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巫夏回到村里,她也不知道大夫在哪儿,随手抓住一个小娃娃问了,火急火燎地赶到村头。

赤脚大夫真的很赤脚,见到陶家小子这样大的伤口,也只是揪了一把绿油油的药草捣碎了抹在伤口上。

昏迷中的陶子赫一阵抽搐,被几个人按下来之后彻底晕死。

巫夏只看了一眼,便大马金刀地拎着剑,找人领着她去了村长家。

她需要知道山林里的情况,他口中的妖物不会就是蛛魔吧?

村长家,老村长怆然涕下,周泽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立在他身边。

“如果她不救,那我去!我的箭术很准的!”听够了哭声,周泽握拳,脸庞满是坚毅。

“你站住!”刚跑到院子里,爷爷苍老的声音叫住他,“你去送死吗!”

这时一抹流光降临在院内,村长顶着满眼的泪水,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晃间,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她裙子滴在地上。

“仙、仙子?”

巫夏没工夫跟他客套,“把你知道的魔物消息全部告诉我。”

“真、真的吗?”似是没料到拒绝的仙子答应拯救他们,他变得大舌头起来,话都讲不利索。

巫夏冷眼,心中郁结更觉厌烦,指着周泽命令道:“快说,不说走了。”

周泽反应很快,把知道的全部消息告诉她。他揣摩着她的表情,惴惴不安,但仙子就是仙子,不是他这等凡人可以直视的。

巫夏压抑着不耐,确认山里的妖物他们只见过一只后,当即摆摆手,化为一道白光离开。

她现在担心的是,大山里究竟还有没有蛛魔?

妖物和蛛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

妖族有理智,会思考,既有法术高强、残暴不仁的蛟龙妖皇,也有贤惠的田螺姑娘。比起人修,它们更喜欢凡人。与凡人的关系就比如人与人之间,既会相互扶持,也会背地里捅刀。

所以大凡遇到妖族,人修基本不会喊打喊杀。更多时候,二者都是两看相生厌类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才是上策。

但是蛛魔就完全不同。

自从上古时代龙族灭绝后,这些可恶的蛛魔无人管束,就跟雨后竹笋一样一茬茬地冒了出来。

它们愚蠢低劣、滥杀无辜、暴虐无道、最喜欢吸食人修体.液,是行走在世的杀戮机器。

为此,人族与它们不知爆发过多少次惨烈的大战,陨落过不胜其数的天才与大能。

这些前辈们用白骨与鲜血、烈火与死亡以及万千回不了家的英魂在“陨落山脉”外构成一条连绵数千里的长城“喜别离”。

喜别离建成后,一旦蛛魔想要越过这个高大数百丈的长城,就会触发攻击,直接被绞杀。

饶是如此,这些蛛魔依旧前仆后继。

修真界和它们,早已水火不容、不死不休。

每一位修士,只要见到蛛魔蝎魔,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一定会将其格杀。

虽说巫夏只是一个菜鸡,但诛魔灭魔这种事,她也干过不少。

今天让她遇见了这回事,那她就不能当没发生过。

先去山林里查探几番,如果蛛魔在刚刚全都死掉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她能解决就一定会解决,实在不行,让剑宗那边过来几个弟子,大家一起除魔!

她再回了趟大山深处,两方斗殴处,几十株大树被烈火烧得表皮焦黑,往外翻着枯树皮。巫夏手一捏,就成了碎片随风而去。她握着秋雨,小心翼翼查探。

一直到傍晚,她才松口气,这里的确没有蛛魔的气息了。

但是也有可能对方的巢穴不在这片山头。

巫夏跳上最高的枝头,眺望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林海无边,郁郁葱葱,风吹过时,波涛滚滚,清香扑鼻,是一场极妙的视觉嗅觉盛宴。

但是万木峥嵘下,说不定隐藏着无限杀机。

她跳下枝头,靠着树翻着自己的乾坤袋。

出来这一趟,简直是血亏。

幸好还有几张“封”字符。

她掏出三张,来到大山外延与村口的交界处,选了几个合适的树干把“封”字符拍了上去。

莹莹白光在她指缝间泻出,“封”字符被开启,泛白的符纸边角随风摇晃。

她倒没指望几张字符就能把蛛魔困在大山里,毕竟它们有可能从任意的山头出去。

只是如果它们想要吸食凡人,那一定要经过这儿,看到这些字符绝对会不爽。以它们愚蠢的想法,是一定、一定会跳起来把字符撕碎,堂而皇之地告诉她:蛛魔在此!

那样最起码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打得落花流水。

忙完这些活儿,她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先掐诀大致清理自己一遍,又跳到河里把自己洗洗涮涮。

这血腥味也太浓了,有蛛魔,也有陶子赫的,她忍不了。

穿上衣服,确认没有一丁点怪味后她才回到赤脚大夫家。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少年脸色极其苍白,恹恹地躺在床上。他上身赤.裸,肩膀处用厚厚的绷带绑了一圈又一圈,暗红的血从绷带里溢出来,他的生命力也在一点点流逝。

大夫守着他,唉声叹气。

“姑娘,这娃估计是救不活了,伤太重了。”

巫夏敛眉,“没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伤可见骨,不比徐秀那天只是外伤,所以她除了每天输送灵气,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但是事实证明,反派就是反派,放在别人身上分分钟必死的重伤,他居然顽强地与其抗争了好几天,隐隐有醒过来的趋势。

第六天,巫夏排查完山里的情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陶母尖酸刻薄的骂声。

“这个小白眼狼死了最好!”

“还有你,他受伤为什么叫我们来?”

赤脚大夫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不是你们儿子吗?他受伤了你们不来看看?”

“看什么看?那位仙人呢?这小白眼狼已经是她的人了,我们可不出钱啊!”

“你——”多话的妇人被推了一下,话头生生止住。

巫夏抱着剑,冷冷睥睨他们。

“仙人?”陶母鼻孔朝天,骂骂咧咧的表情还挂在脸上。看见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又谄媚又害怕,立即瑟瑟缩缩地领着陶父贴着墙角离开,“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出了大门,两个人不知道又商量些什么,你推我搡的。最后还是陶母出面,扒着围墙探出一个脑袋,两只眼睛转个不停,像是要摆脱瘟.疫一样急道:“仙人,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以后他跟我们没关系,没关系哈。”

说完转身就跑,两头牛都拉不住。

巫夏:……

“以后别叫他们来了。”经过大夫时,她提了一嘴。

大夫为难地点点头,“我想着就算是捡回来的,养到这么大,总归是有感情的。唉……这对夫妻,造孽哦。可怜了这个娃娃。”

“怎么?”巫夏听他话里有话,好奇问道。

“没什么大事,从小吧,这子赫就聪明,但是那两口子不要聪明人,只要一个能下地干活的。大冬天,手指头都能冻掉的日子,他们窝在家里,让七八岁的子赫去砍柴洗衣犁地喂猪,还不让吃饭……唉,那孩子也是笨,不知道说点好话哄哄人家。”

老村医摇头叹息,“他那会儿耳朵都被冻烂了,黑乎乎的一团,又硬又脆,我看他可怜,给他一瓶药酒让他涂。你猜这么着,那些烂肉结痂被撕下来,就是一个耳朵的形状哦!可怜啊……夏天更是苦,热死人的天,苍蝇都不飞一只,他却要天天下地,手心全是口子……”

“那他最近几年——”

“这小子长大了,敢跟他爹叫板了,日子才稍微好一点。就算是这样,他们家的收入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子赫。子赫人长得好看,那镇上的大胖子就喜欢他,陶青周红两人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天天想着把子赫送走!”

老村医唏嘘。

巫夏若有所思地掀开门帘。

房间狭小昏暗,仅有几缕微风透过小小的竹窗飘进来。

鼻尖充斥着浓郁清冽的药草清香,她忍不住屏息,望向床铺。

空的。

“吱呀。”

竹窗被彻底打开,清瘦的少年背对着她。

巫夏心头浮上一丝荒唐的想法:陶子赫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明媚而热烈的油画。

苍白的肌肤、乌黑的墨发、大片染血的绷带、藏青色的衣裤。

每一个组成画的部分都泾渭分明,多一点累赘,少一分寡淡。

她上前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顺着他的视线眺望。

视线里是看腻了的大山和天空。

巫夏觉得无聊,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无比顽强的反派。

轮廓分明,五官清绝艳丽,因着重伤,像是被一团水雾洗去了他所有的不羁和高傲。

陶子赫任由她打量,黑白分明的双眸没有一丝情绪。

巫夏这会儿又觉得他像是一条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杂质的清河了。

“你别伤心。我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娘给不了你的,”她豪迈而认真地拍拍胸脯,“我给。”

两人靠得极近,她裙摆层层叠叠,如风雨中脆弱的花枝,飘飘忽忽地拂到他藏青色的裤子上。

风渐大,又吹到他随意放在身前的手中。

陶子赫被这动静惊扰,目光逐渐流转,移到她脸上。

“真的吗?”他声音很轻,“如果——我想要你的剑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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