

于是男人的声音在这片墓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又清晰:“七年了,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余松年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同样在心里想着:七年了,程溪究竟有没有一刻喜欢过他?留下最刻骨铭心的回忆,却做出最不负责任的事情。

当然,没人回复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他们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答案。

很空虚,很迷茫,很无措。

男人轻轻笑了几下,很快又开始抽泣。

如果换成是以前的余松年,这时候可能又该特别义气地上前拍拍男人的肩膀,即使彼此不相识,但他还是有胆量去安慰另一个人。

只是现在,他只能偷偷躲在人群的最后,可笑至极。

“行了,”一个与男人看似一般大的青年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将手里的二锅头往地上洒,积雪很快被融化,八个人依旧在坚持不懈地倒着,直到一壶见底,才道,“你在那儿哭哭啼啼半天有什么用?还不如整点儿实际的。他最喜欢喝这酒了,便宜又实惠,改天多给他整上几瓶。”

余松年看不清青年的脸,但听他的话语有些想笑,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还有谁想上来说说几句?我们给你腾地方。”青年转过身,环视一周,只是没人应他的话,都沉默地低着头。

余松年只觉得烈风使劲地在脸上拍打着,却又像是不知疼痛一样,麻木到不痛不痒的地步。

他站的位置很远,不像其他人一样站在周围。他的亲弟弟余志则与他截然不同,站到最前面,满脸的悲痛。

真虚伪,真恶心。

余松年垂下头,眼里暗淡无光。

“……那个站在最外面的,穿着黑色棉袄的男生,”青年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很大,余松年下一秒不自觉地抬起头,发现他正是在指着自己,“要不你说上两句?”

余松年自嘲地扬扬嘴角,穿过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们走到表哥的墓碑前,最终站立在被烈酒浇烧的地方前,定定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青年有些不太满意,忍不住用冷淡的声音道:“怎么没有话说?最起码问候上一两句啊,不然他该多伤心。”

余松年本来就怀揣着一种悲戚的心情来到这里,现在再加上青年这么一说,那份悲戚倒是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从胸腔里莫名而生的怒火。

他有什么资格来管他?!

他有什么资格用程溪的那种态度跟他说话?!

余松年眯起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青年,却在彻底看清青年的面容时一瞬间崩溃了。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你……是程溪吗……”余松年用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声音对着青年问道。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失态在此刻有多难堪,可他真的忍不住,他迫切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这里多少有一些余松年的亲戚,见到这人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实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本天天趾高气扬的臭小子忽然变得如此憔悴,都忍不住皱眉出声道:“松年,别胡闹了。”

余志更是怒目圆睁,快步上前,从余松年身后使劲拽着他的领子:“哥你少在这丢人现眼,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们认为余松年是在无理取闹,是在搅乱这里的气氛。

其实也没错。

青年皱皱眉头,他盯着眼前这个不认识的人的眼睛,虽然他并不想理会……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暗淡了,没有光彩,没有希望,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会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你说呀……”余松年颤抖地抓住他的衣角,目光中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眼泪从脸颊两侧流过,憔悴又无助。

“我不是。”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句话,犹如将眼前的这个人从天堂带到地狱,眼神中更加黯淡无光,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

他用手捂在心脏的位置上,也不顾身后是否有人拽着他的领子,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中,泪水像是凝固在心底,整具身子僵硬成冰。

余松年只觉得四周再也没有了声音,他身陷地狱,周遭一片漆黑。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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